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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和某种仪式极类似……
李从紫一直无法理解的寻思著,沈绿酒已再把他牵回祖母面前了。
「望你二人德业同修,金石同心。」沈老夫人刻意拣不那麽明显的祝词,将茶杯与一个红色锦囊放至茶盘。
金石同心?好耳熟的贺词,在哪儿听过。
「奶奶的意思是要我们情同手足,情比金石坚,当一辈子的兄弟。」沈绿酒在他耳旁低语,又牵到青年身前。
在场之人全恍然大悟,李家小五还不晓得他已是沈家人,可见昨夜洞房花烛夜二人还没开诚布公的摊牌,这会不会嫁得太冤了?
沈绿酒太过步步为营,心眼用得太深,可任他有瞒天过海的本领,能蒙骗一生一世吗?
大家都想摇头叹息了,心道,这对冤家实在太匪夷所思。
「祝你们三星在户,五世其昌。」青年拿出一枚玉玦,连同茶杯放回茶盘。
这二句就没什麽好说明,反正不学无术的小泼皮一定不知亦是成亲贺辞。
「好了,好了,礼都成了,这下新娘……唔……」福态妇人的嘴陡地被李从银捂住,将她推到外边去,以免她败事。
「什麽新娘?」李从紫再转头注视沈绿酒,眼中疑猜更重。
人人一把冷汗,有志一同望向沈绿酒。
「你听错了,她说可以喝新酿了。」沈绿酒流利自如的应答,果然不负众望。
「一大早就喝酒?还没吃早饭呢。」
「那酒有健脾开胃的功效。」
沈绿酒对李小弟弟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简直出神入化,教人叹为观止呐。
「小五,给你的吉祥礼千万收好,尤其贵人赏你的那块玉玦,可是你最大的护身符。」李从银走回来说道。
「好。」
「谁欺负你了,只要把它拿出来,保准对方屁滚尿流。」
「老大,别说了!」站在青年身後的李从青轻喊,示意他闭嘴,不准再多话。
青年笑了笑,不以为忤。
李从紫太好奇了,大家都贵人贵人的喊青年,他到底姓啥名啥啊?还是他的真实名讳平常人唤不得?
他没能好奇太久,因为李从银向沈老夫人作揖拜别:「感谢老夫人近日的招待,晚辈等人打扰多时,今日该告辞启程返回京城了,他日再来拜访您老人家。」
李家人个个都是不能离家太久的主儿,更别提那个随行而来的尊贵青年,楼初云甚至私下晋见他,恭恭敬敬地催促他返京。
「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了,花信山庄随时欢迎你们。」沈老夫人说。
「大哥,这麽快就要回去啦?!」李从紫脱口喊道,他都还没打包行李哩。
李从彤近身,不舍地摸摸他的脸。「小五,你知道的,哥哥姊姊们都不能离家太久。」
尤其是那个天大地大的大贵人,离京一日可乱一年。美目瞟向閒情逸致喝著茶、她该叫「三伯」的青年,若不是他坚持要来,还命令她家死鬼留在京城暂代大局,她家死鬼就能同她来了。
是的,这位气质尊贵的青年,就是当今英明伟大、爱民如子的德治皇帝,同时也是李家老二李从青的地下姘头……咳,情人。
「嗯,好吧。」李从紫点点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整理东西,对了,我还要搬几罈酒回家,都是我自己亲手酿的哦。」
所有的人闻言一怔,全静了下来,很明显的,他以为他要跟家人一块儿走。大家不约而同又望向沈绿酒,看他如何接招。
沈绿酒早预想到,说:「你还不能跟他们回去。」
「为什麽?」
「李家和花信山庄的合作还没完全谈好,你必须留下来。」
「二华不都谈好回去了吗?」李从紫不信,看向老大。「大哥,反正你也在,有什麽没谈好的你现在就谈,而且合作的事根本与我无关,为什麽要我留下来?」
「咳,当然与你有关。」李从银清清喉咙,心虚回道:「沈庄主为你酿的酒,将是咱李家要独卖的酒,所以你要留下来学习酿制法。」
「我又不是酿酒师傅。」
「你正在学酿酒不是吗?」
「我只是学好玩的。」
「那也得派个师傅过来後,你再回去。」
「不能叫这里的师傅去京城教吗?」
「这酒只有这里酿得好。」
「我不懂,干麽一定要我留在这里,我又不是人质,我要回家!」管不了沈老夫人是不是在场,忍不住不满喊道。
「小紫儿,你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奶奶吗?」沈老夫人开口问,眼神一抹忧心,这孩子显然不愿与自家孙儿一同长久过日子,强留未必是好。
「奶奶,我喜欢这里,这里很美很好玩,我更喜欢您,您是这麽的疼我。」李从紫真心说道。「可是,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
大家更静默了,不知该怎麽说才好,气氛为之凝结。
李从紫也许不够聪明,但并不真的笨,昨日因为太忙太累,无馀裕想东想西,晚上倒头就睡。然今天他的神智明朗,终於得以看清现况。
瞧著支吾期艾的他们,心头揪结的怪异感受像一团缠乱的线,而这线似乎慢慢的抽丝剥茧出一丝分明,真相呼之欲出,只欠临门一脚的点化。那个喜婆般的福泰妇人,或许就是关键,她刚刚说的真是「新酿」吗?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好像大家共同瞒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
「来,我跟你慢慢说。」沈绿酒牵住他的手欲走,想私底下说服他,或直接压倒床上,做到他不能下床为止,这样就算他想离开也没力气走了。
沈大公子一厢情愿的相信,只要时间一久,小家伙就会乖乖认命,进而心甘情愿的接受他,安安份份与他共渡一生。
「不要,就在这里说清楚。」李从紫倔起性子甩开他的手,退到李从银身边,沉声道:「大哥,我还是你弟弟不是?」
他的话令李从银心头一惊,身为兄长,难道还不了解弟弟的性子,小五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像以前凡事打哈哈闹著玩,嬉笑怒骂得过且过,且今日这事非同小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断不再能随意哄骗唬弄,事情早晚得走到这一步,不如趁机说清了罢。
思虑片刻,叹口气,说:「唉,纸终归包不住火,沈庄主看著办吧。」
果然有事隐瞒他,甚至欺骗他!
李从紫眉心皱得更重,瞪著沈绿酒,近日回涌心窝的那几分柔软全消散了,只剩铁石一般冷硬的狐疑猜忌。
「小家伙,你过来。」沈绿酒的嗓音依然轻柔,可眼底的喜悦笑意尽敛,蒙上一层深邃阴影。
「不要!」
「跟我走。」
「你放开我!」
李从彤见沈绿酒竟当众抓人,也急了,喊道:「沈绿酒,不准你这样对待我家小五,快放开他!」
李从银拉住她,对她摇摇头,示意不要介入。
沈绿酒没理会她,依旧用柔缓的语气哄李从紫:「有些事不是三言二语能说完的,乖,我会同你说清楚。」
「那麽,不如就长话短说吧。」微服与情人私游离宫的宋煜蓦然出声,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盏,对李从紫招招手,亲和微笑道:「小五,来这儿,我给你当靠山,不信有人敢从我手边抢人。」
「煜,你别管。」李从青蹙眉道。
「不打紧,他既然是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不帮自己人,难不成帮外人?」
这话像记粗狠的拳头,猛地往李家人心口重重一打,彷佛说,李家兄弟不是手足情深,怎这会儿全帮衬外人欺负自家小弟弟啦?
李从紫再度用力甩开沈绿酒的手,跑到更有力量保护他的人的身边,寻求庇护,看著沈绿酒的眼神充满愤怒与猜疑。
不久前的柔情蜜意眨眼之间,全成了泡影。
「小家伙,我喜欢你。」沈绿酒当著众人的面再次表白,很认真慎重的,内心不由得感到一丝焦躁。
「那又如何,难道只因为你喜欢我,就必须强迫我留下来?是你买我了,还是大哥你卖我了?或者你们银货两讫,各取所需?」
咄咄逼人的质问,逼得李从银等人更汗颜,自知理亏而心虚愧疚,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尖锐犀利的李从紫,教人不敢直视。
「小家伙,你听我说……」
「啊,我差点忘了,新娘子除了奉茶讨吉祥之外,还要吃汤圆,才能圆圆满满!」福态妇人冷不防冲进来嚷道,手上端碗红汤圆,嗓门大得让厅中之人全受到惊吓。「来来,吃汤圆,吃汤圆。」
是真的惊吓,很大的惊吓,每个人的脸都吓白了。
无心的程咬金,转瞬间打坏全局。
急转直下的遽变,猝不及妨。
「新娘子?」这回,李从紫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露。
该死的!沈绿酒的眸中凝聚阴沉的风暴,俊容铁青。
福态妇人在沈绿酒狠厉目光下惊出一身冷汗。「吃……吃汤圆。」
「滚。」沉得不能再沉的一声。
妇人惊惧一抖,端在手上的碗应声落地,落荒而逃,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她只是克尽喜婆的职责呀。
她以前也曾替别人家迎娶过男媳妇儿,礼数应该都没错才对,昨天说那孩子面皮薄,不爱人家喊他新娘子,她便特意省略新娘子三个字,可昨夜都洞房过了,何必再害臊?百思不得其解,这事堪称是她的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失败。
一颗颗讨喜的红汤圆洒一地,滚了尘灰糊糊的,哪里还有什麽圆圆满满。
李从紫心中乱缠的线团刹那间解开了,阡陌纵横,一条条一件件全脉络分明。
竟被摆在眼前的事实蒙骗至此,小爷我真是瞎了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脸煞白煞白,握成拳头的手隐隐发抖,自嘲哼笑:「哼哼,没想到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嫁了人,怎麽,怕我不同意嫁给男人逃婚了?还是怕我莽撞做出让你们丢脸的事?实在太好笑了哈!」
被沈绿酒一个外人骗也就算了,他最重视的家人竟然共同欺瞒,他的心好痛好痛。
真的好痛,痛得快死了!
「原来,你们都是帮凶,是我真的太傻太笨了?还是我太过信任你们了?」李从紫的视线冷冷扫过家人,最後停留在沈绿酒身上。「姓沈的,你可真了不起,竟然让我的家人全向著你,帮著把我卖给你了。」
沈绿酒原本以为他会一顿刁野撒泼,风风火火的闹腾不休,只要软硬兼施的安抚哄慰即可,未料却一反常态,不吵不闹,沉著脸冷漠看著他。
这是沈绿酒不曾於李从紫脸上见过的表情,凛若冰霜。
这样的李从紫显得遥远难以亲近,令人不安。
「小家伙……」伸手欲触碰他。
「不要碰我。」李从紫眼神与口吻同样冰冷,再转向李从银,说:「大哥,你不是叫我该学会长大,我想,我的确是该长大了,不要再傻傻的被你们当破玩意儿耍著玩。」
大家的心全狠狠揪一下,感觉被他的话掴了一巴掌。
那个单纯的、天真的、直率的小弟弟,彷佛在一夕之间长大了,眼前的李从紫,已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李家最笨的人了。
是沈绿酒和他们,联手逼他瞬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