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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暗,幽蓝的夜气浮在树林裏,犹如荒坟裏明明灭灭的磷火。
男孩走在夜气中,一忽儿跃进视线,一忽儿又看不见了。
贾清越想越害怕,为了缓解不正常的压抑气氛,他打破沈默问:“你多大了?”
“十四岁。”男孩的背影晃都没晃一下。
“叫什麼?”
“阿强。”
贾清想了想,又问:“我怎麼从没听说过你们村子?”
阿强说:“这世上有很多你没听说过的地方。”
“你们村子人多麼?”
“人,倒是不多,”
贾清静静等著他的下半句话。
“加上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就不少了。”
贾清的头炸开,一片空白。
严志新紧紧握著贾清的手,无声安抚他恐惧的心情。那只手宽大,温暖,像枕头一样让人心安。
贾清渐渐平静,已经到这一步,他得坦然面对一切。
约莫走了一个小时,路渐渐缓了,变成平稳的下坡。前路上豁然出现一堆黑压压的嶙峋怪石,高矮不一参差不齐。过了一会儿,那怪石就连在一起,形成又细又弯的岩洞,只容一人通过。
贾清突然想起中学语文课本裏的那篇《桃花源记》。
也许他们真的在探访一个与世隔绝的千年古村。
这麼一想就带了些浪漫色彩,贾清轻松起来。
又走了十几分钟,贾清嗅到一股凉爽的清风。出了洞,眼前夜色裏横著一片幽深的凹谷,谷中闪著星星点点的灯火。
“到了。”阿强说。
7 走进鱼村
三个人顺著土路走进村子。
村口立著两尊半人高的石像,黑灯瞎火看不清是什麼,像两条鱼。
一开始还很荒凉,渐渐房子就多起来。狭窄的青石板路两旁都是些白墙黑瓦小宅,看上去很有些年头,剥落的泥灰下露出砖土胚子,在夜色中越发狰狞,像一张张皱巴巴的脸。
典型的南方小村镇。
严志新隐隐有些激动,他觉得自己站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伸手触摸久远的往昔。
贾清皱著眉,看不出在想什麼。
村子很暗,那些木头门黑洞洞的,像巨大的嘴。偶尔一两点灯火从纸糊的窗子裏闪过,比荒原狼的眼还阴森。
走著走著,贾清突然感到不对劲,他仔细向路的两旁看去,不禁毛骨悚然。
黑暗中,那些巨大的嘴前站著三三两两的人,每一个都直撅撅立著,目光像猥琐的耗子一样盯著他们。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他们都穿著暗淡的民国服饰,他们的脸都很木讷,他们都无声无息注视著严志新和贾清。
贾清差点喊出来。严志新大手一伸,把他搂进怀裏,在他耳边悄悄说:“没事儿,只是村民,见了外人感到新奇而已。”
阿强还在前面走。
严志新问:“你带我们去哪儿?”
阿强头也不回地说:“去见长老。村裏来了外人是大事,不能怠慢。”
贾清窝在严志新胸前,颤巍巍向外看。
路过一个梳包髻的妇女时,女人怀中留顶塔子的小男娃突然咧嘴笑了,伸出青白的小手在脖子上划了个“一”。
贾清闭上眼,紧紧抱住严志新。
终於向右一拐,踏进一幢三层老宅。厅堂裏燃著幽幽的烛火,照亮正首的两把藤木扶椅和左右四把偏椅。
阿强给他们落了座,说:“你们等著,我去请长老。”
不一会儿,拐杖点地的响声由远及近从帘后传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裏分外清脆,哒,哒,哒,哒。
一个穿青色长袍的老头儿慢慢走进大堂,在藤木椅上坐下了。
他的背很驼,像一口罗锅,他脸上的皮很皱,蜡黄蜡黄,瘪瘪的没有肉感,可是他的眼睛像鹰,闪著狡猾的光,叫人捉摸不透。
他应该没有看上去那麼老。
老头儿身后乖顺地站著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十分漂亮,秀眉凤眼,齿白唇红。
不知为什麼,贾庆觉得少年看他们的眼神很忧伤,像有什麼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刚才带路的阿强已经不见了。
长老咳嗽一声,说:“二位从很远的地方来吧。”
他的嗓子像破鼓。
严志新说:“我们是北京的,来村子办点事。”
长老死死盯著严志新,慢慢哦了一声,说:“长途跋涉,你们一定很累了。”
严志新刚要说话,长老就站起来:“天晚了,有什麼事情不妨明天再说。”他转头对身后的少年说:“秋儿你带他们去村东赵家借住。”
少年唯唯诺诺鞠一躬,提盏灯笼领贾清和严志新出去。
又是三个人走在青石板路的长街上。
那个叫秋儿的少年穿了件月白的衫子,瘦瘦的很单薄。从后面看,他的身段很好,有点儿像旧时馆子裏唱戏的。
严志新和贾清满腹疑问,沈默地跟著他。
秋儿突然转过头,张嘴要说什麼。
远远的巷子那端,长老杵著拐杖站在路中央直直看著他们。
秋儿一个激灵,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渐渐听到涛声。
严志新问:“你们这儿有海?”
“算不上海,一个小海湾罢了,从长街下去向东南走两百米就到了。”秋儿轻轻说。
“叫什麼名字?”
“干凉湾。”
贾清想起阿强唱的童谣:大哥哥,身体壮,把了鱼尾下干凉。
严志新又问:“这村子是不是很古老?”
“对。”
“村子裏的人为什麼都这副打扮?你知道现在是什麼年代麼?”
“习俗罢了。”
严志新发现问不出什麼,於是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村裏是不是曾经有块……”
“志新。”贾清打断严志新的话,凑到他耳旁小声说:“还不到时候。”
三个人又沈默了。
秋儿停在一户人家门外,叩了叩。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辆旧轮椅慢慢滑出来,上面坐著个男人,腿掩在长衫下,没残的上身很结实,照理该是挺高大的。
等到看清他的脸,严志新和贾清吃了一惊。
暗黄的烛火下,他脸上死灰一片,眉毛眼睛鼻子嘴糊在一起,丑的吓人,似乎是在很久以前被一场大火烧毁了容。
“赵叔,”秋儿说,“这是今晚来的客人,爷爷让他们暂时住在你家。”
赵叔睁著只剩半拉子眼皮的眼睛打量了会儿贾清,又打量了会儿严志新,露出一排黑黄的牙齿笑了。
那笑就像长老的眼神一样,叫人捉摸不透。
“进来吧。”他说。轮子打了个弯儿,向裏屋滑去。
走之前,秋儿深深看了严志新一眼,说:“你们不该来这裏。”
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8 赵叔
贾清和严志新背著行李走进去。
赵叔端著一盏油灯领他们去东屋,只剩一半的灯油上漂著层花白的烟渣。
西屋传来一个声音:“常空,都夜半了,怎麼这麼吵?”一个女人挑开帘子走出来。
女人很娇小,身材玲珑,可她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脚同赵叔一样,像放进滚水裏煮了的死肉,白惨惨粘在一起,狰狞得恐怖。
贾清忍不住想,很久以前,在这对夫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赵叔看著睡意浓浓的女人,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没啥,村裏来的客人暂时住在家中,你快去睡吧。”
女人抖了一抖,瞪著贾清和严志新,张嘴要说什麼:“你们……”
“去睡吧,芹兰。”赵叔说,“你累了。”
女人踌躇一会儿,终於退回那条黑糊糊的帘子裏。
赵叔说:“是我妻子,叫郭芹兰,我叫赵常空,你们叫我赵叔就行。”
不知为啥,贾清觉得赵叔的气息很阴冷。他被毁容前,一定是个英俊严酷的男人。
“赵叔,”严志新说,“这儿能洗澡麼?我们俩好几天没洗了,不太舒服。”
“后院有个柴房,还有个水缸,你们打了水自己去烧罢。”赵叔说完转著轮椅走了,留两人在昏暗的屋子裏大眼瞪小眼。
贾清看了看四周。这是个很小的偏房,靠墙放著张双人木板床,床罩上绣著俗气的鸳鸯戏水图,很旧了,不过挺干净,被套洗得发白。屋角一扇小门,推开就是后院。
说是院子,其实只是家家户户房后一片空地,抬头能眺望到海湾,此时还没涨潮,也不见光,黑洞洞的,只听见远远传来海浪轻轻拍打海岸的呜咽声。
屋裏的矮柜上悬著一抹孤独的烛火。
严志新捣鼓半天,终於把火生起来。两人坐在劈裏啪啦的锅子前,看那干柴上层层迸射的火星。
“这村子不对劲儿。”严志新突然压低嗓子说,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柴房裏显得很飘忽。
贾清一下子紧张了:“你也这麼觉得麼?我刚进村就感到不对劲儿,一个个都阴阳怪气的。”
严志新说:“可能因为是晚上,村裏又没电,所以有点恐怖,咱们观望一阵再说。”
贾清拽住严志新的胳膊:“你还想观望?我恨不得明天就走。”
“走了,你爷爷怎麼办?那块石头怎麼办?”
严志新突然扳过贾清的肩,深深看进他眼裏:“阿清,我说过,不管怎样,我都陪在你身边。你要真想走,我陪你走,你想留下,我陪你留下。”
贾清沈默了,捂住脸。他是个懦夫,在坦荡正直的严志新面前,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卑微小人。
水开了。
两人借著月光在后院冲澡。
贾清看著严志新倒一捧沐浴露抹在身上,渐渐搓起一层泡沫,那只手又蘸著泡沫伸到腋下、探进黑糊糊的胯间。
严志新仔细清洗了粗大的yin茎,又掰开pi股洗中间那条深深的缝。
贾清的喉咙紧了。他低头看看自己排骨津津的胸膛,心裏不是滋味。
严志新拎起一桶水从头顶往下浇,那猎豹般的强健胴体流淌著银色的水光闪烁在夜色中,像尊青铜的男神雕像。
贾清颤著右手去摸自己的yang具,它已经高高翘起来,像把娟秀的女式手枪。
一阵冷风吹过,严志新脊背一凉,他机敏地朝四周看去。
山村静静的,像一床巨大的棉絮。
可他总觉得那些洞黑的窗子后面,有一双双鬼祟的眼睛在打量他,盯著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动作。
严志新摇摇头,自嘲地扯起嘴角。他太多疑了。
这时贾清靠过来,脸贴著他的后背,两截细细的胳膊绕到前面,揪住他褐色的奶头。
“志新,”他闷闷地说,“我憋不住。”
严志新笑了,转身抱住贾清,用粗糙的掌心摩挲怀裏人不长毛的、滑溜溜的身体。
贾清呻吟起来,浑身烧得像滚油,食指勾了点残留的泡沫就往严志新的pi眼裏捅。
捅到一半,他突然看见赵叔坐在五六步远的偏屋门口,静静盯著他们。那张坑坑洼洼的脸背著烛火,看不清表情。
贾清大叫一声,推开严志新。
严志新抓著水桶转身,刚要掷出去,发现是赵叔,强忍怒火问:“赵叔,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