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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名知自己受不得凉,可是那人偏偏对自己很不上心。
“大当家的,你怎么还不过来,酒都快喝光了。”
青衫人没有睁开眼睛,对在亭子十步之外、已经的神游天外的九现神龙发出了邀请。
戚少商闻言,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看着顾惜朝发起呆来。
他豁然笑笑,抬脚走了过去。
“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喏,酒我又给你带了一坛。”无奈而宠溺地笑了一笑,把酒放在桌上,再把披风为那人系好,随即在他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当家的,你还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边说还边笑着看着戚少商已经被湿透表层的衣服。
倒了一杯女儿红给戚少商,顾惜朝依旧默默饮酒。但戚少商却在心里微笑了起来。
虽然青衫人依旧是那种冷清的表情,但,旁人自然是看不出的,他眼底有一片温润的柔软。
“你知道么,我找到你的那天,也是这样,下着雨的。”他看着卷发里已经湿润的乌木簪子,眼神有些遥远。
青衫人的动作一顿,放下了喝空的酒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头也不抬地说:
“大当家的是不是希望现在喝的是炮打灯呢。”
戚少商一愣,只觉得口中苦涩,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顾惜朝又顿了下,接着说“我早就说过了,过去的事我已经忘记了。而且,想来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否则我也不会忘记。”
戚少商怅然无言。
雨还在飘,亭子边的树都被洗去了尘世的污浊,翠绿欲滴。
又对饮了一会,戚少商看了顾惜朝一眼,喃喃地说:“曾经有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这世上有一条河,叫做忘川,又有一条河叫记川。两川并行,神秘不知所踪。如果有人能找到它们,喝一口忘川的水,就可以忘记前尘往事,重新开始;喝一口记川的水,就可以想起所有错过的一切。
记川和忘川,有一个老叟守护着,没人知道他是何方人氏,也不知是神或人。
有一天,有一个青年来到河边,他想要一杯记川的水。但那个守河的老叟却阻止了他。
他说,我守着这两条河有一个规矩。如果想要喝这河里的水,便要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的话,那我就让你喝下这记川水。
那个青年说,这记川的水并不是他自己要喝的,而是要给另一个人喝的。
老叟好奇问他,那人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让你来寻这记川水?
那个青年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忘记了我们的过去。
老叟笑了,问他,你们的过去很重要吗?那个人,是你的爱人?
是的,他是我的爱人。青年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却有一种淡淡的坚定。
如果没有了过去,又怎么会有将来呢?我们的过去,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伤害,无论是酸甜苦辣,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可如今他却忘了,叫我如何能释怀。
我们的过去,纵然是彼此伤害,我也甘之如饴。如若没有痛苦,又何来幸福。
老叟看着青年,沉吟了一会,又问他,那你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喝下忘川的水呢。如果你喝下了忘川的水,那不就可以从新开始了?
青年恍然沉默,眼神飘远。
老叟微微一笑,说,我不会给你河水的,不论是记川水还是忘川水。再想想清楚吧,我也愿我再不会在这里看到你。”
说到这里,戚少商停了下来,看着杯子里淡红的酒,发起了呆。
另一边的人也没说话,依旧一杯接着一杯的倒着酒。
“你说,那个老叟为什么不给他水呢?”他慢慢地抬头眼神灼灼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清冷,看着他的孤傲,看着他一身才华,看着他一世清倔。
正喝着酒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清明。
他知道他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他一直都知道。
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不再记得曾经滔天的血色和刻骨的伤痛,但身边的这个人总是在不经意间会提起他们的过去。
他知道他心里总是不能释怀。因为他让他独自承受。
“没有过去,就一定没有未来么?”他站起来,抖去披风上细小的水珠,颀长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
“大当家的,没有过去,不啻于是一个新的开始。如果他们真的相爱,不记得?那又何妨!”他伸出手,在空中一握,只留得满手湿润。
“握不住,是因为握得太紧了。”顾惜朝又笑了,略带谐谑,“如果是大当家的,你会喝那忘川的水么?”
戚少商忽然感觉一阵目眩,那个略带谐谑的笑容,让他想起曾经举剑相向之时。那时的他也是这么笑着,然后一剑刺来,锐不可挡。
忘记?!他当然想,可是,他怎么能忘,怎么舍得忘,怎么忍心忘?
想来他也是懦弱的,没有割舍过去的勇气,不若惜朝那么决然,否则,他又怎么会在这,与他说这一番话。
“大当家的,何必太过执着。”说完这句话,也不顾仍然下着雨,便抬脚迈如细雨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戚少商看着远走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
难道真的是他太过执着了么?
现在的顾惜朝,每日捣弄些草药,下下棋弹弹琴,虽然说的话,还是让人觉得太过犀利,却已经不是那样锋芒太露的的狠辣。
他也曾想过,如果没有那一场千里追杀,也许顾惜朝就是这个样子的?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顾惜朝?
那他一心牵挂的,又是哪一个顾惜朝呢?
是千里追杀里狠辣决绝惊才绝艳的那个顾惜朝,还是现在这个平静清倔却又一身傲骨的顾惜朝?
太执着于过去,是否只是因为自己觉得惜朝让他独自承受这些?
可是无论怎么样,他现在的平静和安逸,是过去的顾惜朝无法获得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老叟没有给那青年水,想必也是要他放弃那些互相伤害的过去,而去面对一个崭新的未来吧。这个故事他想了许久,一直没有明白其中的奥秘,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目光太狭隘,只看到了过去,而没有看到现在和未来吧。
这可不是九现神龙应该有的做法啊。
也许,也是时候放弃对过去的执念,有一个新的开始了。太执着于过去,那所谓的未来,又怎么会是真正的未来。
戚少商抬起头,最近他已经接到了王小石的信,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得返回京城,接手金风细雨楼。
他会把惜朝一起带回去,到时,就有惜朝一展才华的舞台,他们也可以一起做出另一番事业了。
戚少商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高大的身躯不畏春寒,一握满手春雨,再随性甩去,拿起酒坛子,爽快地喝了一口酒。
“惜朝,等我!”然后追着那青色的身影,快步而去。
人面桃花 a19871217
烈火冲天,血腥扑鼻,伤重力竭的剑客拄剑在地,青衣的书生带着得意从他身后踱出……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顾、惜、朝!
“!”睡梦中的人猛然坐起,卷曲的长发贴在脸上。入秋时分,他竟凭空睡出一身冷汗。
他过大的动作惊动了戚少商,翻个身子,轻轻搂住顾惜朝,戚少商问道:“怎么,做噩梦了?”
“不记得了。”没头没尾,甚至看不清两人的脸庞,入耳的,只有那一首哀愁的诗,和愤恨的吼声。
他知道,那是他的“过去”,但也仅止于此。
他不记得,就算别人和他讲,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前尘往事,云散烟消,竟是半点都感觉不到,只能在戚少商每夜每夜的故事里寻得一点痕迹。
有什么不好,只要身边的温暖还在,记得不记得又怎么样……
顾惜朝就算失忆了也仍然是顾惜朝,七窍玲珑的心里通透着。曾经的他和戚少商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如忘却。然而心里吊着、悬着,他总会想,戚少商现在对他如此,究竟是因为过去的顾惜朝,还是现在的顾惜朝。究竟是为了那个跟他弹琴舞剑的顾惜朝,还是为了这个已经忘记了一切功名仇恨的顾惜朝。
他心高气傲,断不会去问那戚少商,只在每夜的故事里揣测着。
“夜凉了,睡吧。”戚少商搂着他躺下,顾惜朝却抗议似的动了动。
“我睡不着。”
“我会在你身边,不要担心噩梦了。”
“我睡不着。”
戚少商叹息一声,心里却觉得好笑,顾大公子几时有过这般孩子气的举动。
“好好,你睡不着,就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你每次讲的故事总是那么几个,听得我都腻了,这次我要指定内容!”
“好啊,你指定什么内容?”
顾惜朝眼睛一转,梦中的诗便脱口而出。戚少商听后讶然,复杂的眼神在他身上绕了几个圈:“你……你……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顾惜朝回头望他,“我要你讲跟这首诗有关的故事。”
戚少商一叹,这段时间,这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说了好些话,但他知道,顾惜朝没有想起来,他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也许有零星的片断,但距离被称为恢复,还差得很远。不过,他会如此要求,大概跟刚才的噩梦有些关系吧。
替他拢了拢被子,把人裹紧了些,戚少商道:“知道了,就讲人面桃花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大侠,他有一干好兄弟,他们在连云寨抵御辽兵。然后便……
“这一段你已经讲过了,然后便来了个书生,跟他作了知音又骗了这个大侠,杀了他的兄弟、夺了他的寨子,他一路上京还来了个千里追杀……”顾惜朝不满意地说,这家伙该不会想要搪塞过去吧?
“是是,他们在一个叫旗亭酒肆的地方相遇,这你也知道了。不过今天我们讲的故事重点不在这里,那个只是背景。”戚少商轻声安抚着。
“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相遇的旗亭酒肆是在连云寨,但是你不知道,京城附近,也有一家旗亭酒肆。”
“哦?”顾惜朝微微歪着头,这倒没听他说过。
于是戚少商的故事继续。
那个大侠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流血和背叛后,先是在六扇门当了个捕快,后又受朋友所托,成为京师的群龙之首。竟是在京城扎了根,走不得。纵然他再怀念连云山水,也分身无暇。不过他仅剩的兄弟代替他接过了寨子,并且隔一段时间就会带上连云山的酒来看望他。但他从来也不与兄弟饮那炮打灯,只是请他喝京城里的酒。那些被带来的酒,就这么放下了。他的兄弟个性憨直自然也不会问,还是一次一次的带来。
大侠并不是不喜欢那些酒,正相反,每当皓月满空,他便会拿出那炮打灯喝上几碗,怀念以前在连云山寨的逍遥日子,怀念曾跟他痛饮炮打灯的人——他的兄弟、他的红颜……他的知音。但是他的酒却越喝越不是滋味。最烈的酒,在他嘴里,却喝不出劲头,总是带着淡淡的苦涩。
终于当有一天他依然尝不出此酒的味道时,他想,是不是地方不对。就像不在连云山水,感觉不出那里的豪情气魄一样,是否不在旗亭酒肆也喝不出炮打灯的烟霞烈火。于是他将京城附近的废屋改装成旗亭酒肆的样子,将炮打灯全部放了进去,甚至找了把琴挂着,一切都跟那个酒肆一样。于是那里从此多了一家旗亭酒肆。
偶尔闲暇时分,大侠就跑到那里喝两口。他以为他会满意,但那味道还是不对,于是他放弃,他不再喝炮打灯。
大侠守着逐渐多起来的炮打灯,终于趁着不忙的时候回了一趟连云山,去寻那本源。他本是一个好酒之人,岂能容忍美酒之无味。
顾惜朝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