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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平正为被砍了一条手臂的士兵疗伤,那士兵咬牙隐忍着,眼中透出的是对煎熬伤痛的苦楚与保全生命后的喜悦。周遭的伤兵未必都是幸运,身旁地上仰躺的兵友,虽忍下残腿的痛楚回到大营,却再无余力睁开紧闭的眼。
等待治愈的也不全是凉军士兵,混杂其中还有受伤的成军俘虏,白日里还相互砍杀的敌人,此时安宁得躺在一起,眼中少了仇恨,淡淡平静之气散在周围,有的甚至彼此依靠地坐着。张东并不怨恨这些成国兵,谁人不是人生父母养,谁人不是好汉子,被逼到这战场谁人不是无奈,望着他们低垂的头颅,心中反而涌起一阵敬畏与同情。
张东看着揪心,先前获悉的捷报同眼前的伤患,胶合在一起真是悲喜交加。何塞平是有先见之明的,开战前教了张东一些简单的救治法,张东见此时医营乱忙得紧,便与其他医营人员一同,取了不少“治血流”,专挑轻伤伤兵替他们止血包扎。何塞平也瞧见了张东,手头忙碌也不及招呼,却见他做事伶俐,前几日方教的法子都做得利落,倒也心宽,暗幸自己得了个不错的帮手。
忙了许久,何塞平与其它大夫一同,将所有伤患处理妥当,又嘱咐了他们些话,伤兵向何大夫他们小行了个礼,轻伤的都悄悄退下,重伤的则被安排进病区。张东也得了几个兵礼,很是感慨又有些开心,见了何塞平便向他道:“如今跟着何大夫您,我也懂了些医者仁心的理,这些伤患可安心养伤些时日了吧?”
“两军经这一战都需调整休养,近日不太会再有战起,许能歇些日子。”何塞平答。
张东听了高兴,道:“还好重伤的不多,轻伤的那些过个几日,又可生龙活虎了。”说完,张东忆起一事面上泛红,有些不自在,四下张望佯装不在意地问道:“不知邵副将军可好?我倒没瞧见他,何大夫可曾看见?”
“不曾见。张东,你倒是关心他。”何塞平说者无心,张东却听者有意,脸上不免又红了几分。转念想到自己关心本营将领也不为过,不妨大方一点,张东又道:“邵副将军平日待小人很好,小人关心他也是应该。”
何塞平了然的点头,不再多问,释道:“邵副将军有亲卫守护,自身功夫也了得,不易受伤,你不必太担心。”张东听了很是放心的点了头。
叩了礼准备回营,走了几步又转身停下,低头小声问:“何大夫,你这边可有雄黄,方便给我些?”
“有是有,你要这做什么?”何塞平觉得张东讨这雄黄有些蹊跷,不知他何意。
“今日在营外巡查,发现只被困的母狼,还有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虽说只是畜牲,我也心下不忍,给它们安了个避难的地方。怕林中有蛇,思量着撒些雄黄能驱蛇,便想向何大夫您讨些。”张东为了拿到东西,将日下发生的状况同何大夫说了个仔细。显是何大夫一开始没有明显拒绝他,张东便死缠烂打得缠上了何塞平。
“何大夫,您忍心一群这样的小东西都死于非命吗?它们的娘受了重伤,若是在有毒蛇这难,怕是都要死绝了,拜托您给点吧。”
何塞平心中思量张东的话不假,但营中也有营规,张东发现这母狼就应报给将领,由将领处置掉那畜牲,他却见它可怜给保护起来。何塞平叹道:“是不是连食都吃不上,若是可能兴许还想从我这拿些肉食?”
“哎,若是那样便更好了。不过,张东我也晓得那不可能,就望何大夫你能在给些伤药,求您就做件好事吧!”
“你也知道从别的大夫那边讨不到这些,就卯上我了。”
“是啊,就算都知是救济苍生的好事,可除了何大夫您,谁又会给呢?”张东说完,为了讨得何大夫欢喜,又变着法子地说了不少好话。
何塞平许是有些被感动了,转身从帐里拿出了两包东西,就在他犹豫是否当真要给张东时,两个纸包都已到了张东手里。张东拿到纸包后,就地给何塞平磕了头:“多谢何大夫,多谢何大夫!”
不想张东如此,何塞平忙下腰扶他起来,却顿觉有些晕眩。“何大夫,您怎么了?”张东起身紧张问道。
“不碍事,今日蹲得时间长,有些劳累罢了。”何塞平低吟。
“何大夫,下次我给您做些杜糖,您含在嘴里做事会好些。”张东道,“今日您累了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帮忙。”张东如今已算是正规兵,加上多日训练,应早脱了打杂这类杂务兵的身份,只是他一向乐得来为何塞平分忧,何塞平也未拒绝。
何塞平也真疲倦了,交待了张东要小心,挥了挥手,笑送张东出营。
张东在狼窝附近撒了雄黄,探头瞧见原来母狼身下的肉块已不见,料想是被吃了,觉这窝中似乎同离开时有了些不同,又瞧不出什么异色,不及细想,便听见营中号声响起,怕太晚回了招人猜疑,张东快步离开。回营吃了顿冷饭,张东便歇了,偶尔夜晚醒来,会注意下狼窝方向的动静。他与齐瑞安未将这狼的事说出,大伙儿经一战后,仍又将日子太平得过。
第 17 章
第六章
数日前那场大战,凉军旗开得胜,赢得了士气,大军回营休整一日后便又忙碌起来。报查伤亡,清理尸体,重修关外路障,多了成国俘虏,劳力已不是问题,于是很快大军又闲了下来,开始为下场战役准备。
这几日营中在传粮草途中被劫的事,如今凉国境内却也不太平,连这军粮也敢劫,幸而今年稻谷未遭蝗群侵害,虽宜宾之南的农户都因时战离乡他走,荒了大片良田,宜宾以北收成却好,一时之间朝廷征粮,还能补上对这边口粮的供给。入秋前便要准备些粮食,日后天气渐冷打了霜降,这土地上片草无存的哪还要得到稻粮,最近几日将军们正商议着怎再向朝廷上奏拨粮之事。张东已多日未见邵副将军,常闻召唤将领的长笛声响,想来定是为此事繁忙。他们这些小兵卒涉足不了这大事,也就听由天命,放平了心。
没瞧见邵副将军,张东便在闲暇时取了他给的书看,称它为书不如说是本小抄,上面的字体张东熟悉,都是邵重羽起得笔,封面上书——邵氏小扎。开头是些历史典故,字不多,也就简略的写了几个有意思的,上回齐瑞安说的“玩鞭春色”便是其中之一,剩下的是大略的历时历事。中间部分大多是同“武术”、“兵法”有关,里边的招式都很实在,同张东瞧见乡里那些打把势、卖弄身段的架势不同,他们是淋漓尽致要显出美感摆花架子,而小抄里的没有花套,招招猛紧,学起来容易用起来也方便,很合适张东。至于“兵法”张东有看没懂,也就直接跳过了。后面部分有些奇,竟是些诈术、骗术之类的小花招儿,着笔得还特别详细。至于看到最后部分,张东不得不怀疑邵重羽的军品,种种偷情的招数花样百出,直瞧得张东脸红心跳。
“邵副将军他……真有雅趣……”齐瑞安首次翻看这小抄时,瞪大了眼睛,思索良久才琢摸出个不至于对将领失礼的词儿。
张东茫然地看着齐瑞安突然涨红的脖子,起先不懂,要他说个明白,齐瑞安几番提气欲说清楚,都没蹦出句完整的话,最后在张东逼问下,才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二话不说,张东直接从齐瑞安手中夺过小抄,啪的合上,压在所有物品的最下面,列为禁书。
如今只有四下无人的时候,张东才会心虚地把它拿出来翻翻。“张大哥,你又在用功?”齐瑞安一道清朗之声响起,惊得张东忙将邵氏小扎塞回原处。
“没有没有,随便翻翻。不看了,不看了。”
“哦——”齐瑞安声调暧昧。
张东怕失了颜面,起身走到齐瑞安旁,转了个话头:“小齐兄弟,我们去看看那窝狼可好些,若好了就早些放了它们,咱们也可睡得安心。”
这几日两人轮流给母狼送些食物,偶尔遇到侵犯狼崽的野兽便将之赶跑,母狼日渐对他俩起了信任。听张东说起这事,齐瑞安马上应了,临走张东还带了些何大夫给的伤药,同往林子去。
狼窝中的小狼崽们正蜷着睡觉,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一旁母狼,它抬起一双绿瞳警惕地望来,见是张东与齐瑞安,又懒懒地伏下。如今二人接近它,已不再受它敌视,张东查看了母狼的伤势,看好得差不多,便与齐瑞安一道将捕兽器卸下,因还是有些疼痛的,母狼稍稍挣扎了下。
待替它上好了药,挥手催促母狼带着幼崽离开,母狼却停在二人跟前,立了片刻,又冲张东他们走来。母狼在张东的手心,小心翼翼地舔舐着,许久才领着三个孩子慢慢踱开,走时还不停回首,引得张东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张东抚着被母狼舔过的手掌,轻声道:“人与这凶猛野畜间尚能真情以待,却为何人与人之间不得好好相处呢?”
“哎,张大哥这话着实引人深思,”齐瑞安叹道,“待人以诚,方能令人以诚相待。说来容易,孰不知有多少人能做到……”话到此处,齐瑞安收了口,轻摇头。
两人担心未收拾的狼窝会引来麻烦,他们拆了护栏,用脚扫了下为狼崽堆砌的落叶,林中昏暗,张东低身拨弄沾血的树叶时发现了掩埋其中的一段竹片。若说一段竹片也不稀奇,可这断口却是极其锋利的利器所致,竹片上依稀刻有文字。
“小齐兄弟,你看这是什么?”张东拾起竹片递了过去,齐瑞安拿着竹片迎光细看,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怎么了?上面写什么?”张东问道。
齐瑞安什么都没说,小心地将竹片翻来倒去看了个遍,又蹲在张东脚下,戳了几下地上落叶,道:“张大哥,你可是在这边发现这个的?”
“是啊,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张东焦急。又寻了一会儿,齐瑞安再没找到什么,才沉重的吐出二字:“密函。”
“上书的都是我凉军的状况,人马、草粮、驻地范围……”齐瑞安眉头紧皱,“两军对战,总会派遣密探探得对方军情,将敌军军情秘密送回的,张大哥你发现的就是这东西。”
“他们这次是没能将军情送出去?”张东问道,转念想来,又说,“这次失败了,定还有下次。就不知这东西是怎么遗失在这狼窝附近的,这几日我们常注意这边,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是有些蹊跷!”齐瑞安也回忆不起有何人曾接近此地。
“此事定要速报将领!”张东收回竹片妥善安置好,转身要走。
又听齐瑞安道:“张大哥,可想好报哪位将领?”
“有何区别?”张东不解。
“此乃大事,”齐瑞安犹豫了下,才道,“张大哥你想,若说是密探所为,他又是受何人之意,是敌方将领?还是我方奸细?现下定要找个最可信任的人小心上报,不然反可能遭起他人杀意。”
张东听了心惊,问:“这营里我熟悉的也就邵副将军了,报他可好?”
齐瑞安听后暗下思索,想到邵重羽给张东的那本《邵氏小扎》,心道这邵副将军定是很喜欢张东,才拿出这样的东西给他,应不会加害他,便说:“好,我们这就去找邵副将军。”
两人双双来到将领帐篷外,却被守卫的士兵拦在了外面,张东心急如焚间,瞧见了那张令他发笑的娃娃脸,只是此时张东着实笑不出。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