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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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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的事,也就有劳了。”叶葵将他送至门口,压低了声音道。

裴长歌轻笑,“这话便是要说,也该是让叶三自己来说才是。”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便终于轻松了些,叶葵终于也笑着将他送出了门。

此时,乃是熙承二十年的仲月十七日,晨。

大越的皇城依旧静悄悄地立在晨光中,像是只还未睡醒的凶猛狮子。承祯帝依旧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除裴贵妃、玉妃、皇后外,后宫妃子不论是谁,不论过去多得宠,娘家多有权势,都无法见到他。自然,这其中皇后被软禁景和宫中,玉妃亦被软禁,所以除了裴贵妃外,其实谁也无法见到承祯帝。

连日来,不许百官觐见,唯有五皇子陪侍在承祯帝病榻前,能日日得见龙颜。

五皇子的存在,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便是一颗极好的棋子。因为有他在承祯帝身畔守着,所以朝野一时间并不会动荡。二来,在裴家前期做些小动作的时候,五皇子也是能随意便被拿来做挡箭牌的最好人选。

不过,棋子终有废弃的那一日。五皇子,怕是也活不久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流朱公主送出宫门去。

服下假死药后,流朱公主形如死人,足足睡了三十六个时辰才醒来。这药刚猛,竟能叫人接连三日都真的如同死人一般。若是换了个身子不好的,整整三日都躺在那,不吃不喝,怕是真的就会死在那也说不准。假死便真死,如此容易。

好在流朱公主一开始虽然就处在身子虚弱的时候,但是因为裴长歌几人早就将王琅收入麾下,所以本就被承祯帝指派了要去照顾流朱公主的王琅,又怎么会让流朱公主真的死掉。

各种养气的药灌了三日,流朱公主醒来的时候,非但没有丝毫虚弱的模样,反倒是神采奕奕,似乎比原先还要好了不少。又或是因为立刻便要离开皇宫,离开元禧殿,她的气色红润,一点也看不出原先被死气笼罩的苍白模样。

“公主殿下,太阳落山后,不等到天黑,便会有人来送您出宫,请静心等候。”王琅最后一次为流朱公主把完脉,发现她并不是面上精神内里虚弱,当下彻底放下心来,道。

流朱公主睡了三日,却觉得似乎只过了一夜都不到,闻言便点点头。

王琅欲告退,却突然又被她给叫住了,“王太医,我父皇的病可有起色?”

“嗯?”王琅一时不察,听到这话不由一怔,等到回过神来,却依旧不大明白流朱公主突然之间问起这句话的用意来。流朱公主假死的事,他是一开始便知道真相的,他一直觉得流朱公主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就也说明她是知道承祯帝的皇位会不保,命也难以保住的才是。可是她如今却又突然问出了这样的话,他这个小卒这会又能怎么说?

王琅模棱两可地说道:“皇上的病,忽好忽不好,只能是暂且先养着看看情况再说。”

流朱公主面色好看了不少,眼神却有些茫然,微微点点头,道:“还请王太医多费心。”

“这是臣该做的。”王琅听着她的话,心里越加弄不清楚流朱公主的意思来。这个时候,让他多费心?她这是想要他真的治好承祯帝还是让他早些将承祯帝给治死?又或者她说这句话根本就是随口敷衍的一句闲话而已?

真是越想便越觉得糊涂,王琅隐隐觉得头疼,生怕流朱公主会再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匆匆忙忙地便离开了。

是夜未至,果真如同王琅所说的一般,宫中便开始有人着手将流朱公主送出宫去。

她前先日子假死的消息根本便没有被人知道,所以在事成之后,她继续以这个身份活着也毫无问题。流朱公主在之前曾犹豫过好一段日子,就是怕自己死而复生势必要舍弃如今的这个身份。可谁知,一切都被叶葵给算准了。她假死后,承祯帝根本就没有将她身故的消息放出去。

“公主殿下,该动身了。”流朱公主在裴贵妃身边的得力嬷嬷服侍下,换好了宫女服饰,须臾之后,便又有人进来请她出去。

流朱公主点点头,利落起身跟着便往外走。然而并没有走几步,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裴贵妃今日特地派来服侍她的嬷嬷,哑声问道:“娘娘可还好?”

那嬷嬷点点头,笑道:“公主安好,娘娘便也安好。”

“是啊……”流朱公主怅然一笑,终是跟着人悄然出了门,再也不曾回头。

而与此同时,天色也终于渐渐暗了下来。

用不了多久,这冬日的天便会黑透,黑得能掩盖住一切的阴谋跟诡计,也能将一切险恶跟鲜血都给遮掩住……

叶葵的视线透过窗,静静看着,突然觉得腹中一痛,搭在桌沿的手蓦地收紧,深吸一口气冲外喊道:“秦桑!燕草!”

341 夺宫之变(四)

疼痛恍若潮水般朝着身下涌来,不过片刻叶葵便觉得力气尽失,连站立也困难。

秦桑跟燕草一前一后冲进来的时候,她突然间却又觉得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刹那便消失了。方才那阵要命的痛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一般,可是额上还满是细密冰冷的汗珠,掌心里亦是湿冷一片,她心中明白方才并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疼痛。

“夫人,出了什么事?”秦桑同燕草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手臂,搀着她想要将她送到床上去躺着。可是才刚一动,叶葵便觉得方才突来而后便又陡然消失了的疼痛再次席卷上来,一下子便彻底将她的整个思绪都打乱,疼得连吸气都似乎成了件十分艰难的事。

叶葵紧紧咬着牙,手指用力,几乎掐进了两个大丫鬟手上的肉中,虚弱地道:“快去叫池婆来……”

秦桑跟燕草对视一眼,登时明白过来叶葵这般模样怕是要生了,燕草当即松了手将叶葵的大半个身子都送到了秦桑怀里,撒腿便往外边跑。

好在秦桑本就不是什么弱质女流,这会倒也还撑得住叶葵因为怀孕而显得沉重的身子。

“快,扶我去床上!”疼痛再一次像是流淌的水一般,从她紧绷的身子里倏忽流出。趁着下一波疼痛还没有涌上来,叶葵急声吩咐秦桑。

秦桑闻言,立刻半抱半扶地将叶葵送到了床上,飞快地往她背后塞了只大红底子方胜纹的靠背。担忧地道:“夫人,奴婢这便去请产婆来。”

叶葵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吃力地摆摆手,让她快去。

虽然身边有池婆在。可到底池婆不是正经的大夫跟产婆,所以她先前便另请了产婆来。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提前出来。

若是按照产期来算,最快也该是下个月才是,结果便硬生生早了一个月。

叶葵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发,沿着光洁的额直直滑落到鼻尖上,凝成了一颗珠子。她一边忍着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的疼痛,一边暗暗想着腹中尚未出来的孩子。从一开始,这小子便似乎不走寻常路。不论如何都非得弄出点不同的动静来。

一开始。在谁也没有想到她可能已经怀孕了的时候。她因为莫名的腹痛跟流血才知道了他的到来。

如今临近产期,一切都看似平静,他却又闹腾了起来。似乎就连他也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这天下会有怎样的变化。

说来也真是万幸,若不是裴长歌一直要她早些将产婆请到府中住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她怕是就该谴人临时去外头请人了才是。

正暗自庆幸着,池婆跟在燕草身后急步冲进来,口中道:“怎么好端端的这会便发动了?”

而且好巧不巧,今夜裴长歌正巧便不在。

池婆深吸一口气,先探查了一番她如今的情况,而后便又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细细的薄汗,道:“无妨。怕是要等到后半夜才能生。”

后半夜?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俱是愣住了,就连躺在那正在经受疼痛侵袭的叶葵也懵了,咬着牙问道:“后半夜?这岂不是要痛上一整夜?”

天色才暗下来并没有多久,她便已经开始觉得眼下的痛叫人难以忍受,结果竟然要一连痛上这许多个时辰?

震惊中,叶葵突然想到了一桩此刻本十分不该想起来的事来。

当初春禧生产的时候,她是参与过的,也曾亲眼瞧见她的惨状。她甚至还清楚记得春禧难产时求她剖腹取子时说话的语气。

回忆涌现,她心里便也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了一阵阵不安。

她腹中的孩子也提前来了,若是她也难产那该如何是好?若是她在生产的时候死了怎么办?莫非真的是天注定,哪怕是死,她也可能见不到裴长歌最后一面?

这般想着,她便越来越将事情往糟糕透顶的方向想去。

叶葵惶恐着,突然间似乎连疼痛都觉察不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桑也带着产婆回来了。

产婆是经年的老人,接生的经验十分之丰富,见到叶葵的模样便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当即劝慰道:“夫人不要担心,您这会才刚刚开始疼,要等到生产还得个把时辰呢。所以您这会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便先吃了垫垫肚子,晚些才能有力气生产。”

不过产婆并不知道裴长歌还好好活着的事,见叶葵听了自己的话依旧愁眉不展,便以为叶葵是想起了“早逝”的裴家九爷,心里不由唏嘘起来。

然而她还没能唏嘘几句,叶葵便似乎陡然间回过神来一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去,面上带着薄汗却容光焕发,吩咐道:“去做些吃的来。”

秦桑跟燕草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懂生产的事,此刻听着池婆跟产婆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所以听到叶葵如此吩咐,两人立刻便都出去忙活了。左右他们在产房里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倒不如出去做些旁的事。

热水也得吩咐下头的人先烧着,晚些要用的剪子白布之类的东西也都按照叶葵一早的吩咐悉数用滚烫的开水烫过备用。

还有那一连串的准备,都得加紧准备起来。

夜幕下的惊鹊院里灯火通明,诸人忙碌不休,纷纷准备起来。

而此刻的皇城里,却是寂静无声的,只有灯火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裴贵妃站在承祯帝的床前,静静地看着他短短几日间便消瘦下去的面庞,冷着脸一声也不吭。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还能说什么,即便承祯帝此刻什么也听不见,可是她依旧有些胆怯地不敢在他面前吭声。分明连最不该做的事,她都仗着胆子去做了,如今看着承祯帝突然间苍老下去的容貌,却一个字也没有办法吐露出来。

最初,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儿子去争夺皇权。

大越的九五之尊,那把雕龙的椅子,她通通都没有兴趣,她也从来不觉得她的儿子对它有多大的兴趣。毕竟她的小十三今年也不过才七岁,哪里就能事事都想得明白透彻?

她活了几十年,不也依旧活得浑浑噩噩?

可是承祯帝不肯放过裴家,也没有打算放过她跟她心中最重要的儿子。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哪怕不为自己想,她也势必要保护好她的儿子才是。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个道理她懂,一直都懂。

可是要想让她的儿子也做那万骨里头的一具,倒不如让这万骨为她的儿子做阶梯才好!

裴贵妃无声地站着,指上的甲套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刺刺的疼。

“皇上……”

她微微俯身,轻声唤着承祯帝。

一声又一声,似乎不知疲倦。

左右今夜她已没有旁的事可做,她只能在这一声又一声地唤着沉睡中的承祯帝,抱着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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