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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清脆悦耳,正是丹丹哥。
35
“这也说的有理。”舟爹爹顾盼生姿。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茶色的正袍,虽然旁人说我长相肖似他,可是我觉得根本不能相比。舟爹爹怎麽看也是玉树临风,我呢……顶多是弱柳扶风,只是个劣质摹本:“不过静静若是自己还不想,那再等等也无妨。”
爹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麽独裁没人权之类的,起身来坐到月爹爹旁边的地席上,把我往怀里一揽,脸上有些气忿忿的神色。
我小声说:“爹,没关系的啦。”
“不行,他们惯会来这套,牛不吃水强按头,哼,无视人权!”
“真的没关系啦。”
“静静不要怕,爹给你作主!”
我一头冷汗加热汗。
爹他时不时就有这种自说自话的小毛病,好在其他爹爹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爹,没关系啦。”丹丹笑著走过来,趴在爹爹膝上:“我成年的时候也不见你这麽紧张,果然小儿子比较得宠对不对?”
爹爹立刻张口结舌:“丹丹,那不一样好不好,你成年是自己提出来的,静静他又不是……”
“爹就是偏心,不用再解释了……”丹丹哥眼睛一眨,立刻变得水雾盈盈。我的天,哥哥还会这麽一手啊?这种随时随地眼泪说来就来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爹你只疼静静不疼我……”
爹爹马上手忙脚乱。
我倒在一边,伏在月爹爹腿上掩口闷笑。
真是一物降一物。
爹爹耍赖,丹丹哥比他还赖。
真是强中还有强中手啊。
月爹爹一笑,捏捏我的鼻子:“好了,那就这麽定了吧。静静自己心中有人选没有啊?”
我咳嗽一声,不大自在。
丹丹哥正抱著爹爹的颈子,听到我们在这边的对话,马上叫出声来:“静静刚才跟我说了,他要我爲他成年!”
平台上本来还是细语纷纷,现在突然又嘎然而止,静得比刚才还静。
有点……有点恐怖。
背上有两道目光,利如长枪般刺在身上。
我恨不能把头藏进月爹爹怀里去什麽也不要听什麽也不要见。可是天不从人愿,月爹爹托著我让我在他身边跪坐好:“是麽,静静?”
我眼神左看右看,如坐针毡。
心里把丹丹哥哥骂个臭头,好死不死的,当鬼还要拖人下水。
丹丹哥的调皮从来就没有变过!
“人这麽多他当然不好意思说了。”丹丹哥得意洋洋的声音说:“刚才我们单独说话的时候,他可是很恳切很热情,要我爲他成年的呢。我们兄弟无分彼此,我怎麽好意思拒绝呢是不是?所以就勉爲其难答应下来了啊。”
坏了……
背後那两把剑好象捅得更用力了。
忽然後面有人爽朗的笑出声来:“小静静长得真快,昨天好象还抱在手里,今天居然也要行成年礼了。”
我慢慢回头。这会儿都没顾上打招呼,现在从月爹爹怀里爬起来,规规矩矩说:“星华叔叔。”
“好啦。”他笑:“我来了这麽半天了你才看到我。”
我不好意思笑笑,摸摸脑袋,又缩回月爹爹怀里。
被他这麽一岔,大家又恢复些生气,继续嘀嘀咕咕。
我想这个嘀咕的内容一定不离我的左右。
背上那利剑……呜……
哥哥别生我气,我只这这麽一次不乖而已啊。
还有,丹丹哥哥保证过只是吓吓你,不会真和我那个那个……
你不要,不要用这种杀人眼光看著我啊……
月爹爹笑笑:“好了,扯远了。不过静静,你可想好了?”
我没开口,丹丹又抢著说:“他当然是想好了。”
我背上那两道剑终于稍离,我松口气。回头就看到……
丹丹哥立起身来,掸掸袍子,风姿翩翩。
在座的人看他的眼神,基本上就是属欣赏和善意的。
呃,有两道除外。
一道是……我笙笙哥哥。
另一道,是淮戈。
“静静阅历不多,想事情也不见得就深思熟虑——”舟爹爹说:“人选的问题,还是再参详吧。”
啊,爹您真好。
“择日不如撞日啊,我能看小静成年,这一趟也没白跑。”星华笑得大声,我咬咬牙,不理他。没见过世面,土包子!真是的,成年有什麽好看?
“静静的力量偏阴柔一类,大哥的力量走的却是阳刚的路子。由他来成礼,恐怕不合适。”笙笙哥终于开口,声音平静:“静静与大哥许久不见,一时激动,说冲动的话,当不得真。”
这一句话说过,倒是好一片附和之声。
果然……不愧是二哥。
说话总是,让人驳不倒。
很有道理。
可是,我却觉得……
心里有些,不舒服。
丹丹哥冷冷一笑:“二弟说的是。不过,我在外面游历许久,功力比从前不可同日而语。静静也一样,他不是不通事的娃娃了。应该选择什麽,他自己心里有数。”
二哥接口说:“他现在在神殿守禁,成|人礼的事,倒不急行。”
大哥寸步不让:“法不禁礼,这是典书上也写过的。况且天帝陛下,又是一家之主亦赞成今日之事,祭神大人何必爲难?”
我听得心惊,而且,胸口有一种浓浓的不安,萦绕不去,且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爲什麽呢。
我在最安全的地方,爹爹们,哥哥们,都在我的身边,我是一定安全无虞的。
爲什麽我心里那不安。
我忘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麽?
36
“今天是子霏将军的好日子,两位殿下可别闹了气,成|人礼是好事。再说,能力是一方法,静公子的心意也是一方面,你们不用争执,请天帝陛下御裁好了。”
站出来和稀泥的,就是永乐他老爸,王司马。
这人真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他儿子永乐是骑了他家最快的天马都追不上,两把刷子左抹右抹四处生光,面面俱到谁也不得罪,说话谦和让人不能对他生气。丹丹哥骄傲的下巴一扬,对月爹爹说:“那,爹爹你是一家之主,也是天帝陛下,由您圣裁吧。”
这话明明应该是很合适的一句话, 不知道爲什麽由他嘴里说出来,平白多了一份挑衅的意味。
那个站立的姿态也是倨傲的。
我的天,丹丹哥不是说只想气气笙笙哥哥的麽,爲什麽连月爹爹也一并得罪啊?
难道他觉得现在翅膀真硬了不成?
月爹爹只是一笑,拉过我的手,轻声问:“这是静静的大事,自然以静静自己的意思爲主。”
好,这不就是踢皮球麽?
最後又踢到我这里来了。
丹丹两手抱著臂,有些鄙夷的翻眼向上看。这麽刻薄不雅的动作由他作来,实在也是美观得不得了。
他肯定知道我不会坚持到底,最後还是要服软乖乖说出笙笙哥的名字。
不知道爲什麽,一股热气冲上来,鼻子发酸,眼眶生热,我突然冲口而出:“我已经说了,要丹丹哥爲我行成|人之礼。”
叮叮的脆响不绝于耳,那是珍馐杯落地的声音。
不光是爹爹,连云爹爹星华叔後面永乐他爹王司马,酒杯落了一地。
大殿里静得象是要窒息一样。
所有人都被这个答案吓倒,包括我自己。
手捂著唇,我看看月爹爹,再回头看看丹丹哥。
他红唇都变得浅盈水色,不是吧,吓成这样?
刚才和笙笙哥叫板的时候,他不是胆气十足的麽!
再偏过头,看看淮戈,他的脸上一片铁青。
爹爹张大了口,云爹爹正在掏耳朵,舟爹爹脸上和月爹爹一样是带些沈思的疑惑。
最後……看向哥哥。
他脸上什麽表情也没有,象是被一只鬼手抹掉了一样,板板的,真的,什麽也没有。
月爹爹开口说话,声音柔缓:“静静可想好了?”
我知道这是给我机会,改口的机会。
可是象中邪一样,唇舌根本不听使唤,我张口说出的仍是:“我请丹丹哥哥爲我行成年之礼。”
月爹爹正色道:“好,既然你已经择定。于司丞。”
旁边有人应声,上来躬身待命。
“预备典礼事仪,三刻後在啓元殿行礼。”
月爹爹说完这句话,便向爹爹点头:“飞天,散席吧。”
爹爹可怜兮兮嘴合不拢,只晓得点头。
云爹爹跳过席桌来,把我揪住问:“喂,小静静,你吃错了药了?”
我摇摇头。z
“那你发热坏了脑子了?”他伸手到我头上摸了一把:“喂,你笙笙哥哥都快变石头了,你回头瞧瞧。”
我哪有那个回头的胆子,嗯了一声,一手扯著丹丹哥:“哥,我们去更衣吧?”
丹丹哥眼睛张得大大的,上下左右把我看一个遍:“你真是我弟弟吧?不是别人冒充的?”
我哭笑不得,拉著他向外走。y
由始至终,哥哥一个字也没有说。
等出了殿门,丹丹哥把我手一摔,脸副上来:“你失心疯了!你没看老二刚才那个眼神,恨不能把我刺几个窟窿。不用问,他现在肯定是认定我调唆你了。我说,你刚才不是死不答应吗?怎麽一眨眼吃错药反倒答应了?”
我发了一会儿愣,转头向回看。
大殿上空落落的,人都已经散光了。
哥哥他也,走了吧?b
“喂,傻了你?我虽然想气笙笙,可没你这麽狠啊。”丹丹哥咂舌扁嘴:“你不是说只肯和他在一起?刚才那话到底因爲什麽啊?”
我嗯了一声,伏下身趴在栏杆上,长长的石阶被月光映得银亮一片:“哥,全帝都知道我爱著笙笙哥哥吧?”
丹丹哥啧啧有声:“你这是说废话,谁不知道?你前些年折腾得也太厉害,就差没把帝宫拆掉。当初月爹爹稍有不豫,你就拔刀子抹脖子,差点没吓死人。关到神殿让你反省,你把神殿都烧了。看不出小静静从小害羞听话,闹起来我根本难望项背。”
一缕头发被风吹著,在脖子里蹭,很痒。
我伸手把那缕头发牵回来:“哥,咱们打个商量。回来行过礼,到寝殿之後,我帮你救你朋友,你帮我去联络我朋友。借灵术用不了太久时间,一收功,咱们各走各的。”
他眼睛一亮:“你想跑啊?”
我点点头:“是。”g
成礼的时候,哥哥他竟然并未到场。
我和丹丹哥根本心不在此。我趁更衣的空让人预备了一些东西,丹丹走近的时候就冲我打眼色,我知道他一定也有消息给我。束发系冠饮酒什麽的过场匆匆走完算。他拉著我的手几乎是急奔下高台往寝殿去,几乎把头冠都跑掉了,袍子卷起来系在腰上……一路上的侍从官员无不瞠目结舌——估计他们是没见过这麽猴急要成礼的人吧?
明天帝都大街小巷一定又有了新的笑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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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人关在门外,丹丹哥一把扯掉华贵的袍子,大步走到窗前去拉开了窗。
一道墨绿的人影飘然而入,我坐在灯下,把手里的符信手一展,一道黄草的光芒幽幽。
丹丹哥走回我身前来:“静静,这是钧。”
我点点头,那道人影,或者,说是鬼影,面目模糊虚幻,仍然看得出他有好相貌。
时间无多,我长话短说:“你的本身在什麽地方?”
他的声音有些怪异,灵体说话都怪异:“烧尽了。”
简言之,他是个鬼。
“你是在死前魂体分离,还是死後离魂 ?”
他半点犹疑也没有,据实以告:“我离开後肉身被毁,生魂得定魂珠以存。”
我点点头,把手里的黄纸写好摺好:“你站近些,”转头对哥哥说:“守著,一丝干扰也会事败。”
丹丹哥点头,默不作声退了一步。
我划了一个起手之势,淡淡的浅红的莹光跳动如火。
哥还是出声了:“流花火?静静你……”
我微微一笑:“是啊,我就是小天师。不过是浪得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