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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若愚灿然一笑,道:“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却信你绝不是什么君子,因此非得起个毒誓不可。”
苦笑渐渐漫开:“既然我并非君子,那誓言又怎会遵守?”说是这样说,他却还是端端正正地跪下,伸出手来对天发誓道,“在下付展风对天起誓,若眼前的这位姑娘助在下取得剑神剑谱,在下必将家师四门绝学……”
上官若愚在旁补充道:“哪四门?”
付展风叹了口气,续道:“天鹰手、玄鹤步、地雀鞭、黄鹄刀的心法招式交予姑娘。如若违誓,千刀万剐,让姑娘杀了我。”
上官若愚原以为凭他这样机敏的人,起誓时定会取巧蒙混,哪知他却一字一句,说得这样掷地有声。明明已是中毒不浅,神志渐迷,腿上鲜血潺潺,却仍然倔强地仰着头。一时竟也有些被他煞到,不知该如何接口。
却见他誓一发完,便即双眼一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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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展风是被一阵叫嚷声吵醒的,睁开眼,那聒噪的声音便以熟悉的方式直冲入耳,让他习惯性地先直起身子,尔后再是闻到了一股焦炭味。
他听到陆陵在叫着:“这是什么鬼东西?简直就是猪吃的!”
上官若愚慢慢悠悠地答着:“是呀,所以这不给您送来了么?”
陆陵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拐着弯子在骂他是“猪”,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你这刁妇!竟敢骂我!”
“真的敢骂,您待如何?”
“等我回京,我定要将你全家诛尽!”
她冷着脸,淡淡答道:“我全家早就死得只剩我一人啦。再说这话,也得等少爷您,真有命回得了京再说。现在命尚悬于我手,便这样出口威胁,你真道我是傻子,还肯放你回京,痴痴地等你来诛?”
一番话,说得陆陵刹白了脸,他毕竟年幼,涉世未深,竟有些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她:“你……你要杀我?”
“若换作少爷是我,会不会留敌性命呢?”她邪邪地笑着,不怀好意地向他凑近了脸。
陆陵吓得身子发寒,不由地向后挪了挪,道:“我是尚书之子,朝廷命官……你……你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
“谁又知道是我杀了你呢?就算是少爷自己,又知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我……我……”他竟真的怕了,声音也不由得有些发颤,“我家有很多钱,你要什么只管开口,我爹都能给!”
“若我说,我只要少爷的性命呢?”
他大叫一声,强自忍住了泪,道:“我与你有什么冤仇?你干嘛总与我过不去!”
“我就是讨厌姓‘陆’的人,活该你姓了这么个倒霉的姓。”瞧着他的模样,上官若愚竟逗上了瘾,伸出手指在他细皮嫩肉的脸上轻轻划过,只划得陆陵心胆俱裂,“江湖上的人都叫我‘皮作师’,少爷可知是什么意思?”
陆陵一张俏脸惨白无色,冷汗直流,勉强摇了摇头。
上官若愚邪魅地笑道:“我呀,最喜欢人皮了。死人皮失了血性,僵冷发青,活剥的人皮才能保持血润。少爷的皮吹弹可破,奴家要细细地、慢慢地、一层层地细致剥下,保管是件珍品……”
陆陵的脸由白转青,身子猛然一顿,别过身去狂吐不止。
上官若愚立即抽手,讶然地望着他,喃喃道:“这便吐了?我才说了个头呢!”
付展风暗暗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家少爷未经世事,姑娘你莫要吓他了。”一起身,右腿阵痛,这才想起自己尚有腿伤。低头一瞧,只见自己右脚裤腿短了半截,却已被撕成长条,将伤口包扎妥当了。心中竟不禁微微一动。
陆陵一听到他的声音,如获大赦,挣扎着爬起身来向他奔去,叫道:“付展风!你快救我!”
付展风伸手在他“内关”“太冲”两穴上轻轻一拂,助他防晕止呕,又道:“没事了,这位姑娘不过是在与少爷说笑罢了。”
“她说她江湖人称‘皮作师’,专……专门……”
上官若愚在旁提醒:“专剥人皮,活人的噢!”
陆陵的脸更白了,死死拽住付展风的衣袖叫道:“你听到没?这样的恶女人,快杀了她!”
付展风摇了摇头,仍是宽慰他:“她在唬你呢。江湖上根本没有‘皮作师’这号人物。”
上官若愚道:“从前没有,是因为我还没想到。如今既然想到了这个点子,做一做也是无妨的。如何,陆家少爷,可愿做我‘皮作师’的开山之作?”
陆陵一声惊叫,急忙躲到付展风身后。
付展风抬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她眉眼嘴角中蓄满了恶作剧的笑意,又是娇蛮又是俏皮,不禁微微一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阿于’。其他的你就不用知道了。”
“阿于姑娘,看天已大亮,不知现今该去往何处?”
上官若愚大咧咧地坐下,拾起地上刚刚被陆陵丢掉的烤野鸡,道:“我肚子饿了,先吃东西,喏,莫不要说我虐待囚犯!”
付展风接过野鸡,只见烤得一半焦黑,一半未熟,不禁哑然失笑:“这是姑娘烤的?”
上官若愚横他一眼:“难道还是你家少爷烤的?”
陆陵在旁说道:“这是猪食!她硬逼我吃,我情愿去吃毒药!”
上官若愚道:“毒药我多得是,没有一千种,也有一百种,少爷要吃哪一种?是想死得痛快些的,还是死得凄惨些的?”
陆陵又被骇到,知道自己在她嘴下讨不到好,便躲回付展风身后再不敢言。
上官若愚冷“哼”一声,道:“不识好人心。爱吃不吃!”
付展风见她拿起另一只烤得半生不熟的野鸡要吃,又是长叹一声,伸手夺过,说道:“还是我来吧。”
上官若愚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也罢。难得做回狱卒,享享福,也是应该的!”
陆陵又忍不住道:“你说谁是犯人。”
上官若愚伸手冲他一指,嘴一咧,笑而不语。
陆陵气极,却也着实对她有些忌惮,躲在付展风身后无计可施,心中却在恼他为何还不动手杀了她。
付展风视若不见,拾来木棍搭起烤架,将那烤焦的半边鸡肉撕去,放上架子重新烤起。只见不多时,鸡肉上便开始滋滋冒油,香气四溢。上官若愚凑上前去闻了闻,不禁赞道:“不错不错,若是此时有些南疆的香料便更好了。”
付展风笑道:“想不到姑娘竟是个懂食之人。”
上官若愚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懂食未必懂煮,有什么稀奇的。”
“在下并未笑话姑娘。”
“管你笑是没笑。鸡好了没?我要大的那只。”
付展风道:“莫急,再过一会儿便好了。”
鸡一烤好,付展风便将整只的那个交给上官若愚,又将剩下半只的交给陆陵。上官若愚毫不客气,鸡一到手便一把撕下了一个鸡腿。陆陵却恼道:“为何我要吃这残食?你又不是打不过她,何必讨好她?”
付展风笑而不答,只道:“以少爷的胃口,这半只就够了。早晨刚起,不宜多食油水。”
陆陵见他不助自己,颇有恼怒,但忌讳着上官若愚,只得忍下,再加上肚子真有些饿了,烤鸡香气扑鼻,皮脆肉嫩,便再也顾不上其他,吹了两下,大口吃将起来。
付展风望着他二人大块朵颐,只静静坐在一旁等待。
忽见上官若愚手一甩,将一只鸡腿丢到他面前,淡淡说道:“买卖未成,你可别饿死了自己。”
付展风一愣,随即笑了笑,拾起鸡腿轻声说道:“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网上逛插画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张和面具男“朱书羽”设定超像的画,作者是本人非常喜欢的画家eno黑色的面具、白色的衣衫,像吧?像吧??激动啊!!请允许我借此图YY一下吧。还有宏理院左使,原书室看守——陈聪。
35
35、三十五 。。。
贺遥没有想到,阿蘅竟还会来找他。那日她来求解药,他辱得她如此尽性,骂得够狠,损得够绝,最后还翘高了双腿让她连磕十个响头。她虽脸上不见悲喜,不发一言,安安静静地照做了,但贺遥能想象她的心里该是何种滋味。
医圣在世的时候,他们斗得辛苦,虽说每一回都轰轰烈烈,但十二年来贺遥不曾胜过。他年轻气盛,这口气憋在心中早已发酵成如火烈酒,想着,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能配出他医圣解不了的毒。却不想这一日却再也不会来了。
方思伦死的时候,他心中没有欢愉,只有寂寞。他知道医庐中的弟子没有一个抵得上医圣,他也知道如今这世上再没有人能阻他去路,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方思伦的弟子中,只有阿蘅尚有些许先师风仪。这些年来,贺遥独与医圣斗药,每一味毒都是他自己冥思苦想出来的,进步自然显著。阿遥虽天资不比他差,但前有方思伦为她遮挡,自是比不上贺遥的苦心造诣。因此方思伦一去,贺遥原也指望着阿蘅能稍解他的无聊,却不想几次相试,均感兴味大不如前,也就渐渐索然。
如今想来,上官若愚当真是思虑周全。
她原就不信贺遥会守着赌约永不踏出一方城半步,因而在毒窟下设了医庐。她知道,以贺遥下毒的本事,若是想走,光凭武艺是强留不下的,单指医庐也是困不住的。但医庐里偏生有个医圣,又该着贺遥性子高傲,不服方思伦的名号,一心想要挫挫这老头的锐气。因而败了再战,败了再战,不到完胜,总不甘心罢休,这才一直绊住了他。
如今方思伦一去,阿蘅又无力再挡,上官若愚便已隐隐猜到他已萌生去意。那日她去找他,诱他给自己下毒,一则是想给白晨演一出苦肉计,另一则也是顾念到贺遥的脾气,知他定然想知道阿蘅解不解得了毒,可拖一拖他离去的日子,另寻法子。她出城之前,将自己的顾虑与阿蘅说了。阿蘅笑着让她只管安心便好。上官若愚原本放心不下,但一来出城报仇刻不容缓,二来此事除了阿蘅也再无旁人可托,又加之她性情平和,思虑比旁人周到,因此也只有信她了。
阿蘅来找贺遥,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清,不见悲喜,贺遥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因而冷笑不语。
哪知阿蘅望了他一眼,忽然盈盈拜下,道:“弟子阿蘅,求贺先生收纳为徒。”
这一下倒是大出贺遥所料,怔怔地望着她,竟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不说话,阿蘅便也跪着不动,神色平和地静静候着。
贺遥冷冷笑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阿蘅浅浅地笑了一下,说道:“阿蘅跟恩师学了二十年的医,葫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