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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想杀我,结果被我杀了。”云倾如此说。答案仿佛只是风中尘沙扎了一下他的眼,让他眼神晃了片刻,而后又不复存在般,再也疼不了他。
“……”这已经是小春第二次从云倾口中听到“那女人”这三个字。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生在皇家,真是注定得这么血淋淋,与谁都不能亲。
小春完全无法想像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事,才让云倾的性子变得如此乖戾于常人。倘若有人能够疼他、爱他,那么现在的云倾肯定不会是这么淡漠冷然、对别人的生死不屑一顺的模样吧!
小春的心蓦地揪了起来。
竟为云倾感到一丝不忍。
“小春。”原本望着窗外景色的云倾,唤了声身旁人的名字。
“嗯?”小春问。
“你不需要担心。”
“担心什么?”
“我不会杀你。”仿佛之前的承诺不够,云倾又重复说了一次。“真的。”
云倾说:“我想清楚了。”
就算你终究解不了我的毒,也不杀你。
云倾的话,让小春眼眶有些红,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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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下后,黑夜一下子便笼罩林间,马车沿着小路不停飞驰,四名白衣人随后护卫,驾马紧紧跟随。
车厢里趴着的那个人累了,身体缩在白氅子里,闭起眼呼呼睡去。睡着睡着,不太舒适,脑袋不安分地找着枕头,后来挪着挪着,竟挪到身旁人的大腿之上。
大腿被当成枕头的人身体僵了一回。这一回,本想赏这个不怕死的人一掌,但手举了几次,就放下几次,始终狠不下心来。
望着窗外黑夜林间,缓缓地他将手搁在这人的脸上,修长洁白的无瑕葱指轻轻抚过睡梦中人的清俊脸庞,终于还是撤下心防,忍了这人亲近了。
突然在这瞬间,前方两名驾马奔驰的白衣侍卫毫无预兆地摔落马下,跟着马车失了方向脱离小径往密林中横冲直撞进去,随即翻覆。
车厢撞落地面前,里头的人破窗而出,平安落到一旁。
环顾,只见四周一片血迹斑斑,三名白衣人、四匹马,由颈处被人截断,而车驾之上还留有一截迎风飘摇的金色染血天蚕丝。
天蚕丝极细极韧,火烧不断、刀斩不开,在人与马匹全力奔驰下,绷紧的天蚕丝便化成看不见的锋利薄刃,刀锋过处唯有颈落血溅。
前方树林一阵骚动,树梢乱颤抖落枯叶,数十名蒙面人接连由夜中窜出,直逼他们而来。
云倾拉着刚睡醒还在发愕的小春,说了声:“走!”立即往林间跃去。
后头两名幸存的白衣人则护在主人身后,与追上前来的杀手厮杀。
原本只是十来个蒙面人,追逐之间两旁又各跃出十来个,人数越来越多,吓得小春再也不敢回头看,只直直攥紧云倾的手臂跟着他往前直奔。
刀剑相交,暗夜林间森冷银光摇曳,云倾惯用的右手因之前断骨之伤未愈,打得颇为吃力。他沉着应敌,即使敌不过为数众多的蒙面人,但银霜剑过处仍让靠近他的那些人洒出滚烫鲜血。
刀光剑影间,小春闷哼了声,感觉背一阵火辣地疼,脚步踉跄往前跌去。
云倾惊惶,一把将小春搂进怀里。
“奶奶的,痛!”小春咬了咬牙,说:“到上风处!”
云倾会意,揽着小春突破重围而出,他以身为盾护住小春,刀剑落在他臂膀之上,脸上腰上一片鲜血淋漓。
白绸子衫,成了红绸子衫。
云倾跃至山林边高起的右壁顶端,蒙面人在下一刻也跟着运轻功飞起,树林间寒风骤起,趁这势,小春手中药粉一洒,粉末随着风势朝数以百计的蒙面人而去。
忽地只听“矸砰砰砰砰砰砰——”
飞起的蒙面人轻功使到一半气海真气顿失,一大群人活生生地从几丈高的空中跌了下去。
“你赵小爷登峰造极‘七步倒’姐妹作,‘一洒全都倒’。”小春牙痒痒地怒笑道:“奶奶个熊,我叫你们有能耐再追!”
小春跟着立刻对云倾道:“走!”
云倾抱着小春,跃于另一头山壁,趁伏击的蒙面人倒得到处都是,无力反击之际,加快脚步远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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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岭处,方圆百里人烟罕见,他们连赶了好几里路,云倾忽然皱了下眉头停下脚步。
“怎么了?”小春焦急地问着。
云倾的情况显然不太好,见他流了许多血也闷声不响不停赶路,小春心疼地道:“需不需要先停下来包扎伤口?”
云倾摇头,冷汗滴了下来,他举步要再跨出,哪知脚方踏出去,整个人就倒到地上。
“你毒发了!”小春抬头见月上树梢,已然到了发作时分。“药呢?”他蹲跪在云倾身旁,伸手探入云倾怀里,却摸了个空。
“方才缠斗中被挑掉了。”云倾抿着唇,脸色苍白,浑身细细颤抖。“我没关系,你搀扶我走,我们得继续赶路。”
“不行,你现在不能动气!”小春心急如焚,药掉了可是大事,云倾怎么连哼也没哼一句!如果云倾哼哼,他至少也能低头帮云倾找找啊!
望了望四周,小春连忙将云倾拉到较为隐密的树林里,而后搂着云倾的腰提气凝神往上一跃,遁入密林枝叶间藏住身影。
小春靠着大树枝干,小心翼翼地让云倾躺在他怀里,跟着拿出伤药浅略帮云倾敷了一下暂时止血,又扳开他的嘴让他将药内服,不让他的身体在这毒发关头继续虚弱下去。
云倾身体僵硬非常,许久都靠药力安渡的毒如今发作,来势更是猛烈非常。
小春搂着云倾,虽然没什么帮助,但仍然尽力找着能让云倾舒服的姿势让他躺好。
小春下颚抵着云倾的头,手揽云倾揽得紧,忧心说着:“那药不能断,断了,毒发得会更猛。你现下这情形我也不能回头去帮你找回药瓶,还是……还是我找个地方先把你藏起来……然后我回去……”
云倾咬牙切齿道:“你那是去送死。”
“但你很难受……”小春焦心道。
“你哪里都不许去。走了,我该到哪去找你?”云倾紧紧抓着小春的手臂,几乎要将他的手拧断似地,打算死都不放。“不许你走,哪都别去,你得留下来,我这双眼睛一睁开就要看见你!”
小春苦笑了一下,云倾抓他抓得这么紧,他连动一动都有困难。
别无他法之下,他只好放弃回去寻药的念头,改以真气注入云倾体内,虽然比起解药这作法不太抵事,但能稍许减缓云倾的痛楚总也是好。
小春自己的伤也不轻,输入的真气断断续续地。
坐在高处,抬头望去,只见稀稀疏疏的枝叶间有轮皎洁明月。
小春叹了口气,低头,见云倾挨得难受,自己也难过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春低低地唱起小曲来,清润的嗓音煞是好听,也顺利将云倾放在疼痛上的注意力移转开来。
“数不尽相思百转愁肠深处,望不穿秋水一方潸泪似麻,看不完红尘俗事几多纷扰,爱憎灭鸿鹄泥爪徒留人间。”
“爱憎灭……鸿鹄泥爪徒留人间……”云倾冷汗涔涔喃喃念道。
“这词是说,没有什么留得住。多少俗事百年之后,也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踪迹。”小春说。
“我留得住。”云倾有些晕,他抓住小春的手说:“我留得住你。”
“好,你留得住我。”小春笑了笑,几声低吟,又唱起那小曲来。
“这些曲子是谁教你的?”云倾难受地问。
“我娘。”小春一手扯了袖替云倾擦去额头汗珠,一手则仍是抵在他背后输予阵阵真气。
“你娘……”
“嗯,她当年可是闻名遐迩的大美人呢!”小春笑。
其实,说真格的娘离大美人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小小段而已。但在儿子眼里,无论长什么样,只要是自己的娘,当然就绝对是最美的那一个。
“你长得和她一个模样吗?”云倾突然这么问。
“呃……不太像吧……我娘是女子,我是男子。”小春回道。
“我却长得和那个女人一个模样。”云倾想起了以前的事,目光变得深邃遥远。
“你肯对我说你以前的事情吗?”小春小声问着。第三次了,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让云倾连声娘都叫不出口。
“那个女人是老家伙出游的时候劫来的,”云倾缓缓随着:“老家伙没多久就扔了她,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我,喝打胎药也打不掉,只好生下来。族里头的人十分厌恶我和她,她则更加厌恶我。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记得自己是睡脏臭的洼地,喝馊水、吃馊饭,她不会来看我,所以我九岁之前以为自己是没有娘的,而天地就是一个湿泞的牢笼。”
听云倾说着,小春忍不住把他抱紧了些。
失血过多的身躯显得更加冰冷,当小春拥住他,温热的肤触令云倾一阵恍惚失神。他闭上了眼,继续道:
“后来老家伙叫人打来了,族里的人为了活下去,把那个女人和我一起献给老家伙,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天可以是亮的、地可以是干的。老家伙把我带进宫以后就没理会,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别馆里,她则在宫里当她的贵妃。
“我终于有干净的食物和水,也有干净的被褥,但宫女太监来来去去,没人会和我讲话。我时常整个月不发一语,坐在桌前等时候到了用膳、时候到了就寝。那时的日子,过得很慢。
“后来,老家伙还是灭了那个女人的族人,那女人知道后便疯了。她心爱的男人在族里,老家伙将那男人和他的孩子凌迟处死,因为她替那男人生了个儿子。
“有一天她端了一盅参茶来给我喝,但我早从她的眼里看见憎恨,所以我知道她恨我,想找死。后来她要太监压住我,好把参茶往我喉咙里灌。
“我喝了一半,她喝了一半。那是她第一次喂我,也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可是她一边笑一边七孔流血,我突然觉得她好脏。她脏、那些太监脏,放眼所及,没一个是干净的……
“后来别馆的宫女唤来御医,御医救醒了我,我醒后对御医说:‘把那个女人扔出去’……我再也受不了脏东西在我屋子里……
“所以没有人救她……我杀了她……
“她死了之后,老家伙来了,他封我为端王,把我送进一间更大更荒凉的宅子里,从那时候起我身边连来来去去的人也没有,每个人看见我,只会吓得不停发抖。
“我听见他们在底下说我没有心,见死不救,害死生了自己的人。但是一见我,却又连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人令我不悦,我砍了他们的头,换了批不会乱说话的上来,一夜之间似乎又干净了,却也更安静了。
“后来……便是这样了……”
听得云倾说完,小春哽在胸口的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憋得双目发红,鼻子酸楚不已。
小春吸了吸鼻子,用尽了力才让自己找到声音,然而一开口,却哽咽了起来。
“瞧你说的,可还没完呢!”小春道:“后来,你跑出宫来,看到天大地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