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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若何?”田文曰:“必使人将起之过,密告楚之宗族,使其自相妒忌,吴起必死于楚!”武侯即录其过,遣人人楚。当时,吴起人荆州,楚悼王亲迎人朝,问曰:“久闻将军名誉,今日幸得承教,将军请展谋猷,与孤富国强兵,孤之愿也!”吴起顿首曰:“臣乃亡国之将,不足谈智,然承大王赐问,不敢有违。楚国地方数千里,带甲百余万,宜羁中国。今乃服屈于晋,又败于吴,非是甲兵不利,米粟不多,皆由公族食禄太重,自相弄权所致也!王如削宗族之权,使其不得干预朝政,减其爵禄,便可得田顷有余,则国内重而外威可拒矣!”王曰“然!”将与群臣议夺宗族之权。
悼王之叔沈茂春闻知,召诸昆弟正欲上表诉不可夺公族之禄,而魏侯使人递书至,茂春视之,乃录吴起之过,遂人奏薄王曰:
“臣闻国家有公族犹木之枝叶也!枝叶不繁其树必枯,百足之虫至死不休,以其扶者众也!今大王听吴起之谋,而欲夺公族之禄,何其愚也?”悼王大怒,曰:“吴起有经邦大策,鲁、魏不能任用,故献与寡人,将欲雄伯荆襄,尔等不肯削禄,必欲专大谋而反耶!”茂春恐惧出朝。吴起谓悼王曰:“事机不密,其谋先泄。今公族不肯削禄,明日必然作乱,大王火速发兵处置!”悼王然之。
正欲发兵,忽然呐喊连天,近臣奏:“公孙茂春率宗族作乱,大兵杀至朝门。”悼王急召吴起,力敌茂春,打死数十小卒,茂春之子米骝架弓射中吴起,吴起倒翻殿上,米骝近前斩之。悼王先人后官,茂春追及刺于宫中。遂率群臣,立悼王之子即位,是为肃王。后人有诗叹吴起曰:
术抱姜公经济策,才追孙武俊豪名,
只缘残忍非忠孝,致使经营不保身。
东屏先生咏史诗云:
杀妻求将岜人心,母没如何丧不临,
诗咏关关忘返哺,哀哉此辈不如禽。
武成王庙吴起赞曰:
兵尽其法,士尽其力,西河建功,魏侯守国。
无以恃险,弗如在德,致君一言,干戈乃息。
史臣评曰:
吴起为人好色而贪,然至用兵则卧不设席,行不骑乘,凡有甘苦,辄与士卒同分,故得人之欢心,而与孙武齐名。然其丧母不哀,杀妻求将,皆由残忍贪得而致,遂至不能以保其身。悲夫!
肃王即位,谓群臣曰:“先王无大过失而茂春妄行篡弑,不斩何以惩众?”遂收茂春、米骝及同作乱者七十余人,尽斩于市。又录其子孙各复原爵。于是,满朝文武及宗族百姓,皆惮其威而感其德。王又曰:“齐候田氏新代姜氏而有齐国,僭称王号,不可不伐。”众臣曰:“王欲复伯,必先伐齐!”王曰:“善!”即日下诏招兵蓄粮,以便出征。
早有人报知齐威王,威王乃田和之孙,齐国威王初立,军民未安,闻楚起兵来伐,问群臣曰:“谁敢治兵出守!”臣下无一敢对。威王大怒!左大夫邹忌奏曰:“大王厚眷群臣,一旦国家有急,无一出班任事者,皆由刑赏不施,以致群下朦胧,贪位而已。
大王必先考察在朝得失,又遣使臣遍访外郡官员,有功则赏,失职则罚。所谓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也!何忧无人出敌乎?”威王大悦!即宣内外大小官员皆约入朝考功献绩。不数日,东齐管下七十五城官员皆至营丘,朝见毕,序班以候考问。
即日殿前,列两行刀斧手,立五口大油锅,然后逐一考校。及考至即墨,召其大夫朱尚贤曰:“自汝居守即墨,群臣有谤汝不能者甚多,然吾密遣使臣察汝之政,则田野辟,人民富,东方宁静,此汝敬守本职,不以金帛贿吾左右,所以谤汝者多也!”遂将即墨封尚贤,以平日谤尚贤者二人烹于油锅。召阿邑大夫毛轼曰:“自子居守四邑以来,群臣有誉汝贤能者甚多,吾密遣使者察汝之政,则田野不辟,人民贫馁,楚魏屡侵疆界,汝不能攻,有旷本职,此汝以金帛贿吾左右,所以誉汝者多也!”即令将士以毛轼及平日誉之者皆烹之。举朝文武皆失色,不敢不敬执事。于是,威王大设筵宴,邹忌为太师,段于纶为大司马,檀舒守南城,田盼守高唐,黔夫守徐州,张丑总督内政,种首巡绰皇城。
即日便欲发兵伐楚。淳于髡曰:“昔者齐桓公羁诸侯,以其尊周故也!当今诸侯强傲,不知朝周,大王诚能率三晋之君入朝天子,则大义堂堂,主伯之业可成矣!”王大喜!即遣使约三晋之君会猎于郊,使者星夜投告三国。时,魏侯已死,其子名莹初立,僭称为王,是为魏惠王。即会赵成侯、韩昭侯至郊。时,威王亦与数文武先至迎接,相见序爵而坐,献酬已毕。魏王谓齐王曰:“大王期会孤等,莫非续斗宝之会耶?”威王言曰:“寡人此会公等,欲人朝周王,非斗宝也、然亦邦微地浅,无以为宝。”魏王曰:“寡人敝国微小,然有光明宝珠十枚,黑夜出行,置珠于车,前后数百步光明如昼,况千乘之国,岂无宝乎?”齐王笑曰:“寡人虽无大宝,然有四件小宝,与大王之宝不同。”魏王曰:“何谓也?”齐王曰“檀舒、田盼、黔夫、种首四臣出镇外邦,秦楚不敢加兵于齐,此宝可照千里,岂特数百步而已哉?”韩昭王起曰:“然则魏王所宝者明珠,齐王所宝者贤臣,所以二公不同也!”魏王满面羞惭,心下含怒。宴罢,齐王欲率三晋君臣朝周,魏王乃佯称疾不往,齐王亦不强行,自与韩、赵二公人周,不在话下。
且说魏王归国,谓群臣曰:“齐王辱孤太甚!孤欲亲征,与之较一雌雄,卿等有良策,试为我献之!”大夫公孙座奏曰:“齐有四贤,又有田胜、田忌,皆是万夫不当之勇,不可轻伐,必得善用兵者,运筹画策,方可兴兵。”魏王降诏,问国中有能荐一贤士者,封以万户。忽阶下一人进曰:“大王欲扫强齐,必待臣荐一人,可为主帅。”众视之,乃陈留人氏,下大夫徐甲也。不知徐甲所荐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明)余邵鱼 著
第九十二回 魏征庞涓下云梦 公孙鞅徙木立信
魏王曰:“卿所举者何人也?”徐甲曰:“大梁城东庞衡之子庞涓者,现在洛阳水帘洞鬼谷子处学业三年,兵机武艺为世第一,大王诚能遣使请其下山,授以元帅之职,则破齐如扫浮云矣!”魏王从之,即令徐甲赍诏以聘庞涓。徐甲领旨径投云梦,不在话下。
且说庞涓在水帘洞习业,时齐国孙武之孙名膑亦同在焉,膑宽厚重信,而庞涓暴戾不仁。鬼谷传得异人三卷天书,见孙膑正直,每欲授之,又恐庞涓相争。一日,带孙膑膑、庞涓出游,至广城泽畔,鬼谷坐于白石之上,顾谓二人曰:“二子从学三年,未尝闻其志,今日清闲,其各言己志,吾可因而取裁。”孙膑遂起曰:“吾愿明王在上,政治隆昌,便耳不闻金铁戈马之音,目不见烽火烟尘之乱,而膑得为太平草木,此膑志也!”鬼谷作色曰:“尔乃怀安处士,不足以处当今之世!”庞涓大声出曰:“奉一人之命,握万人之权,战必胜,攻必取,使天下诸侯率从宾服,此涓之志也!”
鬼谷佯笑曰:“处战国之世,非庞生不足以成大事。”遂令道童摆石,列成阵势,召庞涓曰:“此战国诸侯并吞之势,它日得志,但依此图征伐,则列国可并为一矣!”庞涓顿首曰:“弟子不知其术,望先生施教指示!”鬼谷曰:“天下大势,西北为雄,东南次之,它日下山,先取西北,以为建本之基,然后席卷东南,则天下敛手而服。”遂以兵书三卷授与庞涓。庞涓拜谢,引车归洞,朝夕诵读,试演不倦。孙膑不谕其意,反疑鬼谷子不以兵书教己而以教庞涓也!
会徐甲到洞,鬼谷延人草堂,各序礼毕,问曰:“大夫何国王臣,辱临小洞,有何见谕?”徐甲曰:“下官乃魏国大夫徐甲也!
久闻先生高徒庞涓,从游有年,兵机出类,今奉王命聘召下山,议论政事!”鬼谷大喜!忙召庞涓,谓曰:“大丈夫勤学壮行,今魏王有诏召子,子宜下山,匡扶社稷!”庞涓辞以学业未成,不可委用。徐甲再三劝谕,庞涓即辞鬼谷、孙膑,与徐甲下山人魏。鬼谷即以三卷天书传授孙膑,令其诵读,以备聘用。
且说徐甲引庞涓至魏,魏王降阶迎接。问曰:“寡人处战国之世,地狭民贫,屡被齐国侵辱,久仰先生名誉,幸为寡人筹之。”
庞涓曰:“臣伐齐则如囊中取物,伯魏则若决水朝东,何难之有?”魏王大悦!即封涓为东征大元帅,与兵二十万,谋议伐齐。
庞涓曰:“臣闻欲取左则交右,此战国率制诸侯之道也!今强秦在魏之西,现吾东伐,必乘虚虏魏。不如卑礼厚币,遣使人秦结好,牵制其勿动兵,伐齐之后,鼓兵西攻,则秦亦可破矣!”魏王曰:
“善!”遂使殿上都校尉朱亥遣人西秦。太子甲曰:“欲结两国之好,必得能言之士,方可不辱君命,臣观朱亥勇有余而辩不足,似非秦使之人。臣举一人乃卫人姓公孙名鞅即商鞅,能言善论,现为上大夫公孙座门下之客,父王必以卫鞅同朱亥入秦,庶不失魏国体面。”魏王纳其奏,即以金帛数车与卫鞅、朱亥,同使西秦。公孙座谏曰:“卫鞅有大才,大王当举用于朝,使其商议国政,若遣之人秦,必然不返为秦谋!”魏王笑曰:“卫鞅不过口辩之士,以之处大任不亦悖乎?”遂下公孙座之谏,复诏速行。
二子谢恩出朝,即日西往。当时,秦孝公承先朝遗业,威振四方,然中国诸侯,以秦僻在西土,俗染夷风,常不与会盟。孝公问群下曰:“昔我穆公,修文演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伯戎狄,据地千里,天子颁赐金鼓,海内诸侯降西人贡。夫何至今,中国诸侯,以夷狄待秦,不通盟会。吾欲伐列国,以强秦邦,卿等谁献奇策,为寡人谋之!”右庶长甘龙、左司空杜挚奏曰:“秦地虽广,僻在西方,海内英杰,皆燕、韩、赵、魏,主公欲振伯业而服诸侯,必须出榜遍招天下游士,但能献奇计以强秦者,裂土封官,则天下豪杰皆西归秦。于是,贤才众聚,必能强国。”孝公大喜!
即出榜以招贤士。
卫鞅素有大志,每欲将经国之才献与魏,魏王鄙而不用,及至出使,与朱亥行至函关,见秦之招贤榜,便有仕秦之意,及至咸阳,入见孝公,献上金帛。孝公问曰:“魏王所遗寡人金帛何也?”卫鞅曰:“寡君以秦魏连界,久失音问,故遣小臣贡上微礼,聊备起居之敬!”孝公受其礼物,令卫鞅、朱亥宴于殿上。朱亥形体壮大,饮食似豹虎,举箸食肉无遗。孝公见其量大,乃戏之曰:“使臣尚能再饭乎?”朱亥对曰:“大丈夫死尚不怕,何惧酒肉乎?”孝公再赏豚肩斗酒,朱亥顷刻啖之。卫鞅与秦之文武献酬接论,对答如流。孝公自思得此二人,必能定国。
次日,二人入朝谢恩,孝公问曰:“孤闻云扶龙行,风从虎生,吾秦乃大伯之国,二公皆经纶之器,倘不以魏为念,委质于秦,扶寡人以展其志,孤必裂土封爵,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