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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树下 BY:wilhelm-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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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哥!”小伙子叫得颇顺口,好像演练过若干次一般。

        “要是你愿意,叫声‘哥’就行了,是不是,妹夫?”我回答道,却朝莫宁挤了挤眼,她的脸‘腾’地就红了。

        周临湘很爽快,立刻就改口叫“哥”了。

        莫宁是从小我看着长大的,一向都当成宝贝宠,这有一年多没见面了,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摆不完的龙门阵,倒是把那两位冷落在了一边。从莫宁前前后后的话和我自己的观察,发现我这位来的妹夫是个腼腆人,天生的慢性子,开始不明白向莫宁这样风风火火的女孩儿怎么会看上他那样的温吞性格,转念一想,恐怕也只有他才包容得下莫宁这个被宠坏了的丫头。

        “哥,你给我买的表呢?”

        “我说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是惦记着我这儿的东西啊。要是我这儿啥都没有,你是断不肯来的。”

        “这话不对啊,就算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要哥你在这儿,我还不是赶着来啊。”没想到她的嘴越来越甜了,啧啧,不得了。

        我去把表拿了来,样式很简单的一款坤表,莫宁带在手腕上左比右看,大家都说好看,她看了半天说:“我也觉得很好,如果表盘上再镶几颗钻石就更好了。”

        我拍了拍周临湘的肩:“听见没,这是你的任务了。”

        他只是嘿嘿一笑。

        

        中途我去添茶,莫宁跟了来,在我身后晃来晃去。

        “没事儿就去厅里坐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那个,哥啊,那个李哥是什么人啊?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她略带犹疑地问道。

        我只觉得头一下子大了,她怎么会问起这个来了!

        “是个朋友,我那么多朋友, 你哪能都知道呢?”我勉强笑着回答,心里却一阵发紧,仿佛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随时会落下来。

        “不是啊,像曹大哥他们,我都见过,你也常提到,这个李哥好像和你很熟的样子,你倒一次都没提起过。”

        “一般朋友而已,算不上特别熟。”我连忙撇清。

        “那为什么他在这里你不招待他却跑去睡觉?”

        我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丫头干吗缠来缠去呢!“他跟老婆吵架,被撵出来了,到我这借住几天,我昨天才上了夜班,哪顾得上招待他啊。没叫他交房钱就算好的了。”到这份儿上,不把谎撒大点是对付不过去了。

        “原来这样啊,”莫宁点点头,想了会儿又问道,“你了解他吗?”

        “了结?”我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他不是骗子什么的?我在报上看到过——”

        “你说什么呢!”我打断她的话,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原来她担心这个,“我认识李哥也有十年了,他还是我校友呢,你这脑瓜一天到晚想些啥呢。”

        

        Chapter 57

        “哥,你认识产科和儿科的人吗?”闲谈告一段落,莫宁认真地问道。

        “认得几个,怎么了?”

        “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

        “有什么企图?”我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要不哥给你介绍几个我们院搞修复的人吧,收入高,还不值夜班。”

        “你说什么啊,老没正经的!”她跐着嘴在我肩上打了一下,“乐瑟福听说过没?”

        “乐瑟福?没有。什么东西?听着像是药名。你们公司的?万艾可的换代产品?”

        周妹夫在一旁闷笑。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听我先说完。”莫宁看起来快要爆发了。

        “Ok,Ok,你说。”

        “乐瑟福是我们公司(啧啧,还没有正式上班就说我们公司了,倒很有集体荣誉感呢)今年八月刚推出的肺表面活性药物,用于治疗早产儿呼吸窘迫症,现在还没有投放西部市场。我这次回来带了些产品,准备在成都及周边的几家大医院做些调查。你们那儿那么大一个庙,我怎么敢不去烧香呢?”

        “咳,这还不是小事儿一桩!虽然大老板那儿我说不上话,但住院总们还是很熟的,三天两头都有会诊,尤其是儿科那几个,经常在一起混。我把他们的名字和电话写给你,你自己去勾兑吧,回头我也跟他们打声招呼。”

        “Bingo!”莫宁做了个victory的手势,“回头请你吃饭。”

        “别,多谢了,只要别找我参股买Enzo我就千恩万谢了。”

        小魔鬼使劲在我胳膊上扭了一下。

        “有笔没?”

        莫宁在她那小得可怜的手提包里翻了几下,“没,只有这个,就写在这后面吧。”她递过来一张名片,略带绿色,印得很精致——莫宁,Ms。Jennifer 
      Mo 
      研发部技术员。我抬头,正对上她一脸职业性的笑容,非常漂亮,也很程式化,才惊觉眼前这个时髦成熟的女子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跑来跑去还老是闹别扭的小姑娘了。好像有什么在膈肌那儿顶了一下,不舒服,还有点反胃。

        “怎么啦?”她被我看得不自在。

        “没什么,”我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或许父母看到女儿出嫁就这心情吧——原来一直被你呵护在手中的人仿佛在一夜之间便成熟独立起来,要离开你去寻找自己的世界——这种无可奈何又带点失落的感觉,着实不好受,“笔呢?”

        “湘,你有没有?”

        “我也没带。”

        “我这儿有。”李继轲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递给我。

        “咦?”莫宁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我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见她正盯着我手中的笔。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手中那支黑色外壳的Montblanc钢笔。很漂亮的笔。

        

        我还记得莫宁第一次拿到一等奖学金时打电话给我的语气。哥,我要给你买个礼物。她对我说。好啊,我回答,心想一定又会收到神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些据她说很有品味但我欣赏不来也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不久一个小包裹从长沙寄过来,里面装着一支纯黑色金属外壳的Montblanc肖邦镀铂墨水笔。这支笔让全科室的男人嫉妒了好一段时间。所有的人都说从没有女人送他们这么好的礼物——无论是妹妹还是老婆还是女朋友。

        我一直把这支笔带在身上,逢人便有意无意地炫耀炫耀,颇满足了一下虚荣心。后来李继轲看到了,喜欢得爱不释手,虽然很有点舍不得,我还是忍痛割爱转赠给了他。没想到阴错阳差,今天当着莫宁的面,又由他交到了我手上。

        我忐忑不安地望着莫宁,她却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向李继轲,“好漂亮的笔啊!一定很贵吧?”

        李继轲微微一笑。说是我借给你用的,说是我借给你用的——我在心中不停地祈祷,但显然上帝午睡未起——“我也觉得很漂亮。是别人送的。”

        “很贵重的礼物呢。”她说着朝我很快地瞟了一眼,那眼神像是一把刀子,把我一眼看到了底。我顿时觉得脸上发烧,不知该怎么办。

        莫宁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岔开了话题谈论起名表来。除了我,每个人都显得自在随和,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并没有出现过——甚至莫宁也是,她笑着将手臂举起,说不知道戴上Rolex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如坐针毡,如果莫宁往下追问,我回想法撒个谎把一切掩盖过去,她却什么都没问,让一切处于似是而非的暧昧中。我也不好主动去辩白什么,否则一定像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但把事情就这么放着却更让我难以安心,她会怎么想?她会猜到吗?

        

        Chapter 58

        大乐团演奏的勃兰登堡听上去气势恢宏,更像是用于庆典的音乐,庄严而富于社交性,充满了巴洛克式的华丽光泽,与小编制乐团室内乐型的浪漫诠释相比又是另一种魅力。羽管键琴上跳动的手指,颤动的琴弓,银色的长笛上反射出的灯光营造出一片静谧的幻象,仿佛午后的阳光照在装饰着涡形花纹的墙壁和精巧的喷泉上,将一切装点得变化无穷、褶褶生辉,器乐在四周各处的相互应和中迎来了白昼、午后以及黄昏,颊上贴着塔夫绸黑痣的女人在树荫下的玫瑰花从中散步,曳地的撑裙滑过修剪好的草坪,染上了草汁的绿色——一眨眼,幻象消失了,乐队又出现在前方,用一串上升音阶将原本已经很浓的浮华色彩又加重几分。

        大部分时间我都能专心致志地欣赏音乐,直到第五号协奏曲的Affettuoso时,小提琴与长笛的纠缠让空气染上一丝伤感与悲哀,我蓦地想起下午的事——莫宁机械的笑容,还有那支受诅咒的笔。她知道了多少?我留她和周临湘吃晚饭,她却推说家里还有事急匆匆地走了。她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我把她赠我的礼物转送他人而生气还是猜到了些什么?我不敢往下想,如果她知道了我和李继轲的关系怎么办?即使她不告诉其他人,即使她在我面前永远不提起这件事,只要在她目光中出现一丝异样或回避的神情也是我无法承受的。除了她,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平时在不经意之间,是不是也曾让其他人窥见了我这见不得人的感情?我回想着周围的人每一句含义不明的话,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越发感到自己已是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还被蒙上了双眼,看不见到底有哪些人正用冷笑向我表示蔑视。我惶恐地向周围望了望,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前方的乐队,眼神或清透或朦胧,李继轲坐在我左手边,我的情人,我的共犯,他正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一根指头轻轻地在扶手上打着拍子,完全不知道我在被地狱之火炙烤着。

        音乐是再也听不进去了。我轻声向旁边的人道了声歉,起身离开了演奏厅。

        

        一进家门就听见电话铃催命似地响着,我机械地拿起话筒放到耳边。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我还以为你去了卫生间,谁知就不见回来了!”他的声音突然响起,背景很嘈杂,大概音乐会已经结束了。

        “我很困,想睡觉,就先回来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打了好几次你的手机,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没有啊。他哪里打过电话给我呢?我顺手摸了下口袋,空空的,这才想起手机正和我的大衣一起放在剧院的衣帽间里,走时太匆忙,竟忘了拿。怪不得一路都冷地打哆嗦。

        “我忘了拿大衣。你还在剧院吧?帮我拿一下,手机就在大衣口袋里。”

        他停了几秒钟,又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没回答。怎么说呢?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发生,也可以说发生了最可怕的事,如果是他,可能会一笑置之,他可以抛弃了家庭,抛弃了亲人,但我不行。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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