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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的酒会上,卡尔.布莱恩看著在前台上向众人举杯致意,意气风发的罗伊,似乎看到了家族新的未来,一个他从未设想过,却又无限期待的未来。
“鲁诺,我想罗伊.布莱恩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罗德里戈在回去的路上有些忧虑,他看出来了布莱恩家族的继承人要比自己这个堂弟强上百倍。
“有堂兄你在,我们需要担心什麽吗?不必担心,我看那小子也不过是个会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鲁诺却不这麽认为,他更气恼的是罗伊比他更懂得穿著打扮,更懂得讨女人喜欢,整个酒会上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自发地聚到了他的身边,特别是那个集权势和美貌於一身的克罗塞斯小姐竟然也和罗伊那麽亲近!鲁诺的原本打算可是让那位小姐和自己更亲近,然後,有机会的话就让自己成为两大家族的共同首领。
鲁诺的抱怨没了个完,这些在罗德里戈耳里听来都是些废话,他默默地望向窗外,回想著那个有著一双漂亮眼睛的男人,他喜欢那抹有著深悠晕影的蓝,有些可惜他们是对手,不然的话……罗德里戈觉得自己有些想得太多了,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被那个男人吸引。要是对方不是布莱恩家族的首领,他可能会想方设法得到他,不过……即使是,那又如何?反正都是最终要被消灭的目标之一而已,想到这里,罗德里戈的野心燃烧得更加强烈了。
卢西亚诺,甘比诺,克罗塞斯这些可都是当年纽约鼎鼎有名的大家族咧。
寂寥
到了後半夜,酒会终於散了,所有的人也都倦了。罗伊体谅地看著这些为了这次盛大的酒会从早忙到大半夜的人们,微笑著表示自己的感谢之後也离开了。他坐到一辆加长装甲型的罗斯罗伊斯上,终於可以放松地拉下了拘束了一天的领带,他的确很放松,因为他终於得到了意大利人的接受,当他说出他也有一半西西里血统时,所有还想提出异议和挑衅的人都闭嘴了,然後,那个看起来干净斯文的,被人们尊称为高尚的卢西亚诺的艾尔先生代表甘比诺家族首先接受了他,接著是克罗塞斯,桑塔维诺,萨奥里尼。
负责送罗伊回长岛的费舍今天喝得很痛快,他曾经把自己的前途都压到了罗伊的身上,但是现在看来回报来了。
“嘿,现在你就成了BRYAN真正的当家人了,这感觉不错吧?”
费舍喝了口酒,用手摸著罗伊的高级西装开起了玩笑。
“真是……好极了。”
复合著爱尔兰和意大利的血统的罗伊终於顺利地成为了母亲口里象父亲那样的人,拥有绝对力量的人,成功的人。那个可怜的女人最後死的时候,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了,但她叮嘱自己一定不要忘记了仇恨,一定不要忘记了卡尔.布莱恩。可是罗伊不明白的是,为什麽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隐隐闪著泪光呢,为什麽她弥留的时候,会露出那麽遗憾的表情。妈妈,其实您是喜欢爸爸的吧?
罗伊已经无法得知这个答案了,而他也从某个方面报了仇。现在,他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再也没什麽让他操心的了。
可是,他却有些累了,夜风很凉,月影婆娑。
看著沈默的罗伊,费舍笑了笑。然後操著酒後难懂的西西里方言轻唱起了一段西西里民谣,在罗伊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妈妈也常唱著这些比时光还古老的歌来哄他安慰他,然後他看到过,那个女人──他的母亲,为了生活而不得不被污秽不堪的男人压到在身下时,依旧那麽流著泪唱著这些歌,他还记得,有一句歌词很让他感伤,“我的爱人啊,如白鸽一样去了那片天空……”
他仇恨那些男人,直到最後,他变成了一个可耻的同性恋,变成了一个残暴的虐待狂。他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真正地爱上谁,但是他却……该怎麽说呢,真是让人觉得难过。想到拉尔夫的离去,罗伊的心又揪了起来,他感到自己是真的爱他,他不想伤害他,所以才对他有所隐瞒。遗憾的是,他不能再弥补这过错了,他已经没机会了。
有朝一日,自己总会慢慢忘记他的吧。
在老去和死去之前,我举杯唇间,看著你轻叹。
费舍没有停下含混的歌声,但他却看著罗伊正默默地把头靠在沙发上,望向窗外。虽然只是侧影,可是那张轮廓分明地脸上却清晰地写刻画著一种无人诉说的痛苦,一种无人倾听的寂寞,他多想,拉尔夫现在能在他身边,分享分享他的快乐与寂寞。罗伊竭力忍耐著,他不愿懦弱地哭出声来,但是今晚的月光是那麽皎洁,照亮了已经滑落到他鼻翼的泪光。
之後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罗伊每天忙著和各种人应酬,他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这种忙碌的生活,开始慢慢习惯成为这个城市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并开始慢慢地享受起了这种生活方式。
“你派人去告诉尤金,大西洋城棕榈饭店的股份我们可以提供百分之二十,不,百分之三十给他,条件是,农场街那儿博彩生意我们也要分到一部分。”
罗伊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晒著太阳,同时有些漫不经心地向乔治.纳什传达著自己的指示。
乔治对罗伊的指示没有异议,他点了点头,又问到,“那麽洛山叽的制片厂你准备让谁去接手?那边已经有好消息了,当局批准我们成立一个电影制片公司,现在就差了名义上的负责人了。我建议还是选那些身份干净的人去,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电影生意应该做得干净些,以後我们的生意都会干净的。”罗伊睁开眼笑了,“这事你去和西恩负责吧,我想你能挑个好夥计出来。”
一切都很顺利,自从自己成为BRYAN家族的首领之後,和其他几大家族的关系正在步步改善。用刀枪去表达自己愿望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人们正在和平的世界里过得幸福。
但是罗伊依旧单身一人,偶尔也会去谢尔盖的酒吧和他一起聊聊天,唱唱歌。他每天早起早睡,尽量避免各种酒会和应酬,一卷波德莱尔的诗集就可以消磨掉他整个安逸的晚上。他不再过性生活。他甚至重拾起了大学时的兴趣,匿名参加了一个小的以研究文学为主的小圈子,并在里面担任著理事的职务,没人知道他是一个黑社会家族的首领,人们只把他当成一个年轻有为的学者来看待,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生活总可以变得美好的。罗伊这麽想著,觉得太阳有些晃眼了,他站起身子,然後笑著让他的保镖陪他进屋去一同午餐。
布莱恩家族为了改善以前和其余几大家族交恶的情况,已经将自己所掌握的毒品生意分了出去,除了甘比诺和克罗塞斯这两个并不贪心於这种最肮脏生意的家族出於礼貌的拒绝了以外,萨奥里尼和桑塔维诺家族都满心欢喜地各自接受了以前布莱恩家族所控制毒品贸易额的百分之二十,而萨奥里尼家族更是以自己旧有在毒品市场的号召力成为了取代布莱恩家族在纽约州最大的毒品贩子。
鲁诺一点也不怕风险,他就怕每天赚得钱不够多。他盘算著自己家族经济增长的速度後,几乎笑得合不拢嘴。而罗德里戈并不这麽想,就萨奥里尼家族在政界的影响来说,是几个家族中最弱的,而贩毒,这种受到内外一致抵制和排斥的勾当无疑需要巨大的势力做後盾,他认为他们现在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完全掌控局面的情况,所以他想提醒鲁诺应该考虑和人合作的事。
“我们吃不了那麽多,鲁诺。”
“撑死总比饿死好,哈哈。”
鲁诺根本不听他堂兄的话,他认为他那保守的想法已经过时了,没人会拒绝金钱,除了傻子。
“好吧,我想我得去和罗伊谈谈。”罗德里戈有些无奈,不过,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些事。
“谈什麽?”
“谈谈关於他属下杰克.纳什的死。布莱恩是不会忘记仇恨的,在我们还可以坐下来谈谈的时候,我们应该阻止任何可怕的情况发生。”
茴香酒
罗德里戈发现罗伊的住宅离鲁诺家并不远,他们都在长岛住,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而已。只需要十五分钟,罗德里戈的车就到了布莱恩家族所拥有的几栋别墅门口,和萨奥里尼家族所修建的巴洛克式别墅有所不同,布莱恩家的建筑透露着一种新颖时尚的气息,的确,布莱恩家族是后来才搬进来的,而萨奥里尼家在长岛已经住了快一个世纪了。
防护铁闸门打开后,在到达别墅群之前有一条长长的林荫道,道路两边都是大片的花园,花园里植满了树木和花,在特意辟出的休息区,耸立着几座大理石的雕塑,取材自希腊神话。白色的长椅零落却并非无序地安放在一个丘比特喷泉旁边,罗伊和他的几个保镖坐在那里,正看着报纸,当他看到有车驶进来,并有人告诉他是萨奥里尼家族的罗德里戈来了之后,他站了起来,朝车里看去,而罗德里戈也正从车里看着罗伊。
“欢迎你,堂·罗德里戈。”罗伊按照西班牙语系的习惯用堂代替Mr。亲切而尊敬地称呼着罗德里戈,虽然他知道对方这次来可不是谈什么会让自己特别愉快的事。
“谢谢,布莱恩先生。”罗德里戈不得已操着一口拙劣的英文,他发BRYAN这个音的时候明显得顿了一顿,可是还是把R发成了L。
罗伊邀请他在长椅上坐下,并且要保镖去拿点饮料来。
“我喝水就行了,谢谢。”
“只喝水吗?我可叫人准备了马黛茶呢。你真不想来一点?”罗伊挑着眉毛笑了,他狡黠地看着面前戴着墨镜一脸严肃刻板的罗德里戈,似乎有些故意要作弄他的样子。
“那就来一点吧。”罗德里戈微微地笑了笑,接受了罗伊的好意。让他觉得稍稍不安的是,罗伊看来已经把自己的底摸了一下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马黛茶这种南美人特别是阿根廷人才喜欢的饮料。
“你的血统似乎很复杂啊,堂·罗德里戈。”罗伊接过了保镖手里的茶壶亲自为罗德里戈倒上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给自己。他放下茶壶,抿了口自己从没喝过马黛差,然后漫不经心地问。
“我是卡洛·萨奥里尼先生的侄子,我母亲是他的妹妹,而我的父亲则是西班牙和阿根廷高乔人的混血,我二十三岁之前一直住在阿根廷,后来才来到美国的,所以,您知道,我的英语讲得不好。”喝了口久违的马黛茶之后,罗德里戈的心情似乎也在变好,他若无其事地说着自己复杂的身份,最后还忍不住揶揄了自己一番。
“要不是我来美国来得早,我想我的英文一定说得比你还糟。”罗伊欣赏对方这份幽默,他哈哈笑了起来,可他实在喝不惯马黛茶的味道,干脆放下了杯子,继续说:“或许西西里人都有干大事的天赋,所以我们才都到美国这个温床来了。”
“我很高兴萨奥里尼家族有朝一日能和布莱恩家族如此亲密。但是,您知道,之前贵方纳什先生的死有人传言说是我们干的,在这一点上,我必须澄清:萨奥里尼家族绝对不会对亲密的朋友干这种事,我相信,这是一些小人的挑拨。那些美国人,总是喜欢无中生有来使我们几个家族之间不合。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您一定也清楚。”
几句寒暄之后,两人终于谈到了正题上。罗伊依旧淡淡地笑着,听了罗德里戈的“大义凛然”的澄清后,不住点头。
“我当然不会相信那些宵小的话,现在没什么可以破坏我们两家的友谊。散播传言的人是叫阿瑟吧?我已经叫人“往他嘴里塞了石头”,以后没人敢再胡说了。如果方便的话,今晚就留下来吃个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