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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将军先在内厅招待了我们,因为外厅少不得他主持,所以才刚上了几色干果和茶水,他就得离开了。临走之前,他一再向我们表示歉意,并要我们一定要等他回来再叙,并要候在外头的家仆好生侍候我们,慎重地叮嘱了好几遍,这才颇不放心地走了开来。
袁将军前脚才刚跨出内厅的门,我就立刻拿他家的家俱和食物开玩笑。
「子夜,你看!」我把用来盛饭的小碗倒盖在头上:「河童。」
我的目的只是为搏君一笑,不过子夜这小鬼却一脸严肃地思考了起来。
「……有点像,不过还差一点点,河童的头会这么突吗?」子夜挑剔地说。
我差点没跌倒。
借口碗沾了灰尘,我叫来外头的人换了个新碗,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越想越不服气。
「那这样呢?豪猪!」这次是用上了筷子。
「你不用装就很像了。」
「……你说什么?!你个死小鬼!」我作势要掐他的脖子。
「我的意思是,你太有演戏的天赋了,装什么就像什么,根本不需要额外的装饰。」子夜倒精,才转眼的功夫,硬是把话头整个扭了过来,而且还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哼哼!那当然……这样呢?」我一抬手把铺在一旁茶几上的红布掀了起来,披上了头,从布帘下垂出两只手:「呜呜呜~~~我死得好惨啊!」
子夜看了几眼,摇摇头。
「不像不像,鬼是穿白衣的,你披条红布怎么像?」
我隔着块红布向他抗议:「你有没有常识啊?!厉鬼都嘛是穿红衣的!」
「那也是穿在身上啊!哪有人…哪有鬼是披在头上的?」子夜又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你这样还比较像个新娘子。」
「新娘子?!」我大叫,转念一想,笑了起来:「也好也好!这样好象挺像的,可惜这里一没凤冠霞披、二没洞房花烛、三没新郎倌,我这新娘子当得好晦气。」
「谁说没有?你等等……」子夜走到餐桌旁,拿起了一只银箸,笑嘻嘻地走回来。「娘子,我要替妳掀盖头了喔!」
「好啊!」我嘴上这么说,可是却从布缝看紧了银箸,抓准时机,突地踮高脚。子夜站在我前面伸箸时,就这么扑了个空。虽然知道我在使坏心眼,但他还是不放弃,手持银筷,原地跳了几下,却怎地都钩不下我头上的布。原本子夜和我的身高就差得多,加上我还不停左躲右闪的,自然增加了困难度。
努力了老半天,子夜终于咬牙切齿地开口了。
「娘子,能不能劳烦妳矮一下身子啊?」
我故作惊讶。
「唉呀!相公,我不知道你比我矮上这么多,我怎么嫁了个矮相公呢?」说完就再也忍不住地伏案大笑了起来。
「……随便你笑好了!等着看吧!再过几年我一定会长得比你还高!」子夜不服气地嘀咕着。
「是啊!再.过.几.年……不知这几年到底是几年呢?……不!…等等……」我突然一脸惊惧地算了起来:「等我老到驼背,你就比我高了,我好怕喔!」
「你!……小时候越矮的人,长大了会长得越高。。。。。。这是四皇叔说的,皇叔说的从没错过。」
「好吧!我倒要看看冬瓜能够长多高,矮冬瓜!」
「可惜娘子妳嫁了个矮冬瓜。」子夜恶狠狠地说,估计我是戳到他的痛处了。下一刻,我眼前突地一亮,原来是头上的红布一下被人揭了,扬起了一阵风。眼前就是子夜一张绷得紧紧的脸。
突然再见到子夜的脸,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子夜也是,原本绷紧了的小脸放松了,只是显得有些怔仲。
好象有哪里很奇怪,可是却又不知是奇怪在哪里。
「……」
「……」
「……」
「……」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气氛很尴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应该要做些什么……子夜大概也是同样的心思,他咳了声,别过头去。
「呃……娘子妳长得还不错啊!就是胸部平了点,咦?好象没胸部呢!」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又带上了丝好笑。
「喔!夫君你等等。」直觉地,我右手捧着我的饭碗,左手未经子夜同意就抢了他的饭碗,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塞进衣服底下。
「夫君这样满意了吧?」我捧着胸前两只碗,挺胸直腰,朝着他眨眨眼,娇声道。
「……」
片刻之后,我和子夜两人同时叫外头的人进来,并要他们把两只『都沾了灰尘』的碗收去换个新的。
这一天当中,不管是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比武,或是随后袁府呈上的珍奇菜色,无疑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象。但是,事隔多年,当我一人独自在五湖四海闯荡时,接踵而来的新奇经历和不可小觑的对手,就逐渐取代了这些记忆的位置。之后,好象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在我心上伫留太久。
可是,就今天这微不足道的插曲,看似平淡而不足取的一时玩闹,一直在很多年后,我却还是会不经意想起。那红布一掀,眼前大亮时所看到的脸庞,一直留在心里的一个角落,我从不曾忘记,那甚至代表了大部分我对故乡的怀旧之情,是牵住我的根。只要一想起,就会忍不住怀念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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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佛很勉为其难地回来渡我了;佛如是曰:没办法!最近在跟西方抢生意;不然早该把你送进十八层地狱里了。佛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什么时代啊!有罪人要求减刑;假释;还有人抱怨环境太差;不人道;居然还连署游行抗议。。。。。。唉!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啰!
64
袁府的晚宴一直到很晚才结束,一群达官贵人就这样零零散散地离开了。我和子夜大概是最后离开的一行人,出来时只见残酒剩肴,满屋子杯盘狼藉,自然也没见到王公公的人影。
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和王公公好好『沟通』一下呢,既然我们平时生活圈子这么近,不维持良好的关系怎行?虽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充满了不愉快的回忆(比如像他向我搓鼻屎,然后我把他踢出门去),可是也用不着记恨这么久吧!
可惜我待的太晚,因为袁将军不断地向我们进酒,我也只好不停的喝。这酒又甜又醇,好喝得紧,但却非常烈,要是一个不注意,我还是有可能会被灌倒的。于是我向袁将军辞行,但袁将军却坚持要我多喝几杯,说醉倒了也不要紧,可以在他府里的客房留宿,我再三推辞都敌不过他的坚持。后来是子夜趁我不注意时偷喝一大口酒,转眼就摇摇晃晃起来,这才得以脱身,理由是:『得把太子安全地送回去』。
幸好马车还备在外头,不然我真的要用背的才能把子夜带回去了。真是!九王爷到底鬼混到哪里去了,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我把车窗拉开了,却听子夜喃喃地喊冷,于是只好放下车窗。
看着子夜摇摇晃晃地打着瞌睡,我想一想,还是坐到他身边,免得他睡一睡突然跌下来。子夜的头靠上了我的肩,我推开他几次,后来也就由得他去。坐着坐着,连我也昏沉起来了。是了,我刚刚喝的酒还比子夜多呢……渐渐地,我的脸也靠上子夜的头。
我一向浅眠,虽然睡着了,但是车身一个震动,我却又清醒过来。一路上就这样时睡时醒,突然,马车毫无预警地停了下来。我直觉用脚往前撑,左手横伸,撑住子夜往前倒的身躯,定了定心神,整个人惊醒了过来。子夜平日里看来精明,可是一睡着就是真正的八方吹不动,这样他都没能醒来。
等了一会,马车却不再有动静,我心下直犯疑。
怎么回事?车轮陷进坑里了吗?我想着,正想掀开车窗看个究竟,突地听到马夫的声音。那种声音听起来像是想要嚎叫,下一瞬间突地没了声息,这种不自然的静寂,却比任何凄厉的尖叫声都教人心生颤栗──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我才伸出的手颤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搂起子夜,瞬间冲破了轿顶,下一刻,马车的车身就被无数锋利的矛头刺穿了。
身在半空中,我惊出一身冷汗。好险!要是晚了一步,我和子夜就得当串烧了。低头一看,我差点没掉到地上,子夜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睡得着?!
才刚落到地面,借着月光的掩映,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偷袭我们的人──一群身穿黑衣又蒙面的人,而这对我日后指认这帮人根本一点用也没有。这套衣服几乎是夜行客公认的行头,听说精明一点的官府甚至会跟衣店或布料行保持连络,只要有人订了这种衣服就会特别注意。
不!先别管日后指认的问题了,这群人一下就划开了马夫的喉咙,几个侍卫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想是遭到了一样的命运。以侍卫个个都带武的身手,居然连出声警告都来不及,这帮人的武功定是只高不低。
加上现在是深夜,对方人多势众,我方孤立无缘,我手上有个丢不得的累赘,我身上也没带剑……有是有,问题是带着一个子夜,我剑法使得再好也没用。我自武艺学全后,就只致力于让自己更强,让自己能化为剑的一部分……我从没想过哪一天我会需要化为别人的盾!
这,真是方便让人追杀的组合啊!早知道起码带些暗器出门的。
我想了想,于是也懒得跟他们打招呼了,一个回身就上了屋顶,卯足了劲,往皇宫的方向狂奔起来。
「他们跑了!」
「追!」
低沉的声音响起。几乎在我脚离地的那一刻,那些人也追了上来。老实说,若是光论轻功,我不怕比不过他们,尤其在我不管姿势优不优美的时候,速度几可比拟飞箭。跑了没多久,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大大的拉开了。对方显然也是这么做结论的,没过多久,「放箭!」的喝声就在我背后响起。
真真是糟糕至极!只要再多跑几步,就连箭也射不到了!我不禁露出了苦笑。我不想当串烧,也不想当豪猪。现下抱着子夜,不要说有一层顾虑,动手不灵便了,甚至连防守都有困难,何况是由强弓射出密如珠雨的利箭。何况现下是一刻也不得缓的,只要能捱过这下……
听着箭头的破空声,我运起了护身真气。因为将子夜移到右手,只剩左手凭着直觉挡下大部分的箭雨,可是右半边的箭却只能靠移动身形来闪躲。避到避无可避之处,我一咬牙,硬是用身体接了三箭。
那三把箭齐齐地钉上了我的右胛背上,先是一阵冲击,然后灼辣的热痛就传遍了全身。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身形还是顿了顿,就是这个空档,就让离我最近的一名黑衣人追近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这人缠上!我抱定了主意,把子夜改用左手提着。从右肩汨汨流下来的血,流到了指尖,积聚了起来,转眼就要凝成血珠滴落。
就在这时,我运起了『凉拌』,指尖的血珠瞬间凝成了冰溜溜的红色珠子,上头还结了一层霜。
我没有回头,伸出指头向后一弹。
就听得『噗』一声异响,背后那人就这样没了声息,只听得他落地时的沉闷声响。
摆脱了带头的人,接下来就容易多了,一路上,我未再受阻地回到宫门前,一近宫门,就见九王爷神色着急地立在宫门前。我几乎是双脚一软,可是却强自撑住。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
他们绝对不是为了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