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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怀王殿下!老臣见过怀王殿下!”老者激动之下弯身便要行礼。
苏行扶住老者,一脸和煦的笑,“张太傅多礼了,本王愧不敢当。”
张太傅贪婪地看着苏行的面容,抖完胡子开始抖下巴,“当日,老臣有幸得以教习怀王殿下同皇子们的课业,殿下是最乖巧聪慧的。回首往事,彷如昨日。老臣有生之年得以再见到殿下安康,死也是瞑目的了。”
苏行面上亦做出动容来,“是啊,往事如梭。本王能再见天日,定是承蒙先祖保佑,皇兄费心。”
张太傅本还待再巴拉巴拉一通,待听得“皇兄”二字,面上一抖,脸色有些败下来。是了,在大殿门口如此夸赞先帝曾最钟爱的皇子,这又置当今陛下与何地呢?
老太傅立时收敛好神色,正要邀怀王殿下一同入殿,冷不丁地,他见着怀王殿下身后藏了个人。
女人!
张太傅老眼一亮,放了光,“这位是?”众所周知,怀王殿下的姻缘亦是不顺,自发生那件事后,怀王殿下于女色上头更是不再上心。在张太傅等老一辈人看来,怀王殿下只要肯再娶亲,对方、对方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怀王殿下一侧身,将身后的女人藏得更牢,对张太傅笑而不语,“太傅先请。”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太傅摸着那一把花白的胡子,笑得有些为老不尊,率先走进了大殿。
苏行正要举步,冷不丁却听得身后女子带了困惑的声音响起:“怀王殿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
苏行一甩袖:“因为你孤陋寡闻。”
参拜完了高高在上的卫帝,同一干官员们寒暄问候,苏行便落了座。他的位子就位于玉阶之下,同卫国的太子不远不近相望着。
此次卫帝出游,邙山行宫乃最后一站。
卫国高辛帝年近四旬,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国务的积劳使得这个男人脸上岁月的痕迹加重,他看上去比实际年岁要苍老一些。
怀王乃高辛帝一母同胞的兄弟,高辛帝待怀王自然亲厚,怀王在卫国朝中的地位不可小觑。
邙山行宫中不谈国事,高辛帝夜宴臣子。不时就有美人歌舞助兴,酒入三杯,一时间,殿内的气氛便热络了起来。
“小侄敬四皇叔一杯,祝皇叔身体康健。”对首着了太子官服的卫太子卫衍站起,样子颇恭敬。
卫国太子年方十八,额前出生便顶一枚朱砂痣。卫衍长相偏阴柔,好在其任太子位多年,办事沉稳老道,倒也得卫帝信任,臣子们爱戴。
苏行举杯,淡笑,“太子殿下有礼了。”
苏行身边的那一抹绿色太过显眼,太子的视线不由就偏了一偏。
☆、23。卖个好价钱咯(8)
长歌的身子不由就是一抖。从方才进了这大殿开始,长歌始终低眉顺眼,万分渴望将自己当做空气。
“怕什么?”怀王苏行清冽的嗓音响在长歌耳边,长歌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苏行又道:“今夜无论你归处为何,说到底都是我的人,日后我自会罩着你。”
长歌只将脑袋埋得更深,一张小脸都快埋去了胸口。鼻尖上凑到胸前柔软之处,哦,半年间,她的胸胸又长大了几分。
她其实想说,她怕的不是这个。
“四弟,听咱们太傅说,此处出行,你带回了一个人?”上首的皇帝突然道。皇帝在笑,似乎兴致颇高。
大殿内的臣子们早就对怀王看上的女人存了好奇之心,如今皇帝陛下这么一说,大家便跟着起哄,非要怀王殿下说一说他的这一段艳遇不可,连一贯严谨的太子殿下脸上都有了好奇之色。
苏行也不推辞,只侧头对身后埋着的女人道:“既如此,你便出去让陛下见一见。莫害羞。”声音好不温柔。
长歌很想去shi一shi。
长歌一身裙子的,跪拜在玉阶下,尽量让自己缩成了一坨。她以头点地,却是不吱声。
皇帝陛下便只当这女子是害羞,尽量放软了声音道:“叫什么名字?”
长歌不动。
大殿上渐渐安静下来。
皇帝陛下继续:“多大了?”
长歌仍旧不动。
大殿上鸦雀无声,跳舞跳得欢快的舞娘们纷纷停了下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偏又不知发生了何事。
群臣面露讶色,视线在怀王同那女子身上来回穿梭,莫不是有甚勾当发生了?
望着那女子缩成一小团的身影,太子卫衍眼中闪过一抹怀疑。卫衍不由抬头看向怀王,怀王正看向玉阶之下的那一抹翠色,面上的神色有一些莫测。
终于,皇帝陛下没耐性了,沉声道:“抬起头来。”
长歌心说这回躲不过了,她调整好面色,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安分一些,可怜一些。终于,她那一张带了些委屈的可怜小脸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啪——”的一声脆响,是太子殿下手中杯盏落地的声音。太子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苏行就不着痕迹望了太子一眼,面上的笑意渐渐收了。
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碎响,这一回,拂落杯盏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陡然从那御座上立起,龙颜大变。
苏行便缓缓笑了,果然,还是有那么一些反应在的。
皇帝陛下猛地就冲下了玉阶,立在俯身在地的女子身前,脸上是激动不已的神色,“长歌——”皇帝陛下低沉浑厚地喊了一声。
苏行举杯的手便是一顿,长歌?
他缓缓抬眸,视线落去了那因了激动而不能自抑的皇帝脸上。老皇帝的举动在他的预料之内,神色也同他所想相差无几。可是,长歌?老皇帝怎会知晓那个女子叫长歌?
这么想着,苏行的视线随意一扫,便扫见了同样激动难耐的太子的脸。苏行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关太子什么事了?当年太子年幼,同那女子不可能有所瓜葛。苏行心中狐疑,面上却不露半分。虽然同他所料有所偏差,但到底无伤大雅。他便做出同在场大臣类似的神色来,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接下来,皇帝陛下便激动地将长歌扶了起来,长歌低垂着脑袋,异常乖顺。
看到此处,苏行便在心中嗤了一声。看样子,她是认清形势,做出对她最有利的选择了。是了,在皇家,在天子面前,任哪个女子都会做出正确选择。想到此处,苏行突然又觉着有些无趣。这便如善喜登高之人,登时向往,待登上了那至高处,便也不过如此了。
苏行举杯,这邙山行宫中的佳酿比不上他所珍藏的十分之一,但也聊胜于无吧。眼见美酒便要入到他口中,他突然又顿了一顿,因他听得老皇帝用哽咽的声音道了一句:“长歌,你这一走便是大半年,你可知……”
☆、24。卖个好价钱咯(9)
“长歌,你这一走便是大半年,你可知为父……”
长歌便又乖巧地接了一声:“父皇……”嗓音绵软,带着女子特有的婉约和娇嗔。
苏行的眼便眯了一眯,酒杯也被他缓缓置去了桌案上。
“你怎可如此任性,父皇以为你……”老皇帝真情流露。
长歌脑袋一歪,扑进了皇帝的怀中,又是一声娇娇软软的“父皇”。
老皇帝一叹,将长歌抱入怀中,“罢了罢了,回来就好,日后切不可如此胡为。”
长歌便在老皇帝怀中轻轻“嗯”了一声。
太子殿下不知何时也走去了大殿上,他立在皇帝身侧,看着埋入皇帝怀中的那一颗小脑袋,脸上也柔和了神色,唤了一声“皇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群臣皆立起,高呼“公主千岁!”
高辛帝生有一女名长歌,一直养在宫中外人不识。
半年前,长歌公主离宫出走,高辛帝忧虑,夜不能寐。可这也只是宫中少数人知晓而已。
在群臣恭贺皇帝同公主骨、肉、团、聚的时候,长歌不由自主地偷偷朝那个自称苏行的男人瞥去了一眼。他正笑着,举了杯,却不饮。见她望过去,他脸上的笑意更是加深。那笑容和煦,如三月里的春风般温暖。
可长歌的小心肝儿却是莫名一抖。她觉着他的笑容好可怕!
高辛帝拍了拍长歌单薄的小身板,“人瘦了,倒是长高了,说起来,长歌此次能顺利回宫,还多亏了你的怀王四叔。来,长歌,见过四叔。”皇帝说着,就将长歌引去了见那个人。
长歌咬了嘴唇,又不能不去。
老皇帝慈爱地牵着长歌的手走去苏行的座前,苏行早已站了起来。他朝着躲在老皇帝身边的长歌笑,笑得那叫一个高深莫测。
老皇帝显然兴致极高,他笑对苏行道:“四弟,朕还道你带回了哪个女子,原来是送回了朕的掌上明珠。长歌顽劣,此次能将她顺利带回朕的身边,想必四弟是费力不少心力。四弟的这份用心,朕甚是感动。”
“皇上言重了。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弟分内之事。长歌,臣弟也是极偶然遇之。”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顿,面上现出微微的痛苦之色来,“臣弟当时之所以想要带回长歌,只因觉得长歌长得……同她极像。”最后的那一句,苏行的声音极轻,便也只有近处的皇帝、太子同长歌能听见了。
长歌没听懂,太子同皇帝却是变了脸色。
苏行继续面露痛苦之色,“皇上,臣弟浑浑噩噩睡了恁多年。醒时,世事变迁,臣弟有时甚至觉得,还不如一觉长睡不起的好。”
老皇帝面露不忍和愧色,他走过去,珍重地拍一拍怀王的肩膀,“当年,是朕对不住你。”
苏行面上神色复杂,他别过眼去,可最后,那视线还是同老皇帝对上了,千言万语只在一声“皇兄……”
老皇帝欣慰又感慨,“好!好!四弟,这一声皇兄朕有多久未听到了?朕今日实在是高兴。来,长歌,还不快唤一声你的四叔。”
对上苏行那一双清亮,却又弥漫着一层朦胧雾气的脸,长歌的小身板又是一抖,她本能就想逃。她觉着他的眼睛,看着像水塘,其实是一汪无底的深渊。
“四、叔。”最后,她也只垂着眼睛,硬着头皮唤了一声。
苏行的笑容如煦煦春日里的风,“长歌,四叔不常见你,日后可要多去我府上走动才是。”
不待长歌回答,老皇帝已牵起了长歌的手,慈爱道:“今日定然是乏了,长歌,朕命人暂且带你下去休息可好?”
长歌当然是举双手双脚同意。站在这大殿之上,被群臣给当猴子看,还要经受那个苏行似笑非笑的别扭目光,长歌觉着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不过,说真的,他真的是她的四叔吗?他那么年轻,怎么看怎么不像啊?不过,看父皇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假的。长歌心中满满都是疑惑。
“公主,这边儿请。”是高辛帝身边近侍大内总管高公公亲自上前迎了长歌。
高公公对长歌向来不错,长歌朝他一笑,“有劳公公了。”
有两道灼灼的视线锁住长歌纤细的背。长歌下意识一个回头,便看见了苏行朝她举杯,他面上是似笑非笑之色。
长明的宫灯下,苏行的眉目依稀,白袍在身,他是那般丰神俊朗,清贵逼人。只不过,他眼内的东西,没人能看得清。
☆、25。所谓奸情(1)
,长歌心中突然就有了那么一些怅然。不经意回首间,她又对上了那一边,太子殿下的眼。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太子眉间的那一点朱砂红得愈发惑人心神。
长歌赶紧别开眼去,不去看兄长那殊色的眼眸。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都只会是她的……太子哥哥。
直至离开大殿,长歌方感觉到,身后一直追随着她的太子哥哥的目光,消失不见。
长歌不知道的是,除了她的太子哥哥,另有一个人的目光同样尾随。只不过,他的目光太清淡,掺杂在那一股灼热之中,反倒显得无足轻重。
灼热?
太子?
苏行玩转着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