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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伙子,酒醉后,哭得格外伤心。唯独杨蔚依旧从始至终保持着清醒,那时候,他烟瘾越来越大,一顿饭下来,地上的烟头数都数不清,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更别提喝酒,手和嘴,都没离开过烟,喷云吐雾,谁也看不清他眼中想的是什么。
第二天,宋澎湃回寝室收拾铺盖,然后去寝务室换押金。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忍心,又爬上二楼,
住了四年的寝室,想最后看一眼,到了门口才想起来,钥匙已经交上去,再也进不了这个门了。
本来大咧咧的一个人,这会也不知道怎么,顿时一股惆怅。正难受着,阳台上飘来一阵烟雾,那味道他熟悉,于是阿探出头看了看,果然是杨蔚,宋澎湃竟觉着一股高兴,有两天没看见他这小子了。
“你也回来取押金?”
他大嗓门一问,本来边抽烟变走神的杨蔚吓了一跳,回头愣愣地瞅着他,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嗯,你都准备好了?”
“是,就等出发了。本来想回寝室再看看,钥匙却交上去了。”
“噢,”杨蔚把烟头在垃圾箱上捻灭,扔掉,“我有钥匙,走吧!”
寝室空得让人看了辛酸,报道的时候,宋澎湃是第一个来的,四年前他走进来,看到的也是空空一间屋,不过,那时候觉得一切都是开始,空白倒是给人希望,今天是不同滋味,哪有不散的宴席?
两人坐在床铺上,静静地,谁也没说话。半天,宋澎湃才出声说道:“六儿,有件事情,我得跟你承认,瞒你四年了,良心上过不去。”
杨蔚的心忽然一紧,接着,跟小兔子一样跳起来,跳得他心慌意乱,尽管极力掩饰着,里头却已经乱了阵脚。
“大一那年,你不是报道晚了么。你床单上那个脚印,是他们把我的鞋扔在你床上蹭的……而且,而且,他们的内裤,袜子,都在你床单上放过。”
杨蔚没想到宋澎湃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心中稍微有点空落,但更明显的,是如释重负。从那一刻,杨蔚就看清楚自己的心,是宁愿瞒着,埋着,也不要给他知道的。
“如果当时你跟我说,我肯定是不会睡在那张床单上,不过,人总是会变,当初觉得很严重的事情,如今想想,有什么大不了!”他说着,笑了笑,眼睛亮亮地弯着。
例外地,宋澎湃那天没有劝杨蔚戒烟,相反,还跟他要了一支,咳嗽着抽完了。午后的阳光,热烈地照在两人之间。低低的话语,轻轻的笑声,那是他们两个在学校里度过的,最后一个,短暂而温馨的时光。
宋澎湃出国的那天,忽然下起大雨,他知道杨蔚第一天上班,以为不会来,没想到风大雨大,杨蔚匆忙赶过来,头发梢给雨打湿,黑黑的,贴在雪白的额头上。飞机因为天气暂时停飞,机场候机厅挤了很多人,杨蔚是从外面一路跑进来,喘着粗气:“以为你已经飞了呢!”
“没呢,这么大的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么,别过来送!”宋澎湃问金媛要了纸巾,在杨蔚额头上擦了擦,“坐车来,头发怎还湿成这样?”
“下班时间,公司门前等车跟打架一样。我跑出好远,才找到空车!”
“非得送?过两年就回来,又不是见不到。”
“看一眼放心,”杨蔚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前几天聚会的照片洗出来了,挺多的,拿飞机上看吧!”
雨像是为杨蔚停的,天上云朵散了个干净。临入关前,宋澎湃用力地,用力地,抱了抱杨蔚,在他耳边,有点慌乱,有点着急,有点语无伦次地反复说:
“六儿,你保重,别任性,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把烟戒了,听见没有?烟真得戒掉,别抽了,一定得戒了!”
杨蔚那瞬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几乎成狂地感受着宋澎湃的手,在他身后拍了又拍,拍了又拍……似乎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才将自己环抱着宋澎湃的手,撤回来,放手,就意味着明日天涯。
飞机起飞的时候,天上竟然挂了彩虹,杨蔚一直错觉着,宋澎湃是飞去了那道彩虹的深处,最深处,最最深处,梦开始的地方……明日近在眼前,两人之间将是天涯相隔,从此以后,日夜黑白,再也没有交集。
宋澎湃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杨蔚打电话报平安,这是杨蔚万万没有想到。他一整天都坐在电脑前,Hotmail上的邮件不知道查了多少次,没想到手机响了,里面那个陌生的号码,竟然是宋澎湃。他顿时震惊,心里头翻山倒海,表面上强作镇定:
“平安就好,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金媛负责跟他们联系,节约资源,我就给你打好了,你跟其他几个传达一下。”
“好。”
宋澎湃停顿了片刻,忽然说,“也不觉得远,听你说话,还和在跟前儿一样。”
杨蔚也有这种感觉,说话的声音那么真切,一点距离感都没有,这多少慰藉了他心中在过去十几个小时里的空空的失落,在过去的四年里,他和宋澎湃,从没分得这么远过。
“听起来是很近,你该不是为了躲我,放假消息吧?昨天入关入的是啥关?山海关?”
“我躲你干什么?”宋澎湃急忙说,接着又不说话,挂断之前才继续念叨,“六儿,对自己好点儿。”
“嗯。”杨蔚感觉耳边的手机越来越热,烧得他半边脸象着了火一样,“挂了吧,怪费钱的。你也保重!”
有时候,分开是因为害怕,只有在高潮断了后路,才能永远停在最美好的瞬间。放手和争取,都是在乎了,珍惜了,是喜欢的两个方向。千里之外,方寸之间。
从那以后,宋澎湃打电话的时候少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用邮件联系,也再没有单独给杨蔚写过信,通常都是一封邮件同时发给几个人,只是杨蔚的地址,总是排在第一位。
剪爱(上)
周末,又是午饭时间,客人很多,等座位的时候,宋澎湃就一个劲儿地催,说自己快要饿昏了。宋澎湃怕饿的习惯,杨蔚刚认识他就很了解,一旦上午课到到十二点,下课后,天大的事都得给他去食堂吃饭让路。第一次杨蔚不知道,跟他谈些班上的事,谈得稍微长了点时间,本来那么好说话的人,竟然开始臭脸。杨蔚误会,问他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宋澎湃倒实惠,直接跟他说,咱去食堂边吃边谈吧,都快恶抽筋了!从那以后,他再没耽误过宋澎湃吃饭。一坐下,宋澎湃先点了三盘肉,让服务生赶快上,吓了杨蔚一跳。
“吃得了么?”他问。
“你现场上两头牛,我都给它们活吃了,渣都不剩。”
上来的两盘前菜,宋澎湃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吃,一边还不忘吩咐服务生给杨蔚拿双方便筷子。他说,因为金媛嫌自己在婚纱照样片上的脸显得大,这一个多星期都在减肥,也没怎么好好做饭,连带着他这当家属的也跟着饿肚子。为了保证坚定的决心不受动摇,她甚至把家里的米啊,肉啊,诸如此类的人类食物都送走了。
“除了绿叶的,家里啥也没剩下,做一个多星期兔子了。我说你减你的,我去外面吃总行吧?不行!命令是简短而直接,不留任何讨价还价余地的!她自己坚持不下来,非找人陪着!女人疯起来真是世界性灾难啊!”
汤底和肉菜都上全了,宋澎湃立刻闭嘴开动。杨蔚不怎么饿,也就是坐陪,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金媛。他迟疑了片刻才接听,对方立刻传来夸张的抱怨:
“六儿,你知道宋澎湃那猪死哪去了吗?”
杨蔚瞅着对面的人,聪明地没直接回答,只问她什么事情。
“今天我们拍婚纱照外景啊!我早上出门就往跟他说了,结果这木鱼脑袋什么都不记,还真给忘了,我等了他半天,手机也不开,他活腻歪了是不是?!”
杨蔚心里偷偷地笑,连忙扯了个谎,“老五临时找他有事儿,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和平广场这里,就等他了。”金媛气鼓鼓地说,“六儿,你有时间吗?帮我赶快把他逮过来!”
“好好!我帮你找人,你别着急!”
电话一挂,杨蔚目光渐渐扫向对面的人,宋澎湃正坐在那里胡吃海喝。
“喂,”杨蔚对埋首吃饭的“猪”说,“金媛跟你约的婚纱照的事,你怎么给忘了?”
“啊?”宋澎湃一脸疑惑,“不对呀,那个照完了!”
“说今天是外景的,在和平广场,你赶快过去吧!我帮你扯了个谎,说老五有急事找你。”
“你说结个婚,她就把自己当张曼玉了!这得拍几次才成?”虽然嘴里抱怨,还是忙不迭地起身,拿衣服就往外走,边走边交待,“你跟老五透个气儿,别让他说漏了!”
“知道,撒谎还能难得倒他?”
“哟,说好我请你的,”宋澎湃有点为难,“下回,下回哥请回来!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啊!手机开着!”
杨蔚看着宋澎湃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他知道尽管宋澎湃嘴上抱怨,心里还是把金媛看得比一切都重要。金媛性格比较大咧咧,跟杨蔚的关系很好,有什么事情,总会先找他,她知道能做到,杨蔚一定会尽力帮忙。就因为这个,金媛曾一度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还背着宋澎湃和杨蔚谈过一次。得知是自己误会,一般女孩子肯定会因为自作多情感到尴尬,她却不羞不臊地哈哈大笑。
可从那以后,杨蔚开始觉得金媛是个不错的女生。那段时间,他对宋澎湃的感情,心里已经十分清楚。只是当时他还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道该怎样疏解血肉下横冲直撞的情愫。时光荏苒,当年觉得疼得蚀骨的伤,如今也渐渐地难以觉察,不知道是伤口淡薄了,还是自己对疼痛的抵抗日渐深厚。
面对一桌子的菜,杨蔚正想着不知道老五会不会来,手机又响了,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打开电话接听,里面是有些熟悉的男中音:
“朝窗外看!”
杨蔚坐的这一桌靠窗,他朝外一看,果然是楼明。
“我约了朋友吃饭,他临时有事不能来,我刚要走,正好看见你!跟朋友吃饭?”
杨蔚不答反问,“那你还没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