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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修改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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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院子里,朗朗晴空下,一位面色清俊的男子长身而立。我愣了愣,回忆起他的长相,迟疑的揣测:“何和礼?”
  “东哥格格还记得我啊。”他微微一笑,从袖筒中抽出一封黄皮信封,递给我说,“这是淑勒贝勒要我交给格格的,请过目!”
  我惴惴不安的接过,指甲挑开封印完整的火漆,抽出里面的纸张。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抬头,见何和礼正目光炯炯的朝我直射过来,不由脸上一红,窘道:“我看不懂这信上写的字……”这些字既不是汉字,也不像是满文。当然,就算它是满文,我也仍旧看不懂。
  何和礼先是一愣,而后泰然一笑,并无嘲笑之意:“这是蒙古文。”其时女真文字早已失传,女真族人之间互通书信,往往用蒙古文书写。我瞪着那些古古怪怪的文字,忽然心头溜过一缕奇异的感觉,可还没等我抓住那一瞬间的恍惚,何和礼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我完全震呆:“贝勒爷尚有口谕,请格格看完信后,到内城议事厅……”
  什么?!什么?!
  我没有听错吧?!努尔哈赤让我出去?他肯让我走出兰苑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仰天长笑三声,倒是阿济娜,已经激动得完全失控,蹲在我脚下失声痛哭起来。何和礼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我,虽然我未曾在他脸上搜寻到一丝半点的轻视或不屑,但我仍是有股子难言的心虚。
  唉,谁让我自己心里有鬼呢!
  “格格!”阿济娜伏在我脚边哽声抽咽。我低头瞄了她一眼,突然抓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她措手不及的尖叫。
  我拽着她的胳膊,将她硬拖回小屋,然后砰地关上门。
  “格格!”她错愕的望着我,骇然失色。“难道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
  我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深吸一口气,哑声说:“难道你想让我就现在这副模样出去见人?”
  她捂住嘴,惊讶的瞪了我老半天,恍然惊醒,“哎呀”叫了一声,然后慌里慌张的跑到内屋去翻橱柜。
  成败,在此一举!
  我的后半辈子是否会继续留在这座荒凉冷清的兰苑,虚度青春年华,真的就只在这渺小的一线生机!
  要不要抓住它?要不要抓住它?到底要不要抓住它?
  在阿济娜替我描红扫眉的时候,我心里一个劲的问自己:究竟……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重逢

  沿着熟悉却又明显感到生疏的碎石小路往里走,我一路甩着手中的锦帕子,正经八百的踩着花盆底,不敢随意四处张望。
  何和礼在前头领路,到中门时,他出示了腰牌,守门的侍卫验看后点头,却将阿济娜给拦了下来。我一怔,曾几何时费阿拉城内的守卫竟如此严苛了?努尔哈赤真是越来越有帝王的派头了!
  临分手,阿济娜使劲握着我的手摇了摇,她没说什么话,只是含着眼泪,不住的喊着:“格格!格格……”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是怕了,怕再回去过那永无止境的幽闭生活。
  我也怕!
  所以,当何和礼小声催促时,我飞快的摔开她手,转身,昂首挺胸的走进内城。
  我不可以输!捏紧拳头,我默默的想,见到努尔哈赤,第一句话我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浑浑噩噩间,忽听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何和礼在身边轻声说:“格格稍等,容我进去通禀!”
  我茫然的点点头,内殿里的哄笑声越发的张狂,不知道此人是谁?竟敢在努尔哈赤面前如此的毫无礼数?正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忽然,紧闭的三四扇排门呼啦啦全被打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闹懵了。却听努尔哈赤的声音从里面直咧咧的传了出来:“来!我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女真族的第一美人!”
  我呆愣当场——满殿黑压压的一群人。不仅努尔哈赤的几位阿哥、重要部将都在,还有一些我所不认识的陌生脸孔。
  不同的,却又如此眼熟的打扮!像是汉人的服饰……
  我眼睛一亮,是明朝特使?!对,那一身官服绝对错不了,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见惯了许久的女真人,陡然见到与自己一样的汉族同胞,我仿佛一下子见到了娘家人,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比看见堂上正乐呵呵坐着的金台石还要兴奋!
  惊讶的赞叹声响起,那位看上去不知是几品大员的汉官老爷嘴张得能够塞下一颗鸵鸟蛋。我当然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震撼人心,来之前阿济娜拿镜子给我照的时候,我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淡淡的浮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我甩着帕子跨入殿中,对着高座上的努尔哈赤双脚平行而立,双手扶膝,一丝不苟弓下腰,膝盖略弯曲如半蹲状,嘴里念道:“叶赫那拉氏布喜娅玛拉请淑勒贝勒爷大安!”
  这个请安礼我跟阿济娜学了老半天,才勉强凑合过关,要不是怕何和礼等得不耐烦走人,我想我会再努力点把别的礼仪也学上一些。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些烦人的礼节规矩也是一样啊!可恨那些编得不尽不实的清宫戏,我原还以为要在肩上甩帕子呢,没想这一举动差点没把阿济娜当场吓昏过去。
  回想起当时阿济娜那张惨白惊愕的脸孔,我不禁有些发窘,“身”为一个女真人好久了,可是骨子里却还是没能很好的融入这个社会。不过,这是不是也正说明,我还是步悠然,并没有被东哥给同化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头顶上却一直没给回音,我蹲得双腿发麻,小腿肚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像是快要抽筋前的征兆。
  可恶!他这是不是存心想刁难人?我咬牙忍着,心里却把他十八代的祖宗统统问候了一遍。
  正当我快支撑不下去,一屁股坐地上时,斜刺里穿出一个人来,笑嘻嘻的说:“哎呀,果然是大美人啊!”我莫名其妙,一双肥油油的大手却已经托着我的手肘将我扶了起来,“龙虎将军形容的果然一点不错,大明的美人再多,也不及这一个……”
  我假装害羞的掀起眼睑,却看见一张恐怖的柿饼脸正对着我恬笑,笑起时一对倒挂眉一颤一颤的十分滑稽,本就显眼的酒糟鼻尖上还点了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这简直活脱脱就是戏剧里面演的丑角。我强忍住笑意,再度盈盈一拜,这次却是标准从电视上现学现卖的汉人女子裣衽礼,这个应该不会有错了吧?
  “叶赫那拉氏见过大人!”
  谁曾想这句话才经说出,便立即换来满堂一片愕然的噫呼,我不明所以的悄悄左右观望,却见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副惊讶和赞叹。难道说我行了一个汉人的礼节就让他们如此惊叹了?
  “哎呀,姑娘会说我们汉人的话?”那个柿饼脸再次激动的握住了我的手,感慨万千,“果然是美貌与聪慧并举,难得!实在难得……美,美……好美……”
  他握着我的手,大拇指的指腹沿着我的手背来回摩挲,这让我不由想起跑专访的那会儿,也是这样被业务单位的一个老总色眯眯的猛吃豆腐,可结果呢……我凝着眉头苦苦思索,对了,我当场甩了他一耳刮子!然后那老总暴跳,红着脸指着我痛骂,结果他那些难听话还没骂上两三句就被sam一声怒斥给吓了回去。平时很少看见sam发火的,但他那张冰山扑克脸一旦火山爆发,场面还真是相当惊人!再加上有宏他们在边上冷眼助威,那个老总最后只能嘟嘟囔囔灰溜溜的走人……
  呵,我这是……在瞎想些什么呢?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sam,也没有有宏……色老头倒的确是有一个!不过……我斜着眼瞄了瞄殿中央,努尔哈赤应该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而轻易开罪他的上司——虽然他心里其实根本没把大明官吏放在眼里。
  臂弯里突然一紧,有股下坠的力道将我的手硬生生的从那柿饼脸手里拔了出来。我诧异的低下头,看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紧着眉头,满脸不悦的吊着我的衣袖。
  这个……谁家的小孩啊?好漂亮的小男孩!明明还稚气未脱的粉嫩小脸,居然煞有气势的冷着,哇——这表情,可真像sam啊!我不禁弯下腰想瞧个仔细。
  他扯了扯我的袖子,嘟着嘴说:“抱我!”见我没反应,于是很不耐的白了我一眼,双手吊住我的脖子,双腿用力一蹬,居然像只无尾熊般扑进我怀里,力道之大险些没把我推翻在地。幸好我反应不慢,及时伸手拖住他的小屁股,才没让他摔下地去。
  “皇太极!”努尔哈赤威严的喝了一声,“没规矩!在刘大人面前岂容你如此无礼放肆?”
  那位柿饼脸刘大人倒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立马笑容满面的打哈哈说:“诶,这等见外的话从何说起?令公子长得一脸聪颖,机灵可爱,本官见着也十分欢喜呢。”他从腰带上解下一枚吊坠,递给皇太极,可眼珠子却直直的盯住了我,“这个且当见面礼,给小公子玩罢了……”
  我清楚的听见怀里的皇太极闷声冷哼,甚至还不屑的将头转向我,忙伸手替他接了,笑吟吟的说:“如此真叫大人您破费了,小女子替八阿哥先谢过刘大人!”这么文绉绉的别扭话,说得我自己头皮都一阵发麻。我将那枚吊坠硬系在皇太极的衣襟扣子上,他先还不满的挣扎,被我拿眼凶巴巴的一瞪,他才识相的不动了。
  趁着努尔哈赤和刘大人谢来谢去的寒暄,我抱着皇太极退至一边,柔声询问:“下去好不好?”亏我今天打扮得如此上心,可是再美的美女如此不雅的抱着一个小毛头,总是会让人在视觉美感上大打折扣。
  “不要!”他一口拒绝,继续牢牢的巴住我。
  这小鬼!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讨厌了?真是越长越不可爱。小时候看他多么天真无邪啊,如今怎么淘气得直让我手心痒痒呢。
  “再不下去,小心我揍你!”我恶狠狠的磨牙。
  他愣愣的望定我,眼珠黑白分明,看样子是被我的凶样吓住了。
  “东哥!”他突然喊我的名字。
  “嗯?”
  “你是叫东哥吧?我额娘说,你是我的采生人!”
  我挑了挑眉,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小孩子讲话表达含义不清时,是不是经常这样鸡同鸭讲?
  他忽然大大的舒了口气,煞有大人模样的说了句:“很好!我很高兴你是我的采生人!”他凑过小嘴,在我脸颊上叭地重重亲了一口,然后松开我顺溜着滑下地跑了。
  那老话怎么说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这爱新觉罗家的孩子从大到小,统统都有继承到努尔哈赤色色的恶劣基因。
  冷不防的,我被身边的某个人大力的推了把,踉跄着险些仆倒。我狼狈的扭过头去,见是一个壮硕的青年侍卫在瞪我,我张了张嘴,才要说话,站在那侍卫边上的何和礼忽然提醒说:“格格,爷在叫你。”
  “就是,都喊了两遍了。”那侍卫嘿嘿的笑,笑容里透着憨厚,“她挺爱走神的……”
  原来他方才是好心想提醒我!只可惜粗人就是粗人,一出手力气就使那么大!
  我回过身,见高座上的努尔哈赤眉宇间已透出明显的不悦,我慌了神,别开眼不敢看他,低着头走前两步:“贝勒爷有何吩咐?”
  “一会儿献舞,你先下去准备!”
  什么?献舞?这是从何说起的事?要我跳舞,这……这不是逼我找根绳子勒脖子吗?
  许是见我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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