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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的意思是……”从旁一直沉默地玄青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淡,“回绝么?”
王婷纠正他:“是婉拒。”
玄青眉角一挑:“直接挑明不是更好,也免得他日后再来叨扰!”
“不好。”王婷摇头,“我至尊阁虽属江湖门派,但素来与其他门派交往甚少。故而对于江湖中人,我们不宜过于亲近也不宜得罪,这是我派宗旨。所以,只能婉拒,不可回绝。”
玄青不语,但王婷还是在他不甚明显的表情中读出了不屑。
“玄青先生,最初应该不是自愿加入至尊阁的吧。”王婷突然开口,“我不知道是谁引荐你到此,也不知你的目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兴趣。”
玄青闻言一震,看到王婷面色平静。
她说话不徐不疾,却毫无温度,眼底更是冷光浮动:“至尊阁成立几十年有余,而今不仅没有衰败,已然如日中天,足可证明我派处事之道是对的。至尊阁接受天下人才,并且给予最好的待遇。但既然加入便只有服从,因为最能掌握大局的,始终是领导者。”
这番话说的恩威并施,却不带刺,极有技巧。
明明只是个温婉是女子,笑容温和,言辞亲切,此刻所散发的气势却连一个男人也无法与之比肩。
这孤高的男子起身,垂目,低声道:“属下越矩了。”
王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玄护法请坐。”
她说的是“玄护法”,便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厅中众人看到王婷恢复以往的端庄,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夫人向来温柔体贴、秀外慧中,但每次一生起气来便恐怖至极,倒不是说样子有多可怕,而是那压人的气势,单是眼神便似有杀死人的能力!
汴蒙开口打破僵局:“夫人,还有一件事……”
王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先生请说。”
“近来江湖传言,有五宝物现世,名为五行灵珠。这五行灵珠传说是由上古神兽麒麟之血所化,分别为金之硫灵珠,木之绿灵珠,水之泫灵珠,火之焰灵珠和土之化灵珠。传说若集齐五颗灵珠便能扭转乾坤、起死回生,现在已有许多江湖人开始为其奔命了……”
“暂且不予理会。”未等汴先生说完,王婷断然开口,“五行灵珠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不足采信,毋须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言罢,抬眼扫过众人。姿态,不容置疑。
汴蒙拱手:“属下明白了。”见王婷看过来,又道,“其余小事属下尽已办妥,请夫人放心。”
“好。那么,各位——”王婷起身,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三天之后的巳时在南山举行祭奠仪式,祭拜前任阁主。”
秦风。
待众人散去后,王婷对汴蒙道:“风儿第一次去南山,其中许多东西都不知道,还望先生念在他年幼的份上,帮着扶持。”说着,眼睛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我前些日子忙碌,他一直跟着家母,也没来得及说过这祭奠的事情,还望先生多加包容。”
汴蒙恭敬地道:“夫人放心,属下这几天会尽力而为,悉心教导少主所有的礼仪,誓让少主在祭奠之际不出任何差池!”
“有劳先生了。”
第五章
至尊阁在江湖所有门派中的排名不详,并非其实力不佳,而是太过神秘。至尊阁成立不过几十年,只是在最初之际略显嚣张,再之后便平静下来,甚至是销声匿迹。可是江湖上还是时不时冒出声称是至尊阁成员的高手,故而众武林人士一时间对其失了判断,不明其里。
王婷也是在嫁给前任阁主秦风后,才知道至尊阁究竟有多强大的。
至尊阁总坛位于建康城,却是在深山之中,极为隐蔽,无人知晓其具体位置。至尊阁除了在此地的总坛外,另有四个非常强大的分部,名为四方天阁,分别为东方天阁、西方天阁、南方天阁和北方天阁。
四方阁主的权利很大,也因此傲慢不羁。
东方阁主,复姓东方名远宏,而立之年,是四方阁主里年纪最大的,但也是最受秦风敬仰的一位;秦风死后,处处为难王婷的也是他。
北方阁主林逸轩,与王婷年纪相仿,正是王婷远房的表亲。此人性情极为冷漠,对待王婷却是有着少见的真心。只可惜有缘无分。
南方阁主姓南单名一个瑾字,是四方阁主中年龄最小的,年仅十九,却是最狠辣的一个。只当这阁主的位子是个累赘,一天到晚使小孩子脾气。
西方阁主叫凌傲尘,是四方阁主里唯一的女子。这人一年四季皆着红衣,长王婷几岁,长的又甚是妩媚妖娆,故而又有人叫她“媚娘”。她虽然不常露面,却也是个极有手腕的厉害女人。
听说以前秦风在世之际,深得四方阁主拥护,跟他们都是以兄弟姐妹相称。虽然秦风临死之前,也特地嘱托四人辅佐王婷扶持秦若风,但是人死如灯灭,生死两回事。四方阁主之中早有人对王婷这个外姓人不服气了,而且处处为难。甚至在至尊阁里也有许多人认为,她区区外人不能因为有少主当后盾,就可以执掌整个至尊阁的生杀大权。
王婷表面不说,暗地里却没少跟这些人周旋。
至尊阁虽然从不显山露水,但是广纳天下人才这个传统却是从未变过的。王婷并不知道至尊阁吸纳人才的原因,但既然是规矩,也就只能照做。
忙了一天,她回房的时候,看见庭前站着一个紫衣男子。她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那人也若有所觉,转过身来:“婷儿。”
这人一袭紫色锦袍,样貌冷峻,眉宇间就透着股淡薄。站在花架前,长身玉立,负手而立。这人是谁,自然就是最冷漠的北方阁主林逸轩。
王婷无奈,垂目:“逸轩,我说过多少回了,你不能再这么叫我。”
那人眼含嘲讽:“不叫你婷儿,难道要称呼什么劳什子的‘夫人’么!”他说着,突然伸手端住那女子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凑上前,“我叫你‘夫人’,你会开心么,嗯?夫人!”他很想从淡漠的女子眼中看到些许不忍,可是没有。
那双眼里,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他突然间觉得很挫败。
守了整整十几年的人,一夕之间成了别人的妻,他守着的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不甘心,除了不甘还是不甘。
“逸轩……”
是有多久没听到她这么叫自己的名字了,一直林阁主林阁主的称呼,逼得自己险些要离开这个地方!他望着女子仍旧平静的脸,一时间乱了心思。
王婷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眸光渐渐变冷。
林逸轩只感觉指尖一痛,收回手的刹那,那女子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眼底的不甘再次涌上来,竟然用内力震开自己!
人人都道你温柔似水,可谁知温柔底下的那颗心坚硬如磐石,残忍似冰刃!
王婷啊王婷,你是有多无情!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传来声音:“到了门口,杵在那儿不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两人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王婷收敛情绪,冲走来的人道:“南瑾,不是说明日才会到么?”
林逸轩淡漠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来人不过十□岁,着极普通的黑衣,样貌也是难得的出众,眉宇间厉气挺重。这人生的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右眼处有一颗不甚鲜艳的泪痣,倒添了几许女气,正是南方天阁的阁主——南瑾。他蹙着眉头,走进了看着王婷才道:“凌姐姐千叮万嘱要我提前一日赶来总舵,她让我来跟夫人请个安,让我问问夫人一向可安好。”
王婷微笑:“凌姐姐有心了,烦劳转告,多谢挂心。她千里迢迢从蜀中赶来,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望,凌姐姐现下在哪里落脚?”
“城里的朔月客栈,说明日一早定然会到场。”南瑾翻翻白眼,“真是受不了江湖人这一套,明摆着的事情还要多次一问,寒暄个屁啊!”
王婷无奈地道:“南瑾,言多必失,你且注意分寸,这话可不能在人前说。”
南瑾无所谓地道:“别人管不着!”
“你这性子……”王婷叹息,却也不多说,点到为止。
南瑾也不接话,继续道:“凌姐姐还说了,她觉着这次东方远宏可能会来,但是搅局的可能性比较大,让你多防备着些。”
王婷脸色一正:“我明白。”
过了会,就听旁边的林逸轩对王婷道:“你如今肯回来,想必是外面的事情都忙完了,今日早些休息,等祭奠完了之后,我陪你出去转转,散散心去,也好过你天天想着这些事情烦心。”
南瑾古怪地看了林逸轩一眼,这人有病吧!你在意夫人能不能不表现得这么明显!别心里揣着什么都说往外捯饬啊,这儿还有一活人呢!
王婷脸上闪过无奈,只是道:“之后再说吧。”
南瑾看的无语,刚想找个理由脱身时,就听走廊深处传来喊声:“大小姐!”
萍儿慢悠悠地走过来,这才看见林逸轩和南瑾,就笑眯眯地道:“林阁主和南阁主也在啊,来来来,我给孙少爷新做的桂花糕,要不要尝尝!”说着,就将一直端在手里的盘子递出来,还把罩在上面的布巾也取了下来,一股甜香登时扑面而来。
南瑾咬牙,这臭丫头,说过多少次了,他讨厌甜食!还有你那什么口气,逗谁家小孩呢这是!当下没好气地道:“不用了!”
林逸轩客气地道:“不是给风儿做的么,不必了。”说着看向王婷,“我先回房了。”
王婷点头,目送他走远。
萍儿看向南瑾,打趣道:“吆,林阁主是大人,不吃这些甜腻的东西我还可以理解,南阁主也不要啊,萍儿这可就不明白了!”
南瑾气结,他就是拿这个小丫头没辙,谁让她是王婷身边的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成!他还江湖人称冷血阁主呢,这会子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
传出去,他不混了!
倒是王婷看不下去了:“萍儿,还不赶紧给风儿送过去,晚了他又该闹了!”
“算了算了,孙少爷今天学了一天礼仪,差点让那个汴老头累坏,我得赶紧拿糕点去哄哄他,不理你了!”萍儿撇嘴,看向南瑾的眼里尽是“这次先饶了你”,然后趾高气昂地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就是看不惯这个小屁孩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不逗逗他就是不爽!
南瑾气绝,甩胳膊就走!
王婷无奈。
长廊里只剩她一个,风声忽闪而过,院子里的花架随风摇摆。王婷安静地看了半晌,突然道:“长卿,你来了。”
眼前白影一晃,一道人影已经站在面前。这人一袭劲装,眉目冷峻,怀里抱着一把长剑,脸上冷冷清清什么表情也没有,淡淡道:“最近身体如何?”
王婷点头:“还好,琥珀他们呢?”
那人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那个死小孩天天吵着要找你,若非受他之托,我怎么可能来这个地方!”说话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你小心些,这段时间江湖上很不太平,而且你们至尊阁内部似乎有些问题。你先别问我,这事情具体的我尚不清楚,待我查明,再跟你细说。”
王婷点头:“你们费心了。”
那人摇头:“话止于此,我先回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王婷点头,耳边风动,再看去时,那人已经不在了。
她望向清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