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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饭,我爸来电话儿了:“清明回来吗?”
“行,回去。”我一说回去,就想起来我妈肯定给不了我嘛好脸儿,心里直哆嗦。
想着清明回家的事儿,一直想到晚上,到家的时候,老车抢了个安全上垒,推门儿就闻见炒菜的味儿了。
“回来了。”我把包往门口儿一扔,蹦进厕所洗手,出来时他已经在那儿摆着饭了。
“累了没?”
“还行。不是多忙。”
“得,拿碗儿去,咱开饭。”
“行。”我说完就进厨房把碗筷拿出来,“今天不是说好了我做吗?”
“说说你工作调动那事儿。”
“嗯?”
“嗯你个鬼!不是要派你去德国吗,说。”
“噢,就是不想去。我好么秧儿的去嘛德国上班儿啊。”我没等他先把碗拿起来,“赶紧的,一会儿有相声小品大赛。”
“不去也得有个正经理由。”
“嘛原因?”
“……你不是……”他咳嗽了一把,“离不开我吧?”
“你?”我看着他,停顿半晌,哈哈大笑起来,“我根本就没想到!”
他脸儿一下儿就掉碗里了,那长白山赛的大驴脸耷拉着,我没乐出声儿来。
吃完饭,我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吃开心果不?”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他坐我旁边儿,乐着看着我。
“恁么了?”我问他。
“没什么。”他说着还在那儿微笑地看着我。
“我清明回趟家。”我拍拍他的肩膀儿,“祭祖。”
“哦,没事儿吧?”
“我爸没问题,我妈,可能心里还有疙瘩。”我小声说。
“那咋办?”
“到时候再说吧,我回去再说。”我把猫放地上,电视里边儿那些新人还卖力气的逗着乐,我亲着他的脸、嘴、脖子,抱着他的后背,侧躺在沙发上……
清明前一天晚上风特别的大,我没赶上火车,坐了辆大巴到北站,下来的时候,脑袋有点儿晕,没坐公共汽车,直接打了辆车回家。
进了家门儿,我妈在那儿绑‘烧纸’。
“妈。”我把外套脱了,走她跟前儿去。家里的光线特别的暗,虽然是春天不过感觉还是有点儿冷,我妈看我一眼:“回来了。”
我点点头儿:“我来吧,您歇着。”
我妈起来坐到沙发上,我过去把日光灯打开。
“怎么不开灯啊?”我问她,“我爸呢?”
“你爸出去买东西了。”我妈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正波。”
“嗯?”
“在北京过得挺好的?”我妈问。
“嗯,还行。”我傻乐着说。
“看见了吗?”
“嘛?”我问。
“看见这屋了吗?”我妈问我。
“怎么了?”
“以后就我和你爸俩人。”我妈叹了口气。
我站屋里,好像脑袋上边儿打了个雷。屋里就我爸我妈俩人,我没离婚的时候屋里不也就是我爸我妈俩人……可是现在感觉就不是那回事儿了,就感觉心里有点儿别扭。
我把烧纸绑好。回头坐到我妈旁边儿:“妈,想我了吧。”
我妈不说话,就是往下流眼泪儿。
“妈,不哭了,别哭,我不走了,我回来。”我抱着我妈,坐在沙发上。我是该回来了,我把爹妈全扔家里,什么都没给他们留,光想着自己玩儿了,光想着自己高兴了……我是该回来了,我不能给他们添丁加口的,也不能就这么把老两口扔家里,万一有点儿嘛事儿,家里连个顶梁柱都没有。
“正波回来了,娘儿俩这是怎么了?”我爸推门儿进来。
“没事儿,跟儿子逗着玩儿呢。”我妈擦擦眼泪。
“绑好了?”我爸把东西放下,看了看烧纸。
“嗯。”我把电视开开,屋里才有点儿打破气氛。
“爸。”我把茶给他泡好,坐他旁边儿,“我……想回来。”
“回来?”我爸看看我,“回天津?”
“嗯。”
“你当初为嘛去的?”
“躲。”
“躲嘛?”
“呵呵。”我乐了一下,“躲和小雪那间房。”
我爸笑笑,拍了拍我的头:“那你为嘛回来呢?”
“想家了。”
“工作呢?”我爸还问。
“工作无所谓,嘛也没家重要。”
“那车磊呢?”我爸又问。
我不说话了,车磊呢。
“是不是你妈跟你说嘛了。”
“没有。”
“你,好好先在北京干着,把这工作干一段时间再说,有机会的话,再找对自己有利的工作。我跟你妈没事儿,都挺好的。再说又不远,一个礼拜不就能回来一趟吗,你在天津也不可能天天在家里边儿住着啊,时间一长你妈也烦了。现在挺好的,就跟你上学时候儿没嘛区别。”
我们俩正说着,我妈从屋里出来,上厨房又切了点儿水果,给我们端过来:“正波,回头……把他带家来,我有话跟他说。”
我抬头看着我妈:“您说……?”
“上回吃我做的鱼的那小子!”我妈瞪了我一眼,丢了句话就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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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磊
我就是对着镜子,对着镜子里那张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我那意思不是说我比谁多长一只眼睛,比谁多俩嘴,我意思是……面相学上我应该跟人不一样,必然得不一样。该说是旺夫?还是帮夫?操勒,谁赶上我谁倍儿幸!
以前连城一路扶摇直上,现在波仔节节攀升。
他说嘛我也不会信的,我知道,他不去德国多少有我的原因,虽然不是全部,但绝对是重要原因之一。
波仔是个挺粗枝大叶的人,但他并不是没有观察能力。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天天一人蹲一大house里。我想,他不想让我旧戏上演吧?可其实这没什么啊,我又不是不适应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我又不是没朋友没家人,更何况,不过一年而已,是个学习和积累经验的好机会。这年头人人都争着留洋镀金,他怎么能……
“想嘛呢?”他一边系裤子一边问我。
“冲水。”我拿毛巾擦脸。
水声哗啦啦的,他挤开我拿了牙刷,“走嘛脑子呢?”
“没想什么,起太早脑子还没醒呢,愣神儿。”
“那你起那么老早干嘛?”
“你以为我愿意啊?这不赶上了吗,杨子今儿有生平第一次机会跟男的date,我这不能耽误人大姑娘啊,早录吧,早完早踏实。”
“早晨吃点儿嘛?”
“早起我什么都不想吃,而且……你不觉得跟卫生间讨论吃……忒……”我皱眉。
“饿了一宿了,早晨这顿最重要了,弄么也得吃啊。瞧瞧我!”
“我没你那水平。靠边儿,我撒尿。”
我还是困,又冲了一个澡才精神点儿。出来他喝着豆浆吃着面包,还挺知道心疼自己,想着煎了俩鸡蛋。SASA吧唧吧唧的舔着牛奶,还挺配合他。
我想了想,走到了桌边儿,“那什么……德国那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吧,年纪轻轻的机会难得。”
“我去了,你不得想死我啊!”
“甭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谁想你我也不会想你,我从不寂寞,这世界上还有个东西叫聊天室呢。”我笑,没个正经。
“嘛!”他一口豆浆差点儿呛着自己,一个劲儿的咳嗽,嘴还不闲着:“你他妈还提那段儿!你忘了有人都找上门儿来了!那三个阳性的!就是你那破聊天室里边儿惹的!上回我在天津的时候,张小东那破对象……”
“哈?”我彻底愣住,这事儿他不说我都给忘了。那事儿我差点儿给记在大志脑袋上。
“你说说当初你这个乱七八糟的人,上那个破1069果子烧饼的破地方!”
我瞠目结舌。
“你无聊不无聊!”他一边数落我,一边站了起来,手勒上了我脖子,“你说你还去!还去!还去吗!”
“我没那么无聊了,您放心吧,赶紧,别闹了,吃完洗手我送你上班。”
到台里将近十点,杨子正跟那儿调试提字器,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她笑着点头。我发现小妮子换了一新手机,那银色儿亮的啊,能当镜子照,挂在她胸前一闪一闪的。她见我盯着,摘了下来,“好看吧?”
“不错。”我接了过去。
“嗯嗯,超薄的呢!”
我举着手机看着里面倒影出的自己,发呆。
“诶磊子,我没发现你还自恋呐!”她揶揄我。
“我说……”我抬眼皮看着她。
“说。”
“你说我长得喜性吗?”
“倍儿喜性,不喜性你当什么儿童节目主持人啊,神经病!”
“得……”
“咋了?被谁打击了?”她凑过来三八。
“被算命的。”我乐。
开始录制之前我正要关机,发现有条儿短信:
【你这回可别跟我说我给你搞突然袭击,那嘛,这回我妈要见你。礼拜六,你现在烧烧香兴许还能有鱼吃from:波仔】
我就操了!这回他倒是改正那空袭的毛病了,可先斩后奏仍旧不变。
我愤愤的回:【你们家还什么亲戚比较近的?还有没有要接见鄙人的?你赶紧一锅烩了!】
短信回归来特快:【好么,那您帮我在人民大会堂包个场子。】
我笑笑关机。
他妈相当不乐意他跟我在一起,采取的是最狠的非暴力不合作方针。波仔虽然每次都轻描淡写,可……我懂得那种绝对的不接受、排斥。这关我从没想着过,只要她不扛着枪上门,我能逃避一天算一天。可……这下齐活儿了,双管猎枪备上了。我还能咋办?横竖也是死,争取一宽大吧。
录完节目五点多,我卸了妆就奔着小妈办公室去了。诺大的房间空荡荡,就小妈开着计算机浏览着网页。
“何老师~~”我眉飞色舞的坐下。
“呦,你怎么来了?”小妈一愣。
“喝什么呐?看着跟高锰酸钾似的。”
“你就贫吧!”小妈站了起来,“曾超上次去法国给我带的花果茶,我给你沏一杯。”
“得,那我也来杯高锰酸钾。”我靠在椅背上,随手翻着小妈的策划案。
“晚上一起回去?”茶放到我面前,小妈关了办公室的门。
“对。”
“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又憋着什么呢?”
“那什么……就……我妈上回给我那tee,我想了想,还是要吧。”我点烟。
“啊?哪次?哪个?”
“就那白的。”我丧不搭眼。
“哦!想起来了!就你非说穿上跟青春少女似的那个?”
“别说了,说一次我恶心一次,你说那设计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这么厌恶你还要它干嘛?”
“我……”我语塞,“我老黄瓜刷绿漆,我乐意成吗?”
“捡实话说,”小妈站起来收拾办公桌,“让开一下,我拿外套。”
“我得去见王正波他妈……”我倍儿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