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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无顾忌,上手就捏齐悦的头发。然后在零面无表情的抬手时,果断放开。
“什么啊,明明用了屈光拟形……不过还真是完美的拟形,居然能骗过我的眼睛。”安瑞斯由衷赞叹道,“丽齐这个家伙,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告诉我。”
喂喂,你眼睛里写着满满的都是“据为己有”,告诉你的话绝对就拿不回来了吧!
安瑞斯又在齐悦身上研究了一会儿,翻开她的衣袖,看到丽齐送的护腕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体能调控器附带的功能,应该至少有四个吧。这样贴着皮肤佩戴,就能完美修正光线偏差,消除体味,伊尔曼人的技术真是令人赞叹……说不定能骗过去。”
“骗过什么去?”
安瑞斯头上呆毛动了动,“我们可能会迎来一个危险的客人。”
“……客人?”
明明说着危险,但齐悦分明能够感觉到安瑞斯眼底深埋的温柔,连声音里都有种暖暖的幸福。
“晚上我再跟你细说。”她随即又烦恼的揉了揉额头。
此刻希尔斯还不知道自己会撞上什么样的大运。
身体机能正在全力修复,所有能量都供给相关的组织细胞,他现在连保持清醒都很困难。
尽管如此,在生物钟的调控下,他还是在午饭时间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格兰迪正在一旁读报。格兰迪依旧是一贯的看似温和实则漠然的表情,知道他醒了,银色的眉毛也还是像是画上去的一般,动也不动。
“萨迦退位了。”他说。
“嗯。”希尔斯无聊的应了一声。跟齐悦一样,“皇帝”、“退位”这种词汇压根触动不到他。但齐悦是对这两个词本身无感,而希尔斯则单纯是出于蔑视。
作为已知宇宙最强大的战士——好吧,现在也许得加一个“前”了,虽然萨迦确实是占了主场优势才赢了他,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权势、财富对希尔斯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当然,跟粪土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区别也不大就是了。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希尔斯懒散的皱了皱眉毛,“意味着我再惹他,那帮老家伙也不会再说三道四了?”
格兰迪终于有了点温和的面瘫之外的表情,他认真的警告道:“别给我添麻烦。只要那棵树在,退不退位对萨迦来说根本没区别。关于他的事,普兰托绝对不可能对外妥协。”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
绝对讨打的语气,但格兰迪居然没有生气,“我只是想提醒你,只要不跟萨迦起正面冲突,现在你可以招惹他老婆了。所以,别这么有气无力的。”
希尔斯对此却显然兴致寥寥,“……你还真是卑鄙。”
格兰迪面无表情,精神冲击波连发。
希尔斯吐了一小口血,“喂,你就不怕我伤好了报复回去?”
“前提是我让你养好伤。”格兰迪站起身,“你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了,没有谁是没受过挫折的。适当的蛰伏对你有好处。”
希尔斯只是笑了笑,“嗯。”
“在感情上也是一样的。”格兰迪说,“艾尼米星没有女人,我们本能里只有猎捕。无论靠力量还是精神干涉,只要能把人抢回来就可以了——一直以来,我们信奉的都是这种准则。所以我们一代代看着我们的妻子疯掉,或者活着痛恨我们,或者死于分娩。只有莱维,他放安瑞斯夫人离开了。”
希尔斯面色沉寂,眸光瞬间漆黑,“如果你现在不闭嘴,以后会后悔的。”
格兰迪无动于衷,反而用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回了他一个自己并不擅长的微笑,“作为年轻族人的偶像,你得给他们开个好头——同时也为了你以后恋爱顺利,希尔斯,去夫人那里接受爱情教育吧。”
强盗格兰迪并没有意识到,“抢别人老婆”跟“开个好头”之间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价值观。
“滚。”
“别这么冲动。”因为一直以来无论打架还是斗嘴都是希尔斯占上风,看到他此刻的模样,格兰迪忽然觉得就这么放过他太可惜了。于是他又坐下来,用他对付长老们条分缕析的口才,继续蹂躏希尔斯的耐心,“我记得你说过,会娶一个和你势均力敌的女人。如果真的和你势均力敌,那么你就没办法单凭力量和精神干涉留住她。让她爱上你有什么坏处?”
“不好意思。”希尔斯漆黑的眼睛望向格兰迪,“她和你家琪琪一样弱。话说回来,你当初费尽心思勾引那条人鱼,结果怎么样来着?”
四周的仪器瞬间爆表,坚硬的地板像是被重锤砸过一般凹陷下去。格兰迪银色的头发在气流里扬起来,低垂的睫毛下眸光瞬间漆黑如夜。
船上待命的执政官亲兵A:“喂喂,这么打下去真的不要紧吗?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希尔斯会死掉吧。”
打酱油的亲兵B:“他们都打了二十多年,该死掉的早死翘翘了。我比较担心……飞船撑得住吧?”
……但愿能撑得住吧。
☆、chapter 51
安瑞斯在这一天稍晚些时候;把希尔斯要来的消息告诉了齐悦。
令她安心的同时又微妙的有些不甘心的是;齐悦对此根本没有特别的反应。比起希尔斯本身;她更关心的是,“原来希尔斯先生就是你的儿子……太好了;这样你不是就可以很快见到他了吗?”
“嗯?呃……是。”安瑞斯稍微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上去好像没那么高兴?”
确实……安瑞斯想。
“是因为希尔斯先生受了伤,所以你很心疼?”
“稍微有点……”心疼当然会。不过安瑞斯实在太清楚艾尼米人逆天的自愈能力了。何况希尔斯做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事;而这恰恰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伤痛。她心疼他求而不得;却认为他是咎由自取。
齐悦看她的表情就明白自己猜错了
“我知道了,”她又想了想;笑道,“你是近乡情怯。越是要见到一直思念的人,心里就越是紧张。因为害怕对方的反应;所以没有勇气面对?”
……喂喂,你才多大啊,不要毫无顾虑的揭大人的伤疤好不好!
安瑞斯叹了口气,她点了点头。
齐悦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安瑞斯不知不觉就把陈年往事说了出来:“他七岁的时候,我离开了他的父亲。那个时候他一个人追到飞船上,打伤了船长、大副和领航员,威胁我留下来。可是……我没有好好的跟他说道理,反而和他动手。”
七岁的时候只会各种抱大腿哭的齐悦再一次感慨,果真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啊。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安瑞斯,便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安瑞斯对她笑了笑。
“艾尼米人确实很残暴,可是其实他们小的时候和其他种族的孩子一样。一样爱撒娇,一样会找各种借口粘着父母。一样做一点事就会回头闪着眼睛看你,得到了表扬就会飘飘然,然后没头没脑的做更多……那个时候,其他的孩子都嘲笑他妈宝。但其实他们都很羡慕,因为普兰托人大都没有母亲。所以希尔斯一直都很得意,直到我抛弃了他。”
“……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情,”齐悦说,“思念都是相互的。这些年里,希尔斯一定也从来没有忘记你。说不定他现在也在想,怎么办,就要见到妈妈了,她会不会嫌弃我没小时候可爱了……”
希尔斯远远的打了个喷嚏。
安瑞斯笑起来,“都说了,他从小就不可爱。”
“嗯……希尔斯先生长得很英俊,人也很温柔——他曾经救过我。他一定有一颗很柔软的心,所以你不用担心。何况你们是母子啊,母子之间什么都不需要说出口,见了面自然就都明白了。”
安瑞斯又稍微有些走神,“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在普兰托……我从很高的树根上掉下去,他跳下来接住了我——他是个好人。”
“也许他没那么好人。”明明是很浪漫的场景,你表情稍微梦幻些会怀孕啊!明明都救了你,不要开口就发卡啊!安瑞斯心情确实很微妙。
不过她自己是过来人,深知感情不能强求。萨迦在齐悦心里已经深深扎了根,就算希尔斯成功抢到了齐悦,也不会幸福。就像他的父亲,就像其他千千万万的艾尼米人。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零在另一侧轻声提醒道:“通用语时间到了。”
安瑞斯嘴角不由抽了抽,她在心里补充道:何况还不一定能抢得到。
“什么通用语时间?”她回过神,笑着问齐悦。
“我答应教零学通用语……不过我自己根本也是个半吊子。”齐悦不好意思的回答,“其实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学通用语。”
“噢~~”安瑞斯拖了个长尾音,“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个教师?”
齐悦起身去给零开门,一面对安瑞斯笑道:“不用麻烦了,语法我已经都学过了。”
零进屋看到有客人,似乎感到很抱歉,问齐悦,“要不要我晚些时候再来?”
齐悦瞬间愧疚满棚。
安瑞斯知趣的起身,“不了,我们两个已经聊完了。”她上下打量了零一番,对比着自己的儿子,暗暗有些幸灾乐祸,“早日战胜自我,攻克难关。”
“借您吉言。”零表情温和的回答。
安瑞斯揉了揉齐悦的头发,“不要学到太晚,明天还要让你熟悉一下船上的工作。”
齐悦笑着点了点头。
齐悦就这样在“海神号”上定居下来。
她很快便发现这里跟她相似的人很多。安瑞斯似乎特别喜欢捡东西,迷路的、被驱逐的、种族灭亡的、掉队的……只要她遇到了,往往都会捡回来,细心的调养、耐心的教养。
用她自己的话说,喜欢看那些脏兮兮的可怜小东西重新焕发出光芒的模样。这能满足她那颗无处安放的慈母之心。
她当然不是为了自我满足,否则船上的气氛也不可能这么轻松自在。
齐悦很喜欢这里,虽然拟形形态换成普兰托人之后,不止一个人表示,还是先前的四脚章鱼模样比较可爱,因为肉肉软软,很好消化的样子……
不过这么说的家伙,在看到兰兰张着大嘴留着哈喇子蹦出来的时候,全部都拔腿狂奔了。
——就算是总爱缩到墙角装小鸡,抖得胡乱掉叶子的胆小兰兰,也可以这么生猛。脏兮兮的可怜小东西齐悦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焕发光芒的,如果她有的话……
不过无论如何,在安瑞斯和零的帮助下,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来到这片遥远的宇宙后第一份工作。
——心理咨询师。因为安瑞斯说,她很擅长倾听,跟她聊天的时候,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温柔的凝望着,都会让人心境平和下来。
所以确切的说,齐悦的工作就是在有人来访时,给对方倒一杯热饮,端上她亲手制作的小饼干、糕点,然后坐下来微笑着听对方说话。
根本就是陪聊啊摔!
齐悦怎么想都觉得,这似乎更加证明了自己的无能……不过安瑞斯说,这是一项了不起的天赋。经年在宇宙里航行的人,很容易迷失在这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再坚固可靠的宇航飞船也不能给人以陆地的安全感,哪怕一艘飞船上可以搭乘数千名乘客,人们在这种不安里也很难排遣焦虑和空虚。
再强大的人也需要心灵的安抚。
所以她的工作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