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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展风想上前将他拉开,上官若愚却伸手阻住了他:“先接阿蘅要紧。”
“嗯,你自己小心。”付展风望了一眼邓隐绝,虽有些担心,但想他如今新添重伤,应该难有作为,终还是依她之言,向龙女庙奔去。
“盒子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上官若愚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我怕你带走阿蘅后,不来盗走我身上的药,因此那痒粉是抹在阿蘅衣衫上的。我知你纵然带不走药,也定要带走阿蘅。你会对酒留心,对菜留心,对我留心,看到阿蘅,却再也无法分心去顾及那些了……”
邓隐绝的一双眼睛,仿如流星陨灭,最终只余下一片死灰。怔怔地放开左手,倒退两步,忽然“啪”地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记忆中的他,总是来去如风,似灵雀一般自由洒脱。在庄中的时候,只要有他在,耳朵里便总能听到爽朗的笑声。虽然他向来自私自利,但亦肯为了给庄中某个受官欺辱的小卒出气,而深入京城高官之家,盗出贪污帐本放在龙座之上;为救将被砍首的兄弟,与一众庄中门客大闹刑场;至于为她打探消息、救人盗钥,更是不在话下。
上官若愚总是相信,他口中说的满不在意不过是因为他嘴硬、生性高傲罢了。他在庄中的那段时日,笑是真的、义是真的、心亦是真的。
如今望着昔日好友断掌心伤,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中何曾好过?怔怔地呆站着,任凭自己平日里巧舌如簧,如今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邓隐绝垂着头,左头握着右手断腕之处,忽然喃喃说道:“你可知道,我那日真的只是想去见她一面……”
“我知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些年来,我心里从未感到过快乐。每每想到她那时泪流满面的绝望模样,我都恨不能杀自己一百遍…… 我不敢睡觉,睡着了,梦里边全是她的哭声,醒来的时候,心就像被偷走了一样,胸膛里空得教人害怕。可是……”泪从他精致漂亮的脸颊上划下来,一滴一滴地撒到地上,“可是我还是喜欢她,喜欢得要命!我想看见她的脸,想听她说话的声音,想让她正眼看我一眼……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不知是在向谁道歉。
月光下,这个满身血污的男子哭得像个伤心的孩子。上官若愚静静地望着他,抬起头,看到付展风正抱着阿蘅远远地站着。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走吧。”
哭声顿止,邓隐绝抬起头来无助地望了她一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迟疑着转过头去,忽然看到付展风怀中的阿蘅,正睁着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他。
他倒吸了一口气,呆了半晌,忽然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往反方向没命地奔逃而去,霎时之间,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上官若愚走上前去,伸手解开了阿蘅的穴道,说道:“你都听到了,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悔意。”
阿蘅的目光还怔怔地望着邓隐绝消失的方向,听到她的话,缓缓回过头来,咬牙切齿地问:“有悔意,便该原谅吗?那我呢?我被毁掉的后半生,难道抵不过他五年来的悔意?”
“他断了右掌,已受到教训了……”
阿蘅咆哮着打断了她:“这便够了吗?区区一个右掌便够了吗?他五年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又何曾不是!他不过是心中歉疚,我却是每一日都似活在地狱中一样!你试过吗?你懂吗?你凭什么以为断他一掌,我便会心满意足,然后哭笑着抱住你,说你真不亏为我的好友!”
上官若愚第一次见她这般撕心裂肺的模样,心中痛极,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强自忍住了,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声音微微发颤着说道:“对不起阿蘅,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想过要下那种一触即死的烈毒,一路上也请付展风为我筹备了,但我真的下不去手。他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心的悔过……你可否……可否饶他一命?”
最后那一句话,让阿蘅生出力气,重重地推开了她。
月色下,她的脸色泛白,唇色发青,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上官若愚,目光中的冰寒让上官心生凉意。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上官若愚。无妨,这本来就是我阿蘅自己的事。我的仇,我自己报。我的情谊,我亦自己来断。你上官若愚与我向来各有互助,如今两两相抵,互不亏欠。从此形同陌路,割袍断义!我与一方城,今后再无瓜葛,就此作别!”
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景,上官若愚如石头一般久久呆立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肩膀上有人轻轻一拍,她扭转过头,看到付展风温润如玉的目光。
“你可知道,他救过我的命,帮过同庄的兄弟。我们曾一同偷了镖局要护的贡酒来喝,然后往里兑水凑数。一同躲在白晨的屋子外拿了墨汁、砚台要戏弄他。春日赏花、夏湖泛舟,捉了虫子在庄中开赌局来斗,比赛捉鸟摸鱼……没一件趣事少得了他。我那些小孩儿心性的游戏,偏只他爱跟着一道起哄。他原本是多快乐的一个人啊……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人会长大,心性会变。或许有朝一日,这一切都会过去。”
“你能告诉我这是哪一天吗?还要等多久?”上官若愚的眼中没有泪,脸上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我觉得好累啊。”
“我会陪你。”付展风说道,“纵使无法帮你分担解忧,那至少也会陪你一起累。”
上官若愚望着他,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付展风微微笑了一下,“我自己愿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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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丹配上阿蘅之前的施手大有妙效,第二日,付展风身上的痛楚已大大减轻,三日之后气血顺畅,面色红润。付展风试着运气,只觉气息在体内畅通无阻,耳聪目明,身轻如云,头脑清灵,有了这雪莲和其他灵药制成的丹药相辅相助,内功竟然又上了一层。
上官若愚却总显得心事重重,显然阿蘅之事于她心伤甚重。付展风知道此时劝解无用,便只挑些好玩的事儿来逗她。上官笑得敷衍勉强,他亦不在意。
这一日入夜,上官睡不着,便到客栈前院的木椅上坐着赏月。客栈的旗帜在夜风中烈烈作响,明月高悬,上官若愚心里想着:从前的那些门客们不知如今一个个地都到哪里去了?他们曾经都是些神通广大的人,难道一个个都惧怕白晨的追杀令而避世隐居了吗?
那一大庄子里一个个活色生鲜的人物,一张张迥异的脸都自眼前一一划过,最后闭上眼睛看到的,是冲天的火光和被映着浓烟火焰的暗红色天空。
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蓦地睁开双眼,只见对面忽然多出一个人来,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她瞪大了眼睛瞧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叫道:“朱雀!”
银丝金线绣出的凤凰长袍,男子凤眼上扬,笑颜如霞,正是朱雀。
“你怎么来了?”
朱雀伸出手来在她额前一弹,骂道:“你睡糊涂啦!不是上官大人你巴巴地差人传话回城,让我和白虎出来寻城主下落的嘛!”
“噢!是了!”她如梦初醒,这才恍然,“只怪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倒险些忘了。”
“忘了什么不好,偏偏忘了我!难道我是这么不起眼的人物么?”
“行啦,如今没有心情与你抬杠。我让你打探白晨的下落,你探得如何了?还有白虎呢?他在何处?”
“你道我和白虎是谁?难道与那姓付的手下一般无能吗?”
上官若愚心中一喜,道:“打探到了?”
“白虎正跟着呢。他们一落脚,我这不就急着来带你过去了?”
上官若愚自凳子上跳了起来,拍手笑道:“好!不亏是白晨的四恭卫!到底名不虚传!”
朱雀瞪她一眼,道:“嘁,先前险些忘了我们,如今帮你办成了事,倒‘名不虚传’起来了……”
“什么帮我办事!你帮的是你主子白晨!”
“行行行,‘女主子’,咱们可以走了没?”
上官若愚一怔,道:“这便走?”
朱雀扬眉:“难道还睡一觉,洗个澡,再海吃一顿饱的后再走?那帮人脚程极快,咱们若不抓紧,只怕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回到天山去了。”
“行。”她说道,“容我写书一封留与付展风。这一路他好歹也出了不少力。”
朱雀不屑地:“出力不少,可没派上一点用处。你快着点,我若等不及了,可要上来踹门的。”
上官若愚不理会他,回房取了纸笔,想着该说些什么,想来想去,又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实有些尴尬,于是只写下四字:“后会有期”,来到他房前,自门缝间悄悄塞入。
忽听屋内付展风说道:“这便要走了么?”
上官若愚一惊,心想:原来他不曾入睡。当下答道:“嗯。你也该让手下撤了。”
“既然如此,展风不便强留。只是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我在神剑山庄所留的血书?”
那日他们在客栈被雪剑困于秘室,他逃脱出来重伤雪剑后,以雪剑之血,书下一封八字留言:“南山清屏,静候佳音”。
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这八字不变,付展风于南山清屏峰,静候佳音。”
上官若愚想起他当日的狠绝手段,一时间心里亦有些不舒服,默然不语,转身离开。
门外,朱雀已是一脸的不耐之色,见她下来,便拉起她的手说道:“我才想着,若数到三你还不出来,我便冲上去踹门了。你时间算得倒准。”
上官若愚瞪了他一眼,问:“白晨现下何处?”
朱雀道:“问什么,跟我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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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六 。。。
他们一整夜都在赶路,一步也没有歇息。上官若愚的身子一直没有痊愈,运起轻功的时候心口会牵起阵阵的绞痛。但是她一声也没有吭,她咬着牙,用力地拽着朱雀的手,脚步再沉也不肯停下。
朱雀感到手臂处传来的力量越来越重,转过头去看到她冷汗淋漓苍白如纸的脸,终于意识到她的身上有伤,于是劝道:“我们歇息一下吧。”
她摇了摇头,说:“不要停下。停下了我就再也走不动了。”
朱雀点了点头,于是说道:“我背你。”说着,揽过她的腰,将她拱到自己的身后。上官若愚伸手扒住他的肩头,朱雀便如凤凰展翅一般,身子腾地一下飞跃而起。
上官若愚昏昏沉沉地将头搁在他的肩上,不多时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到有人在推搡着自己。她一个仉伶,醒了过来。只见天色未明,孤月高悬,时值清晨,分外地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