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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仪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在说什么。
于是这车队冷冷清清来到海西西城门口,只见箭楼耸立云端,城门坚不可摧。
不是说,海西县残破,屡遭匪患吗?
曹朋愣了一下。
但又一想,也许正是因为屡遭匪患,所以才修此坚城吧……
“胡班,过去叫门!”
邓稷在车中下令,胡班答应一声,飞马来到城下。
城门,裹以铁皮,上面嵌有青铜泡钉。
胡班上前,举起手中的长矛,篷篷篷敲击城门,同时高产喊道:“海西令到此,快开城门!”
“喊什么喊!”好半天,箭楼上打开了一个小窗子,从里面传来嘶哑的声音,“上峰有令,入夜后城门不开,明日请早。”
胡班大怒,举矛再决敲击,“听清楚了,是海西令,邓县令到此,开城门。”
箭楼上,沉默了一阵。
紧跟着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邓县令?”
“休要啰嗦,新任海西令邓县令到此,乃朝廷所任,还不速速开门。”
箭楼上的窗子,哐当一声合上了。
典满忍不住骂道:“这些懒狗,好嚣张!”
许仪也点头说:“是啊,明知道是县令来了,还这般模样。这海西县,还真要好生整治一下。”
曹朋倒是没有开口,端坐于马上,静静观察。
不一会儿,城门内传来铁链的声响,沉重的大铁门开了。
门旁边,站着几个衣衫不整,盔歪甲斜的门卒,头上的兜鏊都发了黄锈,看上去残破不堪。
典满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催马上前,就冲了过去。
他马速太快,险些把门卒撞倒,同时口中喝骂道:“两个懒骨头,还不把城门大开!”
门卒看着眼前骁骑盛气凌人,心中着实恼怒。
一个开口就要顶嘴,另一个见典满盔甲鲜明,坐骑神骏,那非凡的气概,绝非是等闲官员。
连忙拉住同伴,示意他不要开口。
“快点开城门!”
同时,那门伯模样的男子,上前问道:“敢问哪位是邓县令?”
邓稷从车里出来,朝那门伯一点头,“我就是邓稷……朝廷文书早已发来,尔等可曾收到?”
“啊,已经收到。
前些日子陈太守还派人过来通知,但因为不晓得县令的行程,故而未曾远迎,还请县令恕罪。”
似这等新官上任,必须先由朝廷发送公文,到各郡太守。
而后,各郡太守再命人通报所辖县城,使原来的官员提前做准备,和新任的官员准备交接。
不过海西县己经很久没人治理,上一回有县令,还是去年的事情。
所以广陵郡太守陈登,只需要把情况通报给县里的人知晓。如果县衙里没有人,则有当地缙坤,负责迎接。一般而言,这种场面上的事情,大家都会尽量做好,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海西的情况,好像很特殊啊!
曹朋跨坐照夜白,和邓稷点点头,而后一摆手,示意车队启动。
门伯让门卒让开道路,在前面领路。一行车仗驶入城内,就看见街市上黑灯瞎火,一片凄凉景象。时辰还没有到头更,街道两旁的大店小铺都已关门啰唆。只剩下几处摊贩仍在张罗买卖……在这等萧瑟冬夜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所以那摊贩上,也同样是冷冷清清,不
见一个客人。
新任县令初至,一县文武,居然全部隐迹,乡宦望族尽数潜踪。
这海西县,果然是有性格!
明知道上官即将到来,却只派了门伯张罗……
这下马威,果然厉害!
曹朋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冷笑不止。
越如此,岂不越是说明,这海西县问题不小吗?
他扭头对王买说:“虎头哥,觉着比咱那中阳镇如何?”
“妈的,好像快死绝了一样,比不得中阳镇的热闹。”
许仪则勒马,等了一下曹朋。
“阿福,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欢迎咱们。”
“不是似乎,根本就是……不过无所谓,咱们既然来了,总归是要看一下这其中的玄妙。”
“哦?”
许仪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曹朋的话中之意。
他有点莽,有点虎……可毕竟是大族子弟,一些阴谋诡计,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阿福,你的意思是……”
曹朋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那意思就是:你知,我知,不必说明!
许仪顿时恍然,点了点头,不再赘言。
车仗走过跨越街道的一座拱门,便看见大街沿一面高墙,分为左右两条。不过,高墙残破,有好几处出现了坍塌。站在墙外,可以一眼看清楚墙内的状况。是一座宅子,有中堂和厢房,还有两个跨院。
越过墙内的建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高大的门楼,影影幢幢。
这里,应该就是县衙的后墙了!
一行右转,沿着高墙向东,向北,再向西……
直走到一座黑漆大门的门首,门楣上方挂着一块风蚀雨剥的木牌。
牌匾有些歪斜,尚有海西县衙的字样。
门伯躬身道:“邓县令,此处就是县衙。”
这就是县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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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楣上结着蜘蛛网,地面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究竟有多久没人打扫过。一旁的栓马桩,断了半截,基本上已经没了用处。而那座黑漆大门,紧闭着,大门后静悄悄,鸦雀无声。
“叫门!”
邓稷的脸色,越发阴沉。
周仓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上台阶,抨拳重扣。
“谁啊,谁啊!”
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五短身材的门丁,鹰鼻鹞眼,胡须篷乱。
他手里举着蜡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周仓,张口就骂道:“你这黑厮好不晓事,难道不知道这衙门一向紧闭不开吗?家里死了人,还是媳妇跟着人跑了,敲,敲,敲你娘个敲啊!”
周仓那是什么性子?
刚直暴烈!
当过黄巾,干过山贼……因为跟了邓稷,才改了一些脾气。
可他那受过这等羞辱,顿时勃然大怒。伸出手,一把就揪住了那门丁的衣服领子,而后胳膊一用力,就把门丁拎起来,朝着黑漆大门旁的门柱,篷篷蓬的撞了十几下,“狗丵日的贱种,再敢出言不逊,老子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门丁哭叫着连连求饶,周仓这才罢休。
曹朋在马上,也没有过去阻拦,只是冷眼旁观。
目光游离,好似不经意的向四周打量。在远处的街道拐角处,有人影闪了一下,旋即侦没了动静。
心里冷冷一笑:看起来,这海西县城里的水,够浑啊!
他翻身下马,喊了一声:“周叔,休要和他啰嗦,先进去再说。”
“这里可是县衙,你们……”
“瞎了眼的东西,新任邓县令就在你眼前,还不给我立刻打开衙门,着人前来参见?”
说着话,周仓推了一下黑漆大门。
哪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用力,那大门轰隆一声,便倒塌过去。
“这……”
“算了,咱们进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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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名扈从随即下马,列在了衙门口外。还有十几个从下邳买来的随行家奴,在胡班的指挥下,卸车马,搬行李……冷冷清清的海西县县衙门前,顿时热闹起来,在这座冷冷清清的县城里,显得格外喧闹。
周仓和夏侯兰,找来了火把点上。
借着光亮,邓稷向院内四周环顿一番,与花厅前院中停下。
对面衙厅的窗户紧闭,窗户纸破破烂烂的,不成体统。院子里,厅内一片漆黑,不见一人。
邓稷顿时有一种烦躁的情绪蕾绕在心头。
他让周仓把那门丁带了过来,阴沉着脸,看着那门丁,一句话也不说。
灯火照映下,邓稷独臂卓然,目光森冷。门丁只觉得一股寒意陡然涌来,连忙噗通跪下。
“你,是何人?”
门丁结结巴巴答道:“小人,小人名叫麦成。”
“麦成,你是做什么的?”
“小……小人是本衙牢头禁子。”
“这县衙里,为何如此破败?”
“回,回大人的话,本衙已有多年未曾用过,以至于,以至于……”
“那县衙印绶,又在何处?”
“大人,本衙印绶在三年前便不知下落,之后的大人们,都是由州牧和太守委任,故无需印绶。”
也就是说,这座县衙在过去三年中,基本上除非废弃的状态。
“那差役呢?”
“差役,差役早就没了……”
“混帐东西!”邓稷勃然大怒,“照你这么说,整个海西县,只有你一个人尽忠职守不成?”
“啊……”
“隶役何在?书差何在?巡兵又何在?”
“这个……”
“本衙已有两年未曾征役,书差更是未曾有过。至于巡兵,原本倒是有的。不过那早先的兵曹掾史冯超出走后,巡兵也就解散了。这县衙里,如今的确是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看管。”
邓稷冷笑,“倒是个忠心之人啊。”
他扭头向濮阳辏Э慈ィ图а絷'也不说话,只朝他点了点头。
“来人,先把他下在牢中,究竟是何事再此作怪,本官当查明之后,再做处置……”
“喏!”
麦成闻听,大惊失色。
“大人,我冤枉,我冤狂啊……”
周仓上去就是一记耳光,“再敢呱噪,拔了你的舌头。”
麦成面对着凶神恶煞一般的周仓,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出声。
“走吧,去你的大牢,前面带路。”
“把那些贼人,也都一并关押起来。”
“喏!”
曹朋站在县衙门口,突然扭头对那门伯说:“你很清闲吗?”
“啊?”
“去吧,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的主子……另外帮忙带一句话,就说这海西,是汉室疆域。”
门伯闻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看了曹朋一眼,突然扭头,撒丫子就跑。
典满愕然看着门伯的背影,“阿福,你是说……”
“没有县令,没有文武吏员,没有隶役,没有书差,没有巡兵……偏偏还有门卒?”曹朋呵呵笑道:“三哥,若没有人给你俸禄,你可愿意做这等事情?这海西县,可没有傻子!”
“那麦成也是如此?”
“反正,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试想,一个公司己经倒闭了,连老板都不见了踪影。偏偏还有员工尽职尽责,若非是傻子,那便是别有图谋。曹朋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邓稷和濮阳辏В匀幻挥欣碛煽床怀隼础
前院左厢是巡兵、衙卒居住的下房,空荡荡的。下房后面,便是牢房,同样也是空无一人。不用说,牢房己经很久没有用过,然牢门仍旧坚固。
“阿福,我们去大堂和衙厅看看。”
“好!”
曹朋从邓范手里接过了火把,跟着邓稷和濮阳辏В吹酱筇妹趴凇
把门推开,生了锈的合叶嘎吱直响。来到厅内,但见遍地的绘图,蛛网满墙。盖在公案上的腥红色台布,也退了颜色。当曹朋走过去的时候,几只黑色的老鼠突然间窜出,吓了曹朋一跳。
“没想到,海西竟然破败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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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真的还是汉室天下吗?
他正要发表感慨,忽听前院里,传来一阵喧哗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