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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商 by 江洲菱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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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津暗自腹诽,真想一巴掌抽在他嘴上;宋临心中痛骂,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全桌震动,七嘴八舌地乱开了,“此时桂花飘香,有花无诗,不雅不雅!”“皓月当空,挟姬游秦淮,文坛盛事!”“会试在即,不如互相研习……”话音未落,一片轰然赞同声。 
  宋临徐津面面相觑,一个撇嘴角,一个翻白眼。 
  俩人想法惊人地一致:雅!真雅!现如今什么文坛盛事都比不上会试! 
  徐津往他身边靠了靠,“贡院后面有家粥店,田螺蚌肉粥独步南京。” 
  宋临跟着全桌人鼓掌叫好,托起腮,遮住嘴角说:“我喜欢甜味的粥。通常都是自己做。” 
  “乡试题出《周易》,各位猜测会试要出什么?”打完马虎眼,徐津悄悄地说:“大才啊!你不光会吃还会做?” 
  “吃,人生第一大要务!正所谓‘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换言之,人,活着就为了一个字——吃!” 
  “精准!” 
  这倒好!斯文谦和的“鹿鸣宴”三个字,活生生被砍成了两截,有人只关注“鹿鸣”;有人只热衷“宴”。关注“鹿鸣”的人多,轰轰嚷嚷高谈阔论;热衷“宴”的人少,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反正大家各取所需,收获颇丰啊! 
  几天后,宋临和罗赞乘船回苏州,船刚离开码头,宋临“呀”一声惊呼。 
  罗赞问:“怎么了?” 
  “忘记跟徐津告别了。” 
  “徐津是谁?” 
  “第二十四名举人,镇江人。” 
  “不碍事,进京会试一定会遇到他。” 
  会试?我疯了才跑到京城去找抽!宋临对着浑浊的长江水一皱眉,进舱睡觉。 
  俩人刚进镇口,鞭炮骤响,轰轰烈烈铺天盖地。把宋临吓得一哆嗦,一点笑容全僵在了脸上,一个硕胖的老头跌跌撞撞跑过来,一路高呼:“临儿……临儿……” 
  “叔……叔祖?”宋临刚想跪下来磕头,老头一把拎起来,二话不说动手就扒衣服,把宋临扒蒙了,“叔祖,这是干什么?” 
  “高香蜡烛扎纸祭品都准备好了,跟我去祭祖……快点快点,把靴子脱了。” 
  三五个族中人蜂拥而上,穿衣、戴帽、换鞋、系腰带,宋临眨了两下眼,完事了。罗赞乐呵呵地看着他出洋相。 
  宋临往祖宗牌位前一跪,左叔祖,右族长,俩老头老泪纵横,族长反复不停地念叨:“宋氏宗族世代从商,终于……终于挣出功名来了,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宋氏子孙长享荣华富贵……”叔祖哽着嗓子半天冒了一句,“苍天啊!” 
  宋临舟车劳顿疲倦之极,还得跪得笔直,跟着念:“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磕完头,站起来,宋临以为逃出生天了,结果叔祖一句话又把他打下了十八层地狱,只见叔祖抬腕一挥,“开家宴!” 
  这下可好,宋临向每一位长辈敬酒,然后平辈晚辈给他敬酒,一直闹腾到三更天,繁文缛节终于彻底施行了一遍,宋临虚脱了。 
  糊里糊涂也不知在谁家睡了一夜,第二天赶紧往家跑,刚上大街,一片恭维祝贺声,宋临脸上挂不住,寒暄几句,拔腿飞奔。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小栓子嚷嚷:“花生涨价了,回家拿钱去!” 
  一人发火,“凭什么涨价?” 
  “凭什么?”小栓子嗤笑,“就凭宋秀才变成宋举人了!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上对门买去!” 
  气得那人甩手走人,宋临赶紧拦住,满脸堆笑地讨好,“没涨价没涨价,您别听他瞎说!”转脸怒瞪小栓子,“一会儿找你算账!” 
  小栓子一步步往外挪,“秀才……呃……举人,你回来啦,你忙着……”撒腿赶紧跑。 
  宋临把铺子一关,举着账本一样样查点,不点不要紧,一点,怒从心头起,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很好!你就等着卖身为奴吧!” 
  甩门冲出去,直奔小栓子家,进门冷笑,“你姐杀了几回鸡?” 
  小栓子跳起来往家钻,“姐,姐夫回来了。” 
  他姐跑出来,溜了一眼,含笑又回去。急得小栓子直叫:“你别走啊!你别走啊!” 
  “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宋临一把揪住他耳朵,“笋干香菇蕨菜上哪儿去了?你倒是会挑啊,什么贵你偷什么!” 
  “卖了卖了,你轻点,疼啊!” 
  “卖了?钱呢?” 
  “钱……嘛……” 
  没等小栓子回答,他爹走出来,给宋临行礼,“宋相公何时来提亲?” 
  “提亲?”宋临一愣神,干笑,“铺子门忘记关了……”掉头就跑。 
  小栓子来了精神,追在后面哈哈大笑,“怎么一谈提亲你就忘记关门?” 
  刚到家,小地痞正在屋里守株待兔,从桌上跳下来,“宋相公一向可好?” 
  “行了,你娘又走街窜巷见着哪家黄花大闺女了?” 
  小地痞一本正经地点头,“还是相公痛快,明人不说暗话,这回是前街的孙乡绅家,世家旧族,小姐识文断字,等闲人家他们还看不上呢。” 
  “回去告诉你娘,我就是等闲人家,配不上。”把手往他跟前一摊,“拿钱来。” 
  “什么钱?” 
  “上次的木耳钱,我说过,再敢提亲事,我两罪并罚!” 
  小地痞“兹溜”一阵烟蹿出去,“我叫我娘再给你找找。”顺手又抓了把木耳。 
  宋临对着背影愤恨:“识文断字的旧族小姐?比我大六岁的老小姐!” 
  关起门来,对着空空如也的店铺欲哭无泪,一屁股瘫在椅子上,“这趟赶考家底子全赔光了,我靠什么活啊!” 
  半月之后,富贵走来,“老爷请公子过府一叙。” 
  老家伙,不把我折腾死你不甘心是吧!“知道了。”宋临一脸悲壮地赶往叔祖家。 
  刚进天井,三四个老头齐刷刷地站起来给他行礼,宋临赶紧还礼。 
  叔祖笑眯眯地拉他,“临儿,挑个黄道吉日进京参加春闱。” 
  宋临激灵灵打冷战,“叔祖,中举就能候官了,进京还是不必……” 
  没等他说完,叔祖大怒,一把抄起鸡毛掸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宋临吓得“砰”一声跪下,“叔祖,您饶了我吧!” 
  老头痛哭流涕,仰天悲鸣:“列祖列宗啊,这不肖的儿孙留着还有什么用!”下死手要打,族长赶紧拦着,“不能打不能打!现如今他是天子门生了。临儿,起来!” 
  宋临抹了把冷汗,族长笑着说:“古人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把亲事定下来才是正经。” 
  几个老头点头称是,宋临干站着没资格插嘴。 
  族长接着说:“前街孙乡绅家道殷实,是个读书人家,小姐知书达理,跟临儿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如就定他家吧。” 
  宋临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又是她?眼见叔祖要同意,宋临赶紧跪下来,“叔祖,孙儿想了想,还是觉得赶考要紧,没功没业拖累人家,孙儿于心不忍。” 
  “也好也好!”叔祖乐呵呵地拉他,掏出一大包银子,“这是六十两,考上了写信回来,考不上也别灰心,哪那么容易?准备准备,三年后再考。” 
  宋临苦着脸答应,心说:还想考上?做梦吧! 
  几个老头唠叨了半天,终于把宋临放走了,宋大举人没回家,抬脚直奔罗赞家,一五一十把满肚子苦水全倒了出来,拖着罗赞的袖子哀叹:“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其实你福星高照,几场考试一帆风顺,此行必定金榜题名。” 
  “得了吧,我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这回可好,到天子眼皮子底下丢人去了!” 
  罗赞端详他,“说不定……嗯……”微微一笑,“不如先把亲事定下来……” 
  宋临“腾”站起来,转身就走,“你怎么也学那帮保媒拉纤的?” 
  罗赞拉他,“不是别人,是我妹妹,其实你背的文章全是她写的。我们几个在一起读书,从小青梅竹马,她的模样品性学识气度难道还辱没你?” 
  “啊?她写的?” 
  罗赞自顾自地说:“成了亲,你赘进我家,你我二人也好时时研习经文。” 
  “呃……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容小弟回去深思深思。留步留步。” 
  出来之后,往大街上一站,秋风一吹,颤巍巍打寒战,回头瞅瞅紧闭的大门,“娶你妹妹?她要不是女的都能当状元,我还不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一晃,过完年,宋临点着油灯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找了几件换洗衣服包起来。 
  掏出桐油纸,在铺子里绕了一圈,抠出一大包太湖藕粉,宋临呵呵呵地笑,“幸亏藏在抽屉里,要不早没了。”这东西好啊,在苏州都要论“两”卖,到了京城还不得论“钱”卖? 
  从床底下掏出《论语》,又从柴火堆里扒出《孟子》,数了数,就剩八张纸了,宋临不管不顾,满屋子转悠,嘴里喃喃:“我记着《诗经》没撕光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藕粉满满当当塞了一书箱,把书遮在上面。 
  万事俱备,只欠赶考! 
  第二天,跟族中人打了声招呼,所有人都诧异之极,没壮行没拜祭,这就走了? 
  宋临挥挥手,转身上路,用力过猛,书箱一甩,哗哗往下掉《论语》,叔祖笑了起来,“是块读书的材料!”高声嘱咐,“临儿,路上保重!”一脚踹在富贵屁股上,“还愣着干吗?快跟上!” 
  叔祖回家一查黄历,仰天大笑,“吉日啊……苍天保佑!” 
  5 
  主仆二人乘船沿大运河北上,一路晓行夜宿,不日进了扬州城。 
  扬州这地方,得分什么人看! 
  商人看到的是黄金满地;官员看到的是黄金满地;普通百姓看到的……还是黄金满地! 
  宋临看到了什么? 
  ——跟秦淮河比肩的瘦西湖! 
  几个月前,宋临花了十两银子连红姐儿的头发都没摸着,这回他打从五亭桥边上穿过去,都没兴趣掀眼皮! 
  富贵倒是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他一扯宋临的衣袖,“公子,前面有家客栈,天快黑了,不如就住那家吧。” 
  宋临见店面脏兮兮的,不大乐意,可周围也没其他的,宋临懒得很,“好。” 
  晚上,宋临睡得正香,“嗷”一声怪叫从后院炸过来,活生生把宋临搅醒了,高声喊:“富贵,去看看什么事。” 
  半天没人回应,宋临疑惑,爬起来点灯一照,哪儿还有富贵的影子? 
  宋临循声找去,不看不要紧,一看惊呆了,只见二三十个赌徒把桌子团团围住,吆五喝六吵吵着买大买小。富贵脸红脖子粗,鼓着眼睛念经:“小!小!小……”眼见开出个“大”来,气得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宋临心说:好小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一个络腮大汉冲富贵暴吼:“你还有钱吗?没钱快滚!” 
  “有!你们等着!” 
  宋临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要打我的主意?赶紧飞奔到客房,抓起行李一溜烟儿跑到前院躲起来,伸手摸了摸,藕粉没缺,银子少了十几两,宋临痛骂!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后院大乱,“快滚!”“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了我找谁要店钱?主子跑了拿奴才抵债!”…… 
  宋临胆颤,躲着没敢动,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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