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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无主,小乖千万不要又被人抓走了!
我连忙冲出门找,除了喜欢萝卜山看风景,小乖还喜欢到泰祥楼喝茶,平时都是我背他上山,他肯定不会去萝卜山。我脚下如风,径直往泰祥楼跑去,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撞翻了多少小摊。
风声如鼓,在我耳边震天地响,把后面的叫骂声压了下来。我只觉得眼前白晃晃一片,所有人的脸都已模糊,天地苍茫,明媚的阳光中,小乖的笑脸飘然隐没。泪水在我眼眶乱转,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我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要是小乖出了事要怎么办,我一定要拿个大锤子把我的榆木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泰祥楼遥遥在望,我一急,不顾老娘让我在人群中不用轻功的警告,趁着人们对泰祥楼门口四个黑衣人指指点点,飞身而起,踩上路边的一棵旱柳,在柳树柔韧的枝条上一点,径直扑进我们常坐的那个厢房。
小乖果然在这里,只见他穿着平时最喜欢的那套白色云锦缎长衫,正背对着窗户孤零零坐着,一边举杯往喉咙里倒。我泪水终于落下来,小乖喝一点酒就会浑身发红,他这回肯定是太生气了,才会这样作践自己,我简直是个混蛋!
我扑通跪在他脚边,不敢抬头看他冰冷的面容,泪汪汪道:“小乖,我错了,跟我回家吧!我回去跪算盘……要不你用家法打我屁股,你打高兴了再停!你别喝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真的!”
“前面带路!”小乖咳了咳,声音跟平时不一样。我心头一阵发紧,小乖的声音多好听,都是被我气成这样的,我慌忙起身,蹲在他身边,“我背你回去!”
他呆楞半晌,又咳了咳,趴到我背上,我抹了抹眼泪和鼻涕,觉得我这个样子实在难以见人,干脆循着来时路,从窗户飞了出去。
小乖没事,我放心大半,高高兴兴地把他背到家。刚飞进院子,我顿时呆若木鸡,小乖拿着藤条正在院子里踱来踱去,那我背上这个是谁?
小乖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看着我,我吓得连忙把背上的人放下,三下五除二剥了裤子趴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小乖,我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你打我吧……”
我这次真的很诚心受罚,只要小乖消气以后不离开我,要我做什么我都乐意,一阵大笑声破坏了我苦心制造的赔罪气氛,我把眼睛睁开一看,一个和小乖穿着同样云锦缎的年轻男子正笑得捶胸顿足,小乖把藤条一扔,把裤子踢到我脸上,“笨蛋,起来把裤子穿上!”
好羞人!我的光屁股被人白白看去了!我这才想起他就是我刚才错背回来的人,手忙脚乱把裤子穿上,缩手缩脚躲在小乖身后,脸烧得都可以煎蛋了。
小乖一抱拳,苦笑道:“这位兄台,刚才可能有些误会,见笑了!”
那男子擦着泪水走过来,拍着胸膛顺了顺气,抱拳道:“在下玉瓶,两位从外地来么?”
小乖脸色顿时有些苍白,陪着笑请他坐下喝茶,两人在我和小乖吃点心的小桌旁坐定。那是我的地方,我又恼又恨,却丝毫不敢反对,愁眉苦脸地跟在小乖身后。
我偷偷看了那人一眼,发现他长得还不错,剑眉星目,鼻挺如刀削斧斫,神情间颇有些倨傲之气,虽然肯定没我的小乖漂亮,在满大街的人里还算出众。我瞥了瞥小乖,发现他正对着他笑,我心里忽上忽下,憋屈极了,他怎么能对别人笑得这么好看!
我听不懂他们在风花雪月的说些什么,越想越伤心,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横了我一眼,我吓得连忙收回手,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两人听到我抽鼻子的声音,停止交谈,小乖满脸尴尬,拍拍身边的小凳子,“过来坐!”
我乐颠颠地靠着他坐下,他拿出帕子给我擦擦脸,贴在我耳边咬牙切齿道:“不准哭了,让客人笑话!”
小乖原谅我了,我仰起脸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吃吃笑起来,在我头上敲了一记,我心花怒放,抱着他的腰就往他怀里钻。他揉了揉我的头,轻笑道:“老实点!”
“你兄弟似乎童心未泯,真是有趣!”玉瓶大笑。
什么兄弟,明明他是我媳妇!我嘟囔着想纠正他,小乖拿了些碎银子给我,“快上街去买些傻子瓜子和点心回来!”
有好吃的,我一蹦就起来了,刚冲出院子,我突然有些酸溜溜的,小乖是不是看上那男人,两人刚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说得那么高兴,小乖肯定想支开我,怕我影响他们的兴致,我越想越气,路上半点不耽搁,连那汪汪唤我的癞皮狗都没理,一阵风般冲去买了瓜子和点心,有一阵风刮了回来。
我气喘吁吁飞进院子,脚下一点,在他们面前站定,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我猜的果然没错,小乖想红杏出墙!我一定要破坏!我牙齿磨得吱吱响,大喇喇地搬条小凳子在他们中间坐好,探头探脑地看向两人的手,看小乖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摸他。
两人开始谈论江湖典故,真无聊,连一百年的金神仙也搬出来说,我不屑地撇着嘴,专心致志为小乖嗑瓜子。看着我把嗑好的瓜子放在小乖手心,玉瓶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想吃说一声就是,瞪什么瞪,我瞪了回去,在心里天人交战良久,老娘说过对客人要有礼貌,要把好吃的贡献出来,一念及此,我终于决定给小乖两颗再给他一颗。
一颗,两颗,我算好数,嗑出瓜子仁放到玉瓶手里,真可怜,他肯定被我的高尚情操感动坏了,瞪了那瓜子半晌都舍不得放进嘴里。小乖正在喝茶,被水呛得直咳,我连忙拍拍他胸膛,继续嗑瓜子,一颗,两颗,第三颗给玉瓶。
他终于停止感动,把两颗瓜子塞进嘴里,连连赞叹,“真好吃!”小乖又开始咳,我得意地笑,我就是不走,就是要破坏你的爬墙计划!
玉瓶屁股好似粘在凳子上,我把瓜子嗑完、点心吃完了还不走。平时把东西吃完小乖早就急吼吼地拎我起来,今天竟然也不急,以从未有过的殷勤陪他说话,两人从江湖典故一直往上溯源,连夸父追日,精卫填海也拿出来研究,我窃笑不已,按这个速度,他们以后肯定就没什么东西谈了,小乖还是会听我胡吹海吹。
“快走吧,快走吧……”我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他走了我就可以亲小乖,他走了我就可以抱小乖,他走了我就可以在小乖怀里蹭而不被赶出来。我被两人绕得云里雾里,正迷糊着,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唤我,“小强累了吗?”我猛地抬起头来,揉着刚粘在一起的眼睛直摇头,“不累不累,你快走吧!”
小乖劈头给我一巴掌,“进房间呆着,等下我再来收拾你!”
玉瓶连忙拦住他,笑吟吟道:“没关系,云贤弟,在下叨扰已久,实在不好意思,两位远道而来,能不能给为兄机会做个东道,过府上喝杯薄酒?”
他俯身看着我,眼睛如寒夜中的两盏明灯,凛冽北风呼啸而过,灯火摇曳,闪烁着摄人光芒,啧啧,我暗暗赞叹,这样看起来,这玉瓶真是惊人的漂亮。
小乖瞪了我一眼,赔笑道:“玉兄,兄弟不太懂事,只怕会闹笑话。如果玉兄不弃,在舍下吃顿便饭如何?”
我的脸扭成了麻花,哼哼唧唧往房间冲,太过分了,两人叽里咕噜说了这么久就算了,小乖竟还要留他吃饭,吃饭是平时我最享受的时光,小乖会边吃边微笑着给我擦嘴擦汗,还会温柔地说“慢点,别噎着”,还会主动亲我。
我悲哀地坚定了一个想法,小乖一定是看上白白嫩嫩的玉瓶子了,觉得他比我好看,觉得他的屁股比我白,而且他看起来这么干净,一定不会带癞皮狗回来和小乖打架,更不会离家出走。
反正他什么都比我好,我有一种很浓重的危机意识,小乖很快就会厌烦我,而我成为下堂夫的命运指日可待。
我有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回到房间,把包袱皮拿出来往床上一摊,小乖跟了进来,冷冷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敢回头看他,怕一看之下控制不住心中的翻腾,从此委曲求全,变成他可怜又可悲的二房,每天看着他们两人卿卿我我,我却只能独自饮恨独自泪流。我把衣裳放进包袱,哽咽道:“我不妨碍你红杏出墙,我成全你们!”
他扑哧笑出声来,从后面把我紧紧抱住,“笨蛋,我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被木头塞住了,我的心只有这么大,爱你都来不及,怎么能分出给别人呢?”
我把包袱一卷扔到旁边,回头拼命往他怀里钻,笑得满脸泪水鼻涕,他掏出丝帕,细细为我擦脸,在我唇上咬了一记,轻笑道:“以后不准胡思乱想,随便做两个菜,把他哄走了我们洗鸳鸯,然后再捅捅。”
我一跃而起,跑得比兔子还快。
吃完饭,玉瓶还没意思要走,竟悠然坐下喝茶,眼看天已黑透了,我急得围着他们团团转,玉瓶终于起身,我惊喜交加,立刻往院门口走准备送客闩门,他笑得一脸坏样,“小强,茅厕在外面吗?”
我垂头丧气回来,给他指了茅厕的方向,小狗般蹲在小乖身边,直到他狠狠亲了我一口我灰暗的心情才转好。玉瓶优哉悠哉走回来,抱拳道:“小强,天色太晚,我怕一个人不安全,能不能送我回家?”
看我背回来什么大麻烦!我恨得牙齿都快被咬碎了,听小乖抱拳道:“应该的,小强,你快去快回,路上别东看西看!”
送就送吧,我大步流星走出院子,见他在后面磨磨蹭蹭,气得往他面前一蹲,“上来,你指路,我背你回去!”
他大笑着趴了上来,往前方宝塔城的中心指去,我提起一口真气,脚下飞快,如御风而行。他搂得越来越紧,最后整张脸贴在我后颈,还不住用一个温热湿濡的东西碰我,我难受极了,只想快快结束这可怕的旅程,干脆使起凌波微步,三两下就到了高高的围墙外,我们停在挂满红灯笼的红漆大门门口,他抬了抬手,看守的人二话不说,立刻跪了满地。我把他放下来,连说声再会都觉得多余,掉头就走,他一把扯住我的衣袖,笑道:“小强,进去歇歇脚吧。”
“不歇,小乖还在等我洗鸳鸯!”我气鼓鼓地甩开他。
“对了,我府上有雨前龙井和扬州点心,正准备要你带些回去呢,没想到你没空,真麻烦,明天还得我自己送过去!”他放开我袖子,自言自语般往里走。
明天还要去!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连忙拉住他袖子,“我有空,我去拿!”
经过那群跪得整齐的看门人,我们一路走来,所有人远远就跪下,连脸都来不及看清楚。这些人真奇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用得着这么贼头贼脑吗。我有种走进贼窝的感觉,胸口闷得厉害。玉瓶子带着我绕了不知道多少小院回廊,终于推开一扇门,“进去等等吧,我叫下人把东西送过来。”
乖乖,这房子可真大,屋顶比平常人家高一两倍,屋子挂的全是白玉灯笼,每一个中间都缀着颗硕大的夜明珠,屋中那四根高高的柱子上雕着金色瑞兽,某个角落燃点着安息香,袅袅的轻烟与从梁上垂落的长长纱幕纠缠着,在微风中漫舞,恍惚间,我如入仙境,纱幕后仿佛藏着巧笑倩兮的仙女,在朝我遥遥招手。
我哈哈大笑,把纱幕卷住自己身体,又用凌波微步飞身而起,从它的缠绕中逃跑,玉瓶生怕我弄坏他的东西,死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笑容渐渐迷离。我绕到纱幕后,发现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大床,锦被枕头上都绣着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