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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容飞扬和西门毓秀约定之后,日子便一溜烟地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容飞扬想办的事却依然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基本上,容大少在玄霄宫内是一个大大的闲人,每天早晨寅时起床练剑一个时辰,由开始的睡眼惺忪到现在的精神饱满,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进步。西门毓秀每日卯时三刻会准时出现在石苑,自己服下一片青鳞果叶的同时也顺便监视容飞扬同样服下一叶。好在他的话不多,每次又是吃完就走,来去匆匆,倒也不会怎么碍了容大少的眼。至于一日三餐、早晚的洗漱之类则完全不用容大少费心,月梅自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所以容飞扬唯一需要挂念的就只剩如何去实现自己对齐骏的承诺一事。因为容大少一直闲得很,整天除了无聊地四处溜达外带观看一下玄霄宫的各处房舍与自然风景外,余下的时间便尽数用在了骚扰丁恕上头:跟前跟后、死缠烂打、软硬兼施、多管齐下……种种方法全体出笼,搅得丁恕是头大如斗、不甚其烦,如今只要一听容大少有任何风吹草动,便立马闻风而遁,大有惊弓之鸟的势头。幸亏丁恕是玄霄宫未来的继承人,欲在偌大的宫殿中避开一个不想见的人对他来说还是轻轻松松、易如反掌的,否则只怕他在当上下一任宫主之前就已经先被某人给烦死了。
七月初三。
上午。
沙漠中昼热夜冷,玄霄宫虽有丛林遮蔽,水源颇丰,但与江南四季分明的气候仍截然不同。这种早上着单衫、夜晚裹棉被的日子刚开始还让容飞扬颇觉新鲜,只是无论多么新鲜的事,一旦超过一个月,容大少都不会再提得起兴趣。
这一日,容飞扬闲极无聊,又逮不到丁恕的人,独自闷在房内翻了半天的书,耐心终告用罄,便出了石苑四处乱逛,偶然来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类似祠堂的地方。周围一片寂静,容飞扬好奇地推门而入,方始发现此地并非祠堂,而是一个挂了不少画像的静室。墙上的每一幅画大小尺寸俱一模一样,由东至西排满了四边墙壁的三面,仅剩一面空余。这些画像虽然每张皆为全身图,但那画内的人却无一重复,有男有女,有阳刚隽秀,亦有纤弱柔美,看上去个个是俊男美女;每幅图的绘画手法也大相径庭,有写意有工笔,有洒脱有严谨,不过倒都不失为一幅好画——奇怪,这玄霄宫内干嘛要挂着这么多幅并非同一人所绘的不同的人的画像?
“这些全是历代宫主的自画像。”一个柔和优雅的语声娓娓述道,“咱们玄霄宫有一个不定之规,每一代的宫主都要替自己画上一幅画像以供后人观瞻。”
“自画像?”容飞扬转过头去,不怎么意外地看向门口站立着的身影——这人就跟幽魂似的,走路从来不带声响,被吓了好几回后自己居然也习以为常起来。
“是的。”西门毓秀答道,“玄霄宫一向要求文武兼修,是以宫中大半弟子均能画一笔好画或写一手好字。”
“这么说……”容飞扬忽地忆及当日在西门毓秀的房中所见,“你墙上的那幅‘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字也是你自己写的?”
“……不是。”西门毓秀目光微微一黯,“这是我二师兄,也就是上一任宫主所书,他……已经离宫多年了。”
“哦。”对于上一任玄霄宫宫主的去向容飞扬并无多大兴趣,只是上下左右地端详着那些画像,一张熟悉的面容倏然跃入眼帘。“这个是不是丁恕?”他指着最末的一幅画像问道。
“不错,”提及自己的爱徒,西门毓秀的唇角不由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是今年年初才挂上去的。阿恕为了它可是足足花了六天的时间,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张纸。”
“哼。”不知怎地,容飞扬突然觉得面前的笑容有些刺目,他轻哼一声,转眸望向挂在丁恕画像左侧的另一幅图。图中少年眉目清朗,眼神明亮,一缕温婉的笑意轻轻柔柔地绕过眼角眉梢,给人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是谁?”容飞扬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个人……是我。”西门毓秀沉吟良久,给了容飞扬一个答案。
“噗……哈哈哈哈……”容飞扬当场捧腹狂笑,“西门宫主也……忒抬举自己了吧?若你生得这么漂亮,或许我当真会喜欢上你也说不定——这种长相正是我中意的类型。”
“承蒙夸奖,”西门毓秀波澜不动地道,“西门毓秀实不敢当。”
“你……”容飞扬缓缓望进西门毓秀认真的双眸,慢慢地敛起了笑意。
“师父!!”一个清亮的嗓门由远及近,一迭声地不停叫嚷,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与喜悦。“师父师父师父!!”
“阿恕。”西门毓秀扬声呼唤。
“师父!!”话音才落,一个激动莫名的高挑少年已一头扑进他的怀中。“我成功了!我终于练成了第十层!!”
“太好了。”西门毓秀甚少笑得如此开心(起码容飞扬是第一次瞧见),狭长的双眸弯得仿如两个细到不能再细的月牙。“恭喜你,阿恕。”
“谢谢师父!”丁恕高兴地仰起头。
“哇!”这一抬头直把呆在一旁瞅得暗自不爽的容大少唬得连退三步,“你……你的脸……”
——原本白雪无瑕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棕色,眉宇之间亦略有变异,少年的容貌全不若先前的绝丽俊美,犹如一件上好的瓷器突然破了一个口子,平添一份不可磨灭的瑕疵。
“容飞扬?!”少年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回想起这家伙连日来对自己的骚扰,他立刻冲着西门毓秀道了声别,“师父,阿恕有事,先告退了。”便飞快地溜之大吉。
“……我懂了。”半晌,回过神来的容飞扬喃喃道,“原来你们的脸都是练功害的。”——这是什么见鬼的功夫?居然能把好好的一个人练得象个妖怪。
“这是只传给历代宫主的‘玉肌功’。”仿佛看穿了容飞扬的心思,西门毓秀解释道,“‘孤天十七式’必须以‘玉肌功’为基础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玉肌功?”此种内功名震江湖,在武林中可谓人尽皆知,不过谁也未曾听说过练了玉肌功的效果竟然是这样。
“这种功夫在练至第十层后练功者的容貌长相乃至整个身体的肌肤均会产生变化,”西门毓秀平静地道,“正如容少侠在画中所见的我和现在的我有着极大的区别。但玉肌功一旦练到了第十层,便算有所小成,难怪阿恕会这么高兴。”
“高兴?”容大少一脸不敢苟同,“把自己练成个丑八怪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容少侠可知看外表与看人心有何分别?”西门毓秀的口吻中隐含着一丝极淡却又偏偏能让容飞扬听得明明白白的嘲讽之意。
“那又怎样?!”容飞扬怒目而视,“我只喜欢漂亮的东西又有什么错?!”
“……容少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西门毓秀极轻极微地叹息一声,“其实,练了玉肌功后若想恢复原本的容貌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有可能恢复吗?”容飞扬眼前一亮,脑中迅疾闪过西门毓秀恢复原貌的模样。“要如何才能复元呢?”
“只有两个方法。”西门毓秀面无表情地道,“其一,自废武功。没有了玉肌功,当然也没有了因玉肌功而起的种种变化。”
“这个肯定不行。”容飞扬一口否决。练武之人有哪个肯做出自废武功的蠢事?把几十年辛辛苦苦练成的内功统统丢弃,倒不如被人一刀杀了更痛快。“第二个方法是什么?”
“其二,所谓的玉肌功本就含有肌肤如玉之意,只要练成了玉肌功的第十三层,也就是最后的一层,自然会返璞归真,非但以前的容貌能回来,就连武功的境界也达到了巅峰,世上无人能及。”遥远的回忆挟带着一缕深深的忧伤自西门毓秀清澈如水的眸中缓缓流过,“我二师兄多年之前便已练成玉肌功的第十三层离宫远去不知所踪,否则这天下第一的称号又岂会轮到我的头上?”他静静踱到挂在自己画像左侧的一幅图前,图中的少年灵逸出尘,飘洒不凡,只不过浑身上下却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哀愁之中。“这位就是我的二师兄。”
“如此说来,你还没练到第十三层?”容飞扬对于这位失踪已久的“二师兄”毫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西门毓秀的容貌究竟能不能复元——如果他的容貌真能恢复到如画像中的清朗俊秀、温润如玉,那么在这一年之内跟玄霄宫的主人重新玩一场感情游戏倒也不错,起码能消除一些当初的恶心感。
“我只练了十二层。”西门毓秀淡淡道,“虽然容少侠很中意我以前的长相,不过我并没有继续练上去的打算,只怕要让容少侠失望了。”
“为、为什么?”面对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容大少显然大受打击——莫非他终于对我死了心?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容飞扬的心头,稍纵即逝。
“因为我不想让阿恕再哭一次。”西门毓秀随口抛下了一个令容飞扬百思不得其解的深奥问题,施施然地迈出了房间的大门。
第五章
玄霄宫的日子非常平稳,每日作息也是相当的规律,宫中大多数人表现得亲切随和,每次碰上容飞扬的时候都会友好地冲着他微笑点头。可是这种稍嫌平淡的生活对于以往夜夜笙歌、日日有美作伴的容大少来说却是十分枯燥、索然无味。再加上前些天丁恕又出宫办事去了,他这一去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方能返回——玄霄宫每年的食粮储备事务一向由未来的宫主全权负责,也算是对继任者的一桩小小考验,由于丁恕年岁尚少,总管余悦也一起跟着出了门。余悦走了倒不打紧,只是丁恕这一走,容大少便少了唯一的骚扰对象,兑现齐骏遗言一事也只得暂且搁置,所以容飞扬现在的日子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是最为恰当不过了。这里既没有妓院也没有赌坊,虽然占地极广,但在逛了将近一百多天后也没什么更新鲜的地方值得一逛了。
然而,让容飞扬的心情真正跌入谷底的其实另有其事。说起他以前看西门毓秀的时候总是斜着眼睛,万分不愿瞅见那张丑陋面孔的全貌,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忽然发现即使是正视着西门毓秀自己也不会再觉得恶心反胃,甚至还能从对方恬淡平然的神情中窥出一二分极不易为人察觉的情绪变化。习惯真是太可怕了——才只三个多月的时间,竟然连个丑八怪也能瞧得顺了眼?我是不是疯了?!这全是那张该死的画像害的!!容飞扬思前想后,终于把一切不可理解的现象统统归咎于两个月前在静室中看见、之后自己又偷偷去窥视了好几回的那幅西门毓秀的自画像之上。不过,抛开西门毓秀奇丑无比的容貌不提,他倒确实称得上是一个生性冷静温和基本无害的人。只是说也奇怪,最近每次看到西门毓秀脸上那种淡然自持的从容表情,容飞扬的心头常常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股说不出的焦躁之意,一种带着强烈冲动的破坏欲望渐渐地、一丝一丝地渗入心底深处。
石苑。
“你赢了。”西门毓秀瞅了瞅自己被对方杀得七零八落的棋子,不动声色地道——从未时至酉时他已一连输了九盘棋。
“要不要再下一局?”自打从月梅处听说西门毓秀的棋艺平平无奇后,容飞扬便故意找了个机会邀西门毓秀在棋局上一决胜负,嘴上说的是互相讨教,实则亟欲一睹平日云淡风轻的人在连战连败之际的气恼神情。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