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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淑激动了:“正因为敌人想抓我,我挺出去冲打,可以吸引敌人……”
蓉淑的话还没说完,老高猛地跳起来,大喊一声:
“二小队保护所长突围,其余的统跟我来!”
呼的一下,伤员们都跟着老高向谷场前的菜园地里冲去。那里,东一群西一群的伪军正向谷场窜来,老高和伤员们冲上去一阵猛打,又丢出一阵手榴弹,伪军吓得急忙后退。
伪军退进树林,伏下来乱打枪,乱嚎叫:
“抓八路啊!抓八路啊!”
“顶住!别让八路跑啦!”
“乡亲们!跟着我,冲出去!”刘喜带着群众向东南方向突去。突然,一道浓烟腾空而起,鬼子烧房子了。
刘家郢的大火刚烧起来,西北十里地的李圩子和正南十多里地的大朱庄也升起了一团团大火,敌人有计划地偷袭得逞了,这是他们表示“胜利”的联络信号。四处的枪声、马嘶声和鬼子的嚎叫声此起彼落,三片大火遥相照映,搅得这大雨中的夜空,更加昏蒙、恐怖。
雨还在下,火还在烧,敌人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刘家郢。进村以后,鬼子和伪军就象野兽似的闯进一家家大门,翻箱倒柜,呼喝喊叫,闹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周祖鎏进村来了,他淋得象水塘里爬出来的肥猪,浑身都在打颤,但心里却快活得要命。这次敌、伪、顽联合偷袭,是他想出来的鬼计,靠青纱帐和老天的帮忙,他的阴谋已经初步得逞,牛子汉和林三瞎子的队伍在周祖鎏进刘家郢之前,就占领了李圩子和大朱庄。周祖鎏觉得自己为“皇军”立下了一次汗马功劳,为自己的升官发财又创造了有利条件,简直开心死了。
周祖鎏哼哼啧啧的,拖一身泥水在刘家门口下了马。一个来月以前,他曾经到过这里,可是没有进屋就急于逃命了,这一回,他要好好看看阔别多年的老家了。
机灵的狗子替他推开了那两扇带铜环的朱漆大门,照着手电筒在前引路。周祖鎏提起一双肥脚跨过那铜镶的门槛,穿过重院上了大厅。屋里空无一人,墙上贴满了抗日标语,周祖鎏一看就冒火,一脚踢翻了一把椅子,在另一把跷了腿的椅子上坐下来,浑身的泥水从椅子的腿上一齐往下流。他直喘气,喘了一阵,悲哀地说道:
“我的家!我世代相传的家,嗯——!先灵有知,佑之,佑之,铲除赤祸,万世乐之!”
周祖鉴念经似的咒骂,狗子带着护兵在大厅里点起两盏油灯。油灯一亮,标语上的字便清晰了: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汉奸投降派!
逮捕罪大恶极的汉奸周祖鎏归案法办!
“逮捕你妈妈的个,嗯——!”周祖鎏跳起来,一伸手撕下了一幅标语,“我看谁逮捕谁?谁打倒谁?嗯——!我的家,我的宗祠,我的家,唉——”
“老爷,”狗子插上话来,“你老人家祠堂是日本人飞机炸的。”
“放你妈妈的狗臭屁!”周祖鎏更光火,“没有八路,日本飞机能来炸么?唵!没有新四军,我的家能糟成这样么?唵!你,狗狗日的!”
“团座!团座!”张团副拖泥带水地奔上了大厅,“合共才抓到二三十号人,还全是老老小小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你看这怎么办?”
“八路伤号呢?唵!那个朝鲜人呢?唵!”周祖鎏从椅子上跳起来问。
“全窜啦!”
“妈妈的!”周祖鎏气急败坏地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粮食,粮食呀!没抓住伤八路,又没搞到粮食,这怎么向广田说呀!”
“我不早就对你说了么,都是那个朝鲜娘们出的鬼主意,让老百姓一家一户的藏粮食,咱们到哪儿找去?”
“老弟,赶快抓人,唵!多抓人。明天就修据点,唵!就修。抓不到八路,弄不到粮食,再不快修据点,唵!共军主力一来,又他妈妈的麻烦了,唵!”
“这么黑的天,又这么大的雨,到哪儿抓去呀?”
“唉——!”周祖鎏的脊梁上好比浇了一桶凉水,把进村时的那股快活劲全冲走了,他双手捂着脑门,在大伤脑筋。
大门外传来了马蹄声和鬼子兵的口令声,接着就是皮靴踏地声和咿哩哇啦的吼叫声,广田前呼后拥地爬进了刘家大厅。
周祖鎏和张团副慌忙起立,立正,向广田敬了礼。
“八路的!安蓉淑的!哪边的有?”广田站着吼问。
“跑啦,统统的跑啦!”周祖姿惊慌地答。
“粮食的!有?”广田逼近一步。
“粮食的没有。”周祖鎏后退一步。
“巴嘎!”广田发怒了,“你们快快的出发!把八路的安蓉淑的统统抓来!”
“报告太君,”张团副用日语说:“天这么黑,雨这么大,行动不便呐!”
“嗯?”广田脸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起来。
“太君的息怒,”周祖鎏忙向广田哈腰,“卑职马上执行,马上执行!”转脸命令狗子:“快传太君命令,整队出发!”
广田转怒为喜,捅了周祖鎏一拳:“今天你的功劳大大的!抓到八路安蓉淑的,你的,我的,统统的,大大的!”
“哈依!”周祖鎏和张团副惶恐地退出了刘家大厅。
风雨呼啸的黑夜里,蓉淑带着大嫂和归建队第二战斗小队的六个战士,还站在村东大坟包旁的一棵大松树下,在等待老高和伤员们突围转移。村里的火早被大雨淋媳了,顺着风,传出来一阵阵哭叫声,象是人在受刑时的惨叫,又象是被屠杀时的哀号。蓉淑听了,心里象刀剜似的难受。
“安大姐,别再等了。”大嫂劝蓉淑走,“说不定老高他们已经向纪家庄转移了,咱们走吧。”
“所长,你跟大嫂先走吧,让我们留在这儿等他们。”战士们也劝蓉淑转移。
蓉淑好象没有听到他们的话,大雨把她淋得浑身都湿透了,她没有感到一点寒冷,只是站在坟包旁,目不转睛地向村里望着。
“走吧,大姐!”大嫂又劝蓉淑,“到纪家庄去,明天一早你就和伤员同志们归队吧。”
“归队?往哪儿归?”蓉淑痛心地说:“我一天没走,就要对刘家郢负一天责任,就是走了,对刘家郢的事我也要负责。现在,敌人占了便宜,群众在受苦受难,如果我们离开这儿,那就是可耻的逃跑!”
大嫂见蓉淑这样激动,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右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蓉淑急忙打开手枪扳机,伤员们也都推上了子弹,大家在坟包旁迅速伏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仔细听去,这声音很熟悉。等来人走近了,蓉淑喝问:
“谁?”
“安大姐,是我,三豆子。”
鲍三豆子带着四个民兵急步走上来,走到蓉淑跟前,着急地说道:“安大姐,你怎么还待在这儿?我们到处找你。”
“见到老高他们没有?”蓉淑问。
“老高——”三豆子声音发哑了,“他牺牲了。”
“伤员们呢?”蓉淑难过而焦急地问。
“伤员们都冲出来了,现在关帝庙那边等你哩。刚才听到村里跑出来的人说,鬼子抓了一些老小,在刘家大院里拷打,伤员同志们都嚷着要进村去抢救,刘喜哥劝也不听,他叫我来找你。”
“好,你快带我去。”
三豆子带着蓉淑他们冒着风雨,踏着泥泞小路,向东北方向绕去。走不多远,就找到了刘喜,他和归建队的二十多个同志及三十几个民兵都隐蔽在一座小庙里。一见蓉淑来了,大家便一齐向她围上来。
“安大姐,”刘喜悲痛地说,“老高他……”
“我知道了,”蓉淑说,“村里还有多少人没跑出来?”
“刚才五叔派人捎信来说,咱们村转移到纪家庄的只有三百多人,其余的都不知跑哪去了。我估计,村里至少还有二百多人没跑出来。”
“大娘跟枝子呢?”
“已经转移到纪家庄去了。”
蓉淑的心里象利刃钻着,她沉思了一会,斩钉截铁地对伤员们说道:“同志们,我们不能让那些把我们当亲人一样看待的乡亲们受苦遭殃,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抢救出来!”
“所长,下命令吧!”伤员们表示决心。
“好!”蓉淑果断地说,“敌人阴谋刚得逞,这时候正在得意,思想上一定很麻痹,我们就打他一个冷不防。三豆子和归建队一、二小队跟我去刘家大院抢救老乡,刘喜和归建队三、四小队跟民兵在前门附近接应,等老乡们跑出村来立即带他们转移。大嫂,你马上带几个民兵到纪家庄去,告诉村干部,要提高警惕,防止敌人又窜到那里去抓人。同志们,行动吧!”
“安大姐,你别去了,让我和伤员同志们进村去,你跟杨华他们转移吧。”刘喜提出意见。
“刘喜同志!”蓉淑的语气十分严肃,“今天,我还是刘家郢的大姐,我没有权利离开自己的岗位。走吧,同志们,别多说了。”
风停了,雨更大,满天雨丝水柱,一片昏蒙。蓉淑带着这五十多人的小队伍向村里摸去。快进村边,忽听叭的一声,谷场上升起了一颗绿色的信号弹,伪军咋呼喊叫着窜出村外来。
“隐蔽!”蓉淑轻喝一声,伤员和民兵们都钻进了青纱帐。一队伪军从蓉淑他们隐蔽处的附近走过,走得很快,出村不远,就一线式地散开,冲进青纱帐,打着手电筒,在搜捕抓人。
“这是个好机会!”蓉淑兴奋地对大家说:“伪军都出村了,咱们就集中力量去攻打刘家大院。刘喜,你带几个人从谷场上绕过去,我们从你家的后门摸进去,听到我们打枪就动手。走!”
一阵急跑,两支小队伍向村里钻去。
这时候,刘喜家的后天井里,大厅檐下吊着三只灯笼和两只马灯,院子里站下了一百多个被抓的群众,大多数是老太婆和病人,少数是老头子和小孩。十几个鬼子端抢环立,明晃晃的刺刀,乌黑黑的枪口,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们。
大厅台阶上放了张桌子,广田喝得醉熏熏的坐在椅子上,睁着血红的眼,看了一阵老乡们,咿哩哇啦地说道:
“八路的,粮食的,哪里有?皇军爱护百姓,是良民的说出来!”
“老东西们!”站在广田身边的翻译官蔡豁牙子,龇牙咧嘴地说:“太君叫你们交粮食!先交的有赏,多交的更有赏!谁先交?举手!”
无人理睬,人群里射出一阵愤怒的眼光,扫向广田和蔡豁牙。
“巴嘎!”广田发怒了,“快快的说!不说的统统的死啦!”
“听到没有?太君说了,不交的统统的死了死了的!”
还是没有回答的声音。
广田跳起来了,右手一挥,脸一抖,喊了声:“喳!”
四个带刀的小鬼子便立刻扑下台阶,一阵惨叫,溅起四团血花,倒下了三个妇女和一个老汉。
人群轰地乱了起来,有的哭,有的叫,有个老大娘吓得昏倒了,有个老大爷冲上来要跟鬼子拚命。鬼子一阵吼,挑了挑刺刀,好容易压住了群众的骚动。
“哺——哺——”广田哺出来一口口含血腥的气味。他的脸抖得更厉害了,满嘴的牙全龇了出来。他一招手,窜上两个端机枪的鬼子,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老乡们。广田举起了右手。
“呔!”蔡豁牙又嚎道,“粮食藏在什么地方?快说!要再不说,两挺机枪子弹满满的,一张嘴,那玩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