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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天下,那是他的女儿,这两样不论是什么都是由他说了算的!所以他们这群人在天子眼中,其实都不过就是蝼蚁罢了。
所以承祯帝想动叶家便动,想毁裴家便毁,萧家更是直接便被连根拔除。
“三叔没有同你一道回来?”叶葵心里肯定了几分,却还是又问了一遍。
裴长歌揽住了她的肩,低声道:“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这会应该是秋年一人先回来说的,可是我实在是不放心凤城的局势,只好先回来一趟。三叔还在山景郡,并不曾同来。”
“幸好。”叶葵感慨了一句,下一刻却又伤感了起来。
流朱公主的事,始终还是没有解开的法子。
裴长歌的手沿着叶葵的肩滑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
方才他匆匆抱住她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对,此刻真的摸了上去,心里却也仍旧还是有些不敢肯定。叶葵发现怀孕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在奔赴苍城的官道上。而后便是一连串的事,叫人根本就无暇顾及旁的事。叶葵更是干脆地便没有让人为了这是去送信。所以直到见到秋年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了这件事。
他要做父亲了!
可是为何,却还是一点真实的感觉都没有?
他的手隔着绸布搭在她的肚子上,似乎想要透过这层薄薄的布料,透过血肉感受到下面所在的东西一般。可是明明,明明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无端端的心慌起来,失声问道:“怎么没有动静?”
这个月份的孩子,应当已经有胎动了才是。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这孩子来得便太凶险,一直以来又都没给过叶葵什么好“脸色”,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是个极不爱动弹的。就连叶葵自己也没感受过几次胎动的现象。可是她问了姜嬷嬷,她的身子已经没有了任何问题,如今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胎动不多,应当只是这孩子真的不大爱动罢了。
叶葵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微微笑了起来,道:“他不大爱动。”
可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一直都有些放心不下来。可惜这会也没有别的法子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会有什么问题,她的那些担心也就只能都在心底里深深地埋起来,谁也不说罢了。
要不然,说出来了也不过是给她身边的人一道增添烦恼而已。
“一转眼的工夫,他都已经这么大了。”裴长歌又似欣慰又似难过的感慨着,“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被秋年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被叶崇武背着,两人苦苦挣扎着才活了下来,才支撑到了他的人出现。
真的只是差那么一步,他兴许便再也回不来了,也就再也没有法子见到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叶葵虽不知那些事,可也猜到了当时的凶险,等到两人静下来,她便反手摸上了裴长歌的胸口,口中问着:“可有受伤?”
“嘶”的一声,裴长歌倒吸了一口凉气,抓住了她的手,忍着痛道:“没事,已经都好了。”
叶葵柳眉倒竖,若是真的好了,她方才不过轻轻一碰,他又怎么会痛得喊出声音来?可是黑暗中也看不太分明他身上的伤到底如何了,叶葵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身上可能带伤的地方。
她方才碰到的地方离心脏的位置极近,只要再稍稍偏上一些,便能直接穿透心脏了。
由此可见,当日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
叶葵暗自心惊,后怕不已。
她心里有太多的话要问,也有太多的事要说,可是如今都还不是时候。
再不睡,天色没多久便要亮了。他千里迢迢地赶回来,也不知在路上带着伤苦撑了多久,这会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叶葵低低叹息了一声,便扭头看向他,道:“什么也不管了,先好好睡一觉才是!”
说着,叶葵便先躺了下去,又扯扯裴长歌,道:“若是要点灯洗漱,必定会惊动人,索性都已经躺在床上了,便这么睡下吧。”
见裴长歌不语,她便嘟哝着又加了一句道:“左右我跟你儿子都不嫌弃你。”
“我喜欢女儿。”裴长歌轻笑了声,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为了不被人发现行踪,他们只能沿着人烟稀少的僻静小道前进。他又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已经怀孕了的叶葵,拼了命地赶路。也不知累倒了几匹马,他们终于进了凤城。
然而进了凤城后,他们的一切行动都该更加隐秘才是。眼下这个时候,裴家人多眼杂,人心亦不稳,他并不该回来才是。
可是只要一想要叶葵,他便什么后顾之忧都给抛在了脑后,趁着夜色便回悄悄回了裴家,一如当年他趁着夜色潜入叶家去见她一般。
彼时,连她的闺阁清誉都未曾顾忌过,更何况是如今这时候。
其实那时,他心里便已经有了决断了吧?若不然,他又怎会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之后还夜闯叶家去见她呢?多少次,只为了在月色下看她一眼罢了。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曾去过那么多次吧?
裴长歌闭着眼睛,心里又是庆幸自己能再次见到她的欣喜,又是止不住的疲惫。
他的确已经累到极致了……
双目紧紧闭着,呼吸渐稳,没一会他便已经沉沉睡去。
311 往事唏嘘
次日一早,天色才刚蒙蒙亮,叶葵便睁开了眼睛。
倒不是她不想裴长歌,只是大抵还是对一个人睡觉这件事太过于习惯,如今身旁突然多躺了一个人,怎么都叫她觉得不自在。她不由想起新婚的那几日来,其实从头到尾她都还处在不适应的阶段里呀。
可是老天爷并没有选择给她适应的机会跟时间,而是直接便将裴长歌远远地送到了战场上。
所以即便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可事实上她却是哪怕到了现在也还是对两人同睡一张床的事觉得极不习惯。加上她的肚子日渐沉了,夜里睡觉总是睡得不安生,这会身旁又多了个人,这觉自然也就更不安生了。
反之裴长歌倒像是真的累得狠了,这一觉便睡了许久。
叶葵看他睡得沉,便也没有喊他,只静静就着晨曦打量起了那张许久未见的脸。
凤城最耀眼的少年将军,也终究有长大的那一日啊。
如今的裴长歌满身风霜,下颌处青青的胡渣更是平添了几分疲惫。叶葵瞧着,隐隐觉得有些陌生起来。明明还是一样的脸,可是眼前的这人却似乎已经同数越月之前的那人有些不同了。
也是,哪怕是换了她,这会的心境想必也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吧。
这世上从来没有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可却总有那么多什么缘由也没有便恨不得将你从这世上抹杀掉的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你就只能死。
如今在承祯帝的眼里,他也好叶崇武也罢。都已经是死人了。
他们分别代表了裴家跟叶家,而这一切却又都不过是承祯帝想方设法要为自己最心疼的儿子清扫继位道路的一种手段而已。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凭什么?
所以裴家不能就这么倒下,绝不能!
眼下承祯帝只会将重点都先放在同阿莫比和亲的事上,暂时应当还不会立即便同两家动手才是。这也就是说,在流朱公主出嫁之前的这段日子里,他们还能有一口喘气的机会。
可是恐怕也就仅仅只有这么一段喘气的机会而已了。
一旦等到流朱公主二嫁成功。承祯帝一定就会快扫荡的步伐。
只是有一点,叶葵还没有想明白。承祯帝是为了什么,才会这般迫不及待地便开始动手了?七皇子、玉妃,有些事应当早就在许多年之前便已经定下了。可是直到最近,承祯帝的动作才突然间变得飞快。
事出必有因。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契机在。只是他们如今都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叶葵盯着裴长歌下颌上青青的胡渣,皱紧了眉头。
流朱公主的婚期在两个月之后。对公主的婚事来说,两个月的筹备时间也着实算得上仓促了。想想当初她跟叶崇武完婚的时候,时间也是这般的赶……只是相似的情境,却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桩事。
叶葵无声地叹了一声,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而已。他们要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想出遏制承祯帝的办法来。
逼宫……伪造诏书……谋反……
刹那的时间里,叶葵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大堆的词来。
每一个,只要失败。他们这群人所面对便只有死这一条路罢了。可是不这么做,他们依旧也还是只有死路一条罢了!
倏忽间,叶葵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一个身影。
她差点便忘了,五皇子还在呢!
五皇子何时出事。事情便是已经走到了最后那一刻。而今,容梵充当了两国和谈的使者,在承祯帝面前的地位陡然升高。流朱公主曾跟叶葵谈过要去见一见容梵夫人的事也不了了之,并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消息。紧接着,便是叶崇武跟裴长歌的死讯,再然后便已经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不论哪一件,都几乎要惊掉世人的眼睛。
叶葵想着。突然觉得小腿一阵酸麻,禁不住低低喊了出声。
一旁睡着的裴长歌蓦地惊醒,哑着嗓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腿抽筋了。”夜里睡得不好,她一来本不容易翻身,二来又怕随便动弹惊醒了他,所以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些,这会小腿便一点征兆也没有的便酸麻了起来。
裴长歌闻言急忙掀开被子为她舒缓起小腿来,“可好些了?”
叶葵笑着颔首,道:“好些了。”
笑着笑着,她却又收起了笑意,正色道:“老侯爷前些日子中了毒,身子到如今也还没有恢复完全,近些日子怕见不了你。”
“嗯。”裴长歌应了声,却并不再说旁的。
叶葵知道他跟永安侯关系不佳,可如今却是需要他们父子齐力的时候,就算关系再不佳,也该好好地一道合作才是。更何况,他们并没有死在苍城的消息,永安侯得到的时间可比她早了许多许多。可见出了事之后,裴长歌仍是想法子联系了他的。而且,裴长歌的身边也应该一直都有永安侯的人在才是。
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仅仅一句关系不佳便能够笼统概括的。
天色大亮后,裴长歌便自去了耳房洗漱,秦桑则进来服侍叶葵起身。
“九爷回来的消息,务必瞒得严严实实,除了池婆跟姜嬷嬷外,谁也不能提起。”叶葵看着正在为裴长歌取云履出来的秦桑,肃容吩咐道。
秦桑先应了是,这才迟疑着问道:“这事先瞒着燕草?”
叶葵淡淡一笑,道:“她胆子小,这事说了反倒是要让她生生担心死。”只是说完,想了想,她又道:“罢了,所有她也得近身服侍我,这事还是告诉她吧。记得再同她叮嘱一句,这段时间,便不必出惊鹊院的门了。”
“是,奴婢知道了。”秦桑将东西都取出来准备妥当了,这才出去为两人取朝食。
因为要瞒着人裴长歌回来了的消息,所以今日的朝食便也就只能先去告诉了池婆,让池婆多准备一些。屋子里有两个人,却只能用一副碗筷,未免不大好。秦桑便又悄悄笼了一副碗筷进门。
等到秦桑送了吃食进来再一次出去同其余几人吩咐事情的时候,叶葵跟裴长歌便也开始用饭了。
叶葵原本并没有什么胃口,可陪着他用饭,倒是也比平日里多用下了一些。趁着用饭的间隙,叶葵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都尽数说给了裴长歌听,又特地将自己从池婆跟姜嬷嬷那旁敲侧击来的事告诉了他。同样的,她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