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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子,你怎么还不睡?”
带着唏哩沙啦走过花丛的声音,李浩然坐到蓝梓晏的身边。
寂静无声的坐在那儿许久,耐不住寂寞的人主动说话:“篮子,为什么要告诉我唐门的事呢?我不过是一个外人……而且就算告诉我了,也不见得能有任何帮助……”
坐在盛开著的素紫色花朵中间,蓝梓晏纤细的身影如梦似幻般存在着。
清凉的夜风,送来有了温度的声音:“我不想瞒你。”
“为何不想要瞒我?”
李浩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等待着答案的他,手心有点儿冒汗。
“不为什么。”属于蓝梓晏的答案。
他很想笑,早该知道会听到这样回答。这个冷冰冰的人儿啊,不喜深究一些无聊的事情,即使对于别人来说十分重要。
他继续自言自语般说起话来:“篮子诶,其实你还有事情瞒着我的……瞧,你一直带着人皮面具,连真面目都不肯让我看……”
“你想看?”沙沙哑哑的声音有着无限的诱惑,在溢满了芳香的花丛中更是令人迷醉。
“嗯。我想看……”李浩然老实的点点头。
“你会后悔。”
“不会。”
两人对峙著,仿佛谁若转开眼睛就输掉了般较著劲儿。
最后,难得的,蓝梓晏认输了。他颔首看地,手上升然后下降。
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缓缓的、慢慢的离开了那张玉白脸庞。
月夜下,是一张魅绝世人的脸。
冰寒的双眸,注视着李浩然平静的表情。
“你后悔了?”
记得娘亲对他说过,看到这张脸的人,都会后悔终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始终紧记着她的说话。
“嗯。”
果然,他也是如此。
蓝梓晏移开了眼睛,从身边摘了一朵漂亮的素紫色花朵,放入嘴边轻轻啖尝,甘味渐转苦涩,如同他此刻的感觉。
“后悔为何半月之久都不曾趁你睡着之际摘下你的面具,这样的话,可以早点看到这张脸……”
“……”
“我早就想象过你的脸了,可还是差了好远好远……我早该知道,你并不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人啊!……”
“也许。”
一朵花吃光了,他又采了一朵。
然后,两人沉默了许久。
月光淡淡的,衬着他凝雪一般的素肌。
蓝梓晏就是这样,一朵花一朵花的吃啊吃的,足足吃了十数朵,把身边的花都吃光了。
一旁的李浩然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在吃什么啊?”
“花。”声音明明是低沉的,却让人有种飘飘的感觉。
“什么花?”看着他手上一朵被啃了大半得花骨朵儿,那淡淡的紫色花瓣大概很好吃吧?否则平日不好美食的他也开怀大吃?
“……”把最后一瓣的花瓣塞入嘴中,不知为何,蓝梓晏的动作有点儿迟钝,“曼陀罗花。”
“哦……啊?!曼陀罗花?!”就算多么不知道药理,他也听说过曼陀罗这种毒花的恶名,即使身边此人能抗天下万毒,但毕竟是人肉之躯,吃了十几朵毒花也不会没事的。
“对啊!曼陀罗……”平日只有冰雪的眼睛此刻迷蒙了一层月色,软软的身体啪的跌躺在深厚柔软的花丛中。
“快点吐出来啦!”他将蓝梓晏拉了起来,伸出手指探入他的喉咙企图催吐。
可手指才刚探进去,便被那柔软似绵锦的舌头卷住,像小娃娃般允吸起来。
吓得李浩然连忙收回手指,被唾液润湿了的手指在月下泛著诱人的光芒,令本该清醒的他仿佛也是中了此毒般迷醉难醒。
好难才收摄心神,他仔细看了怀中人的情况,见蓝梓晏奶白的双颊潮红娇嫩,人就像喝醉了酒般神志不请,看来这种毒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有麻醉的作用,相信并无大碍,李浩然放下心来,方才注意到那张|乳白色的脸比他平生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白皙,虽然没有真的触摸上去,但却能让眼睛也感觉到柔嫩滑腻。
心中一阵跃动。
李浩然像只准备偷东西的小耗子一般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四下无人,眼睛又巴巴的盯回那张绝艳的脸颊。
嗯嗯!摸一下,一下下应该没问题吧?谁叫他的皮肤比牛|乳还要白啊!人家只不过是好奇,想知道摸上去的感觉是不是也比牛|乳更加滑溜而已嘛……反正他都醉了,也不知道他对他干过什么了啦!
贼心大起的耗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蓝梓晏的脸颊。
本想马上缩手,但那粘手的感觉像能吸附人手般,让他完全没能控制自己继续抚摸着。
可一种轻微的凹凸感从他的手指边缘传来。他仔细看去,赫然看见两条被划伤的痕迹,附近皮肤的颜色淡淡呈现灰暗,夜色朦胧,若不是仔细观察,若不是皮肤如同绸缎,又怎能让人感受到这微小的瑕疵。
但这伤痕,是如何的来?
一路上他都不曾见他受过伤,难道说是这唐门之内有能伤他之人?!
谁?是谁伤他?!
他离开他的身边只有一阵子,而那阵子……
一抹血腥从他那双向来阔达的眼睛浮现,即使月夜朦胧,也未能掩盖此刻弥漫在他身上的煞气。
“篮子,是谁伤你?”
不想再去猜测,李浩然轻问怀中之人。
“没有……”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是不知道此人的倔强,但也料不到连醉倒了他居然还是那般拒绝别人。
但李浩然岂是轻易放弃之人?
“告诉我吧,篮子。只告诉我,好吗?”
温柔的感觉,保护着自己,那种信赖围绕着他,本来已经朦胧的精神更加脆弱,让他好像回答了那个恐怖的童年……
“娘……我不要了……不要再泡毒药……疼……不要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如此的凄楚与无助,那是一个无力自保的孩子哭泣著接受自己残酷的命运。
“……我不要漂亮……不要比娘漂亮……疼……脸疼……”雪白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推拒著抱着他的胸膛。
“别这样篮子……不怕了,你已经不用再害怕了……有我……有我,我会保护你……真的……”
好难才控制住身体内激爆的煞气,他用力的拥抱着怀中柔软的身体。
“真的吗?” 蓝梓晏那双迷醉的眼睛,半眯著凝视抱着自己的人,带了怀疑和希望信任。
“真的。”
坚定的誓言,成功的让那片细润的唇斜斜上扬。
而当李浩然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嘴唇已经狠狠的压在蓝梓晏的唇上。
7
醉掉的人最幸福,因为可以把问题都丢给清醒的人。
这是李浩然看着那个完全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的蓝梓晏时,脑袋中浮现出来的想法。
那晚……他居然!!……
就算他如何漂亮迷人,也是个男人啊!!自己居然……居然……呜……
那厢的另一个男主角却淡然得如同那晚之事也未曾发生过,很明显是根本不记得被同为男性的他亲吻过。
可、可他记得啊!
虽然白皙的脸已经被人皮面具所覆盖,可一看到那瓣薄薄的、如同透明的糖胶般闪烁着樱桃红色的嘴唇,温软的感觉就立即在他的嘴唇重演一番。尽管脸冷得让人打颤,但嘴唇却是热热的,热的让人都融化掉了般……
瞄了瞄正在收拾房间里面瓶瓶罐罐的忙碌身影,李浩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严重的亏心事……
如果说出来的话,大概自己心里会好过一点,古语不是有云“君子坦荡荡”吗?
“篮子!”
呼唤让蓝梓晏停下了手,转过身来。没有应答表示他可以说话。
李浩然吞咽了一口唾液:“我、我有话要告诉你……”
“说。”
又吞了一口唾液,眼睛瞄见他手上拿着一个古怪的小小银瓶,可这银瓶却已经通体漆黑……
“你手上拿著的是什么东西啊?”
“毒。”
“哦……”毒啊,厉不厉害啊?
蓝梓晏难得的解释道:“此乃焚肤。”
“‘焚肤’?!好古怪的名字,拿来做什么用啊?”
蓝梓晏将手中银瓶稍晃,里面传来水质液体的晃动之声:“触身焚人体肤,不伤其骨肉。”
“呃……你的意思……”瞄了瞄那瓶黑不溜秋的东西,李浩然有点毛骨悚然,“被这东西淋到了皮肤就会烧起来,但不会伤到骨头?!那跟扒皮有什么区别啊?!”
“是没区别。”蓝梓晏奇怪的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李浩然,问道:“有话要说?”
“呃……嗯……没、没事……”现在说的话搞不好那瓶用来扒皮的东西就当头的淋下来……
什么君子坦荡荡啊!他是耗子好了吧?
看着他脸色变来变去,不习惯李浩然如此古怪的蓝梓晏放下手中毒瓶,走了过来。
“很闷?”
“也不算啦……不过几天都没见那个好玩的大姐了!”
“你想她?”
声音中掺杂了不易察觉的杀气,尚离此处千里之外的蓝彩凤恐怕已经开始打冷颤了。
“没有啦!只是之前不是常见她跑道院子外面找你的吗?可这几天都不见人了。”
凌厉的眼色稍缓,蓝梓晏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办事。”
“哦……”李浩然听得出他不想说的语气,便不再继续纠缠下去。
过了一阵子,却又忍不住像只小耗子一般泡在蓝梓晏身边,对柜子上摆着的瓶子罐子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喂,篮子篮子,这个陶瓶子装的是什么啊?”
“碎骨。”
“哦哦……篮子篮子,那个瓦罐里是什么药?”
“灭心。”
“啊!听名字也知道厉害了!……篮子篮子!这么小的玉瓶子该不是装了更厉害的东西吧?”
“……”
“干嘛不告诉我啊?别那么小气啦!”
蓝梓晏停下手来,转过头看著那个叽叽喳喳阻碍他做事的人,看来今天整理藏药房的工作要完成实是妄想。
“你有兴趣?”
李浩然兴奋的拼命点头:“当然啦!怎么说你都是掌门嘛!搞不好有什么比外面厉害的好药!万一以后有什么跌打损伤,也好拿来用用嘛!”
他那语气好像把堂堂的毒家唐门当家看成是江湖卖药的郎中……
眼色一沉,蓝梓晏语带森然:“此乃毒物,并非儿戏。”
“我并不是儿戏啊!”李浩然嘻嘻一笑,“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凡事皆有两面,毒药用到了地方,除了能杀人也能救人的,不是吗?”
蓝梓晏一愣。
他生存著的短短二十载,皆与毒为伴。他清楚知道这哪种毒可以杀人于无形,哪种毒可以毁人心智令人疯癫,哪种毒可以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毒,本就是这样用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李浩然轻轻抚摸自己鬓间那束带有血毒的青丝,“就如你身上血毒,虽是天下奇毒,但却能保我平安。”
短短几句说话,动摇了蓝梓晏坚持了十数年的信念……
李浩然玩弄著那束青丝,思绪已然飘远:“其实武功跟毒一样……用在好处则好,用在坏处则坏,为何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有人偏要执迷……”
“……”凝视着这个男人难得一现的沉思状态,即使衣衫褴褛也无法掩盖那浑然天成的皇者气派,此人确非池中之物。
可惜李浩然到底还是李浩然,像今天他能如此沉静下来思考半刻,差点没让太阳从东边掉下去……
看他玩笑表情一现,指了一下那些瓶罐:“我说篮子诶,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好久了!”
跟他相处久了,蓝梓晏似也染了他的施然,缓缓坐到椅上,才道:“但说无妨。”
“嗯嗯!我总觉得你给那些毒起的名字太过简单了,但凡厉害的毒药不是都有一些让人难以忘记的名字吗?例如什么‘幽冥雅香’啊,‘七日断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