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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挺直着背脊回身笑道:“谢戚大侠。”
戚少商微微一笑。
“不谢。”
13
如果分离是爱情痛苦的本源,那么现在那深不见底的悲伤又是从何而来?他明明在他的身边。但他们二人,都是一会儿放肆的笑,一会儿却又放肆的流泪……
爱情……爱情……
宽厚的手上厚厚的茧轻轻的抚过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曾经被当成了信物的茧子,如今引了那人低低的笑。瘴气似乎把他们困在一处永远无法离开的梦幻里。而他,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不能离开,还是不愿离开。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罗绮配上无觞。无觞就是蔡棣拿过来的那盒。天下只有它,能完完全全的把罗绮洗去。可是它却无法洗去最最普通的红莲胭脂……和香味水汽纠缠在一起的,还有遥远的水滴击打水面的声音,还有他们两人平静的呼吸,还有他轻轻的数数声:
“十,十一,十二……”
看得见的三十七道疤……看不见的还有多少?
“三十七。”他的手指,停在那人的肩膀,那是他亲手留下的一道伤痕,也是最后的一道伤痕。很丑陋的爬在那人脂玉般的皮肤上,却又好像是在骄傲的向着所有人咆哮它所代表的执着和梦想。
那人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回过身来,支起身子跪在池水里,平视着他的眼睛。他仍看着那道伤疤……他的血曾经溅落在自己脸上,那么烫。
“为什么连疤你都比我多?”那人问。缥缈的好像这些蒸汽一样。他回神,那人却出神了。看着自己那道忽隐忽现在水面上的细小伤口。那个伤口愈合的很好,是一个叫做晚晴的女子亲自帮他医治的。他真怀疑那人是不是真的看得见。
“我喜欢挨刀子。”他抬那人的眼,他的目光让那伤口瘙痒无比,又疼痛无比。他不想让他看。
“嗯,还有人喜欢替你挨刀子。”那人便笑了,沉身坐倒在浴池中,往边上去靠着。叹一声:
“蔡棣好享受。”
戚少商往他边上坐了,水温微高的,和满天满地的水汽一道,把人的脑子禁锢了去。只能想过去,回忆。他想知道那人是不是也在回忆。却没有说话。他们水下相握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们都还活着,这就够了。
“如果我成了药人,你想让我干什么?”那人笑着问。
“喝喝酒,吃吃饭,回答回答问题。”像他对他一样。
“什么问题?”那人的手在水面上划出一道一道波纹,平静的敲打着他的呼吸。
“如果明天就要死了,你最想见的人是谁?”
“……是晚晴。”回答的不像他那年,没有那么急切,没有那么急于掩饰,没有那么口是心非。自己似乎苦笑了一下。戚少商想,有些不确定现在他脸上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平静。静谧的白茫茫里,听到那人的呼吸似乎也随着波纹远去了。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那人又淡淡的道。
“为什么?”
“因为我欠她一声面对面的解释。”一阵激烈的水声划出一道新鲜空气,那人转了身扳他的脸,“到我死的那一刻,你不在么?”
戚少商微怔,笑了。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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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听见门上轻响,不用回头都知道又是谁来了。
“人还没醒?”依然看着眼前的棋盘,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蔡棣微微皱眉,看着旁边一人把个外袍披在那人身上,得到一声冷哼。那人微微一笑,看着他似乎告诉他,那人心情不好跟他没什么关系。
“吃了我加的药了?”
“吃了。”什么药吃的那人吐得一塌糊涂,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想着蔡棣却无奈的叹口气。
“他等着无情来呢。”似乎在嘲笑一般。
“六扇门的四大神捕都不在府内。”他们神出鬼没到哪里去找。
“你找到了人无情怎么可能来。他写一封信把能想到知道猜到的都告诉了你,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当他真是多情?”说着那人轻轻咳一声,抬头看看戚少商递在手边的茶杯子,不情不愿的接了。
蔡棣知道这就是没办法只有等了。便叹一口气退了出去。
顾惜朝看着棋盘,身边白衣服没离开,笑一声:
“哎呀,戚大侠的侠义又发作了。”
戚少商在棋盘这边坐下,“这么拖着咱们也走不了。”
那人哼笑一声,抬起头来,“不走不是正合了戚大侠的意。”
戚少商苦笑一下。那天那人说了一句“就是我惹你,你要怎样”的时候,倒是大义凛然一幅不管不顾的模样。可等着清醒过来,这要怎样的,就变成了顾公子。
“我倒怕累坏了你。”他咧嘴一笑,勾出两个酒窝。笑嘻嘻的大言不惭地看着那人红了脸,瞪他一眼然后又去看棋盘。
戚少商便起身站在当地微想了一刻,提步往外去了。
“无情大概是在附近,难道辽人金人找不到,那么容易让你找到?”那人起身,瞟他一眼,“问蔡棣找个轮椅来。我要出去走走。”不理某龙伸过来的手,仰着头往外去了。戚少商看着那人倔强的身影,无奈的摇头。跟上几步用一半身子轻推那人,让他靠。人家却加快了脚步。直让他又担心起来。
一如既往地面恶心善,偏生得又心肠软得不行。哪里是什么玉面修罗。戚少商微笑。
晌午未过,蔡棣府里乱起来了。
蔡棣的一个贴身侍卫冲进房间,倾身拜倒道:
“大人,无情神捕来了!”
蔡棣皱了眉头,想了想,又仔细打量这人。跟了自己多年的,如果是那人的好心不可能全看不出来。他心里思忖着,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依然紧闭着双眼。便问道:
“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几个人?有官文书信么?”
“回大人,就来了一辆马车,连着无情神捕五个人,还有四个童子。官文在此。”说着双手呈上一个木盒子,上面刻着“六扇门”三个字,盒口上帖着封条。将封条摘了去,里面一纸文书,写着派无情到边防各处查探军情,要各方配合接待云云,下面有吏部的官印。纸摸在手里也瞧不出什么差别,文笔书法也是正源的官用笔法。登时一阵欣喜,却又静下心来,问道:
“你是亲眼看见了无情神捕了?”
“看见了马车。人在轮椅上坐着。门房的通禀上来,末将不敢耽误,只草草看了一眼。”
“把门房的叫来。”蔡棣看那人领命出去,把匣子放下,对身后的人说:
“无情来了,旭,你不是等着他么……你醒醒。”
正说着听门房的进来,菜棣又问刚才几个问题,却原来也不是他第一个看见的。这么传着传着,把整个府里的人都叫了大半。
蔡棣拧眉,刚要发火,忽然听到背后虚弱沙哑的声音:
“我出去看看。”
惊喜地回身,果然看见那双眸子,一见了自己,流下两行泪来。
“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蔡棣咬牙把兴奋压在喉咙,对身后的人吩咐让去拿轮椅靠垫,又回身抓着那人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放手了。
蔡棣亲自推着椅子到了门口。果然看见一个背影在艳阳中,确实是白衣梳着发髻,刚要招呼,却听林兆旭笑了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
轮椅转过来,不是戚少商是谁。身后马车帘子一挑,青衣在门边露出半张脸来瞅了一眼。笑道:
“醒了?时机正好,咱们往北去去如何?找个地方看看居庸关怎么让金和辽横尸遍野。”
“这……”蔡棣纵曾经疑惑过,可半个府里的人难道都被那人三四天就都收买去了?
那人笑了:“蔡公子,一个人说了假话,第二个人也说了假话,可是第三个人,就说了真话。我不过叫你守门的传个话……看来你的守备当真需要操练操练,这七万人不是许给了顾某么?”
蔡棣低头便看林兆旭,看那人终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戚少商微微一笑,起身跳坐在驾车位上,蔡棣便安排了几句,把林兆旭抱进车厢。
“蔡公子,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是高诉天下人咱们去看人家打仗么?”顾惜朝看着林兆旭,靠在软垫子上悠闲的开口。
蔡棣沉吟一下,便让护卫回去。
这边戚少商甩鞭子,一股尘烟往北去了。
蔡棣在车厢口子上与戚少商并排坐着,指点着方向往视野好的地方去。一面支楞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看他紧张的样子,戚少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蔡棣回神看那人一眼,不知怎的放下了半颗心。后面是静悄悄的,不知道那两人都在想什么。
顾惜朝什么都没干,他就是看着那人而已。却把那人逼得手脚不知道什么地方放去。他忽然往旁边探身,那人倒吓了一跳,瞪大着眼睛警惕着,
“我的药你都喝了,还怕个什么。”顾惜朝好笑道,从旁边拉出一个包袱来,打开,就是普普通通的白馒头。又去探身拽出个水囊。把两样东西往两人中间一推,好像帮林兆旭竖起一面墙。一面幽幽的开口: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就是吃白馒头。咬一口细细的嚼,闭上眼睛看得见良田,农户,听得见虫鸣,鸟语。闻得见稻谷的清香,还有汗水的苦涩……那就是家国天下……你说,还有什么,比这馒头重要?”他闭上眼往后靠去,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又慢慢睁了眼睛看那人,道:
“吃吧,你不饿么?”
林兆旭看着那人平静的眼睛,微笑的唇角,忽红了眼眶。跪起身来,向顾惜朝拜道:
“谢公子,兆旭……不推让了。”
起身擦了泪,伸手取了一个,咬一口,眼泪流下来。嘴里苦涩的,但不一会儿,麦子香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当真是甜的。他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也看到,也听到,也闻到。忽觉得这几天真昏着也假昏着,万分对不起自己曾经流过的血泪……哪里有痛苦,比对不起自己更深重……他笑一声,睁开眼睛,看那人几乎动也没动,表情变也没变,
“好吃。”他说。
那人微微一笑,伸手把水囊扔在他怀里。朝着帘子外面淡淡的道:
“蔡公子,擦把脸吧,人都醒了还急什么。”
戚少商淡淡笑着,快乐清脆的甩一鞭,眼角里旁边那人的拳握了又松了,终举起来在脸上抹了一把。他朗笑一声,道:
“多好吃的馒头,给我们来几个。”
半晌帘子里伸出一素白的手,掌心里几个黑色丸粒,戚少商一把抓了,手收回去,再挑了帘子,倒是林兆旭抱着那包馒头出来,坐在戚少商和蔡棣中间,笑得无比好看。
戚少商瞟一眼那人依着小几捧起一本书来,一面把一颗放进嘴里,一面道:
“小六,我倒像不认识你了一样,那什么馒头,把人的长相都变了?”
一面皱起了脸。
苦的。
林兆旭看戚少商似乎是想把嘴里的吐了,却又不吐,皱的脸都变形了。便转身进去,手里拖水囊,偷着看了看着书的人,没动没看没言语,便把出来把水囊递给戚少商。
“喝一口好些。”
戚少商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握着拳头在空中一阵挥舞,好像那样就不苦了。
林兆旭看看他,快乐的大声笑了。便又把水囊递在这边,那人自从刚才还没看过自己一眼呢。
“你喝吧?”可为什么说了这三个字,倒也让他跟那人一道红了眼眶。那人直直的看着远方,手抓着腿上的衣服拧出一道一道理不清的皱褶。半晌,那手放开了衣服,抬起来,那人没回头,只是接了水囊,仰头喝了一大口。放下水囊的时候,却也转过头来了。
“我也要个馒头。”他笑着道。
林兆旭抬了手去沾了他眼角的晶莹,笑着回身拿一个放在他手里。然后转身靠在那人身上,咬自己手里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