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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对着会议桌周围的将领们大吼大叫,他那歇斯底里的责骂声穿透了墙壁和走廊,连地堡上层的人都能听到。他的脸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扭曲可怖,还一度瘫坐在座位上像个孩子般痛哭流涕,“全完了,全完了……”他不停地喃喃道。渐渐地,怒骂和哭泣都停止了,希特勒回到书房中,把约德尔和凯特尔也叫了进去。
人们当然无法知晓希特勒在他的书房中都谈了些什么,但从战后对约德尔和凯特尔的审判来看,他们的证词都相当吻合。察觉到希特勒对战败的结果不再有异议,凯特尔冒险地提出了和谈的建议。这个在以往被认为是叛国的主张得到了希特勒的默许,他同时还授意由戈林来负责谈判工作。约德尔和凯特尔均认为戈林难以服众,但希特勒却坚持戈林是惟一有资格代表纳粹同盟军进行和谈的人。
在这次谈话结束后,希特勒又从宣传部招来了戈培尔,他们在书房密室中探讨了德国战败后的情况。这几个月来,戈培尔一直苦苦思索着一个问题:一旦德国战败,包括他在内的纳粹高级官员都会用随身携带的毒药自尽,可他的家人孩子怎么办?
戈培尔曾想到让妻子带着孩子前往德国西部,那里是英国人控制的地区。戈培尔对英国人有一定好感,认为他们会善待自己的子女。他最不愿看到的是家人落入苏联人手中,经过“洗脑”后反过来仇恨他这个父亲以及他所代表的罪恶事业。戈培尔同样也憎恶美国人,但在当时,他和妻子都已经意识到孩子们的前途凶多吉少,因为“他们是约瑟夫·戈培尔的孩子”。
戈培尔向希特勒发誓,他和他的家人孩子都会追随元首,共同以身殉国,希特勒称赞了他的忠心耿耿。戈培尔从书房中出来,立刻返回办公室向全国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说,宣称元首依然还在柏林,他将同将士们并肩战斗,誓死保卫首都。这是几周以来,人们第一次听到希特勒的下落。随后,戈培尔又主持销毁了纳粹的主要宣传报纸,然后返回赫尔曼戈林大街附近的官邸与家人团聚。
与此同时,希特勒也下令让约德尔和凯特尔前往巴伐利亚,继续负责指挥德国南部的战斗。约德尔和凯特尔纷纷劝说元首一同前往布彻斯加德,以图日后东山再起,但希特勒却表示他决心留在柏林,以身殉国。他已经放弃了继续战斗的希望,更不愿自己落到苏联人手里饱受凌辱。他要在最后关头终结自己的生命,其他人的去留由他们自己决定,他不会多加干涉。
随后,希特勒又在会客室召见了秘书们和营养师康斯坦茨,并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决定,他的情妇爱娃也在场。“我们战败了,一切都结束了,”希特勒说道,“你们走吧,各自逃命去吧。”爱娃告诉他自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希特勒命令年纪较大的两位秘书乔安娜·沃尔夫和克丽斯塔·施罗德共同前往慕尼黑,负责处理那儿的相关事务。他同时还询问了另两位年轻的秘书是否愿意一同前往,但葛达·克里斯蒂安和特劳德尔·琼格都表示要留在元首身边,曼扎利也是一样的表态。其他自愿留下的女人还包括马丁·鲍曼的秘书艾尔斯·克鲁格(Else Kruger)。希特勒不禁哀叹道:“要是我的将军们能像我的女人们那样勇敢就好了。”他接着品尝了蛋糕和茶水,其他人都在一旁静静地喝茶,没人再提起战争。
地堡里的疯狂(4)
在戈培尔的官邸门口,两辆豪华轿车正等候着戈培尔一家的出现。过了一会儿,戈培尔夫妇带着他们的6个孩子上了车,每个孩子手中都拿着一个玩具。他们还带了一些剩余几天,也可能是几个小时内所必需的用品。汽车载着他们很快抵达了目的地,当孩子们一个个跨进地堡上层的大门时,给这所地府里的人们带来了久违的快乐和兴奋。对于希特勒的秘书们而言,孩子们的到来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安慰,天真无邪的童声和灿烂纯洁的笑容将几天来的阴郁、狂躁和压抑一扫而空,为她们濒临枯竭的内心注入了一丝暖流。
地堡上层的餐厅过道成了这些孩子们的游乐场所,曼扎利很高兴地负责起他们的饮食,为他们准备三明治和蛋糕。当戈培尔太太不在时,特劳德尔·琼格临时充当起母亲的角色,负责看管这些孩子。戈培尔的妻子玛格达患有心悸,在接下去的几天中她都在上层的一间屋子里休息,由斯达姆普菲格医生为她进行治疗。为了表彰她的忠心,希特勒将自己的金质纳粹徽章授予了她。(令人好奇的是,当我几天后见到希特勒时,那个徽章却依然在他胸前挂着。战后,希特勒的助手奥图·甘什很肯定地告诉我元首共有两个相同的徽章,当戈培尔太太不在场时,他就会取出另一个新徽章佩戴)
最后的几天中,克丽斯塔·施罗德奉命处理希特勒的一些私人信件。希特勒把保险箱的钥匙交给她,命令她取出信件并交由他的高级助手尤里乌斯·肖布焚毁灭迹。克丽斯塔领命行事,当她打开保险箱时,发现信件上面摆放着一把华尔瑟手枪。这位秘书为了给自己留个纪念,并没有交出所有的信件。她挑了几张明信片,上面有希特勒的亲笔画。有一张上面画了汉堡的易北桥,还有一张是一个女孩的头部和肩部画像,据猜测可能是希特勒的侄女吉莉·拉包尔。第三张上画了一个流浪的犹太人,还有些卡片上则出现了他最喜欢的好莱坞电影明星查理·卓别林。克丽斯塔把剩余的信件都交给了肖布,后者全部将其焚毁。完事之后,肖布兴冲冲地闯进希特勒的书房向他汇报,却发现希特勒正在细心擦拭着自己的佩枪。肖布立刻退了出去,惶惶不安地等待着那个最终时刻的降临。但在接下去的几分钟内,他并没有听到任何的枪声。
希特勒允许部下自由选择的决定让许多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工作人员开始大批撤离。在4月22日晚到次日凌晨的这段时间内,许多党总部职员都离开了柏林,希特勒不停地同前来辞行的人们握手告别。这次撤离工作代号“后宫行动”,由希特勒的飞行机师汉斯·鲍尔(Hans Baur)负责主持。整个过程中出现了不少波折,共有10架大型运输机从柏林西郊外的机场加图起飞,但最后抵达巴伐利亚的只有9架,另有一架飞机在飞行途中坠毁并发生爆炸。令希特勒倍感心痛的是,里面装着他的谈话记录等一些最珍贵的文献资料,现在全都化为了灰烬。那些离开的人称留在地堡里的人为“行尸走肉”,不过他们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巴伐利亚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自由,美国第7军很快占领了那里。
此时,苏联军队几乎已经完成了对柏林的包围。西线的苏军离波茨坦仅有10公里,而在北面、东面和东南面,苏军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逐渐收紧包围圈。柏林北部位于奥兰尼恩堡的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已经被解放,苏联人在那里目睹了骇人的景象,地狱般的惨状让人毛骨悚然。苏军已经做好了最艰苦的准备,他们知道,越是接近柏林中心,战斗会变得愈加惨烈,双方必将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街区展开你死我活的肉搏战。
在听闻了希特勒的境遇后,希姆莱主动要求将他的仪仗队派往柏林参加战斗,希特勒充满感激地接受了这一请求。希姆莱没有食言,将这支部队送往了柏林。很快,希姆莱又将见到瑞典的勃纳多特伯爵,这是他们第四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到了这个时候,希姆莱还在幻想着只要赶希特勒下台,建立一个由他领导的新政府,盟军就会做出让步和妥协。而此时,盟军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摧毁纳粹势力,迫使纳粹德国无条件投降。
当天晚上,凯特尔元帅向希特勒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计划,由他前去寻找温克(Wenck)将军和他的第12军,从西南方向冲破苏军的包围圈,拯救柏林于危难。希特勒对他的计划大加赞赏,他特意让曼扎利准备了一碗豌豆汤和一些三明治为他的元帅饯行,还赠送了白兰地酒和巧克力,场面好不温馨感人。
第九章 最后的道别
最后的道别(1)
那天晚上,柏林城里人流进进出出,一派热闹场面。4月23日凌晨,凯特尔和约德尔一同离开柏林,前往西南方向寻找温克军团。半路上,约德尔与凯特尔告别,独自前往位于克朗姆尼兹的国防军最高司令部。希特勒已经昭告他的手下:“愿意走的人都可以走!”4月22日整个晚上,连绵不断的车流从大臣花园和纳粹党总部驶出,开赴柏林西部的加图机场和东北部的雷赫林(Rechlin)机场。希特勒命令两个秘书乔安娜·沃尔夫和克丽斯塔·施罗德前往巴伐利亚,同时被送走的还有他的前任保健医生西奥多·莫雷尔。克里斯蒂安将军也离开了柏林,但他的妻子葛达却撇下丈夫,坚决留在希特勒身边。
在雷赫林机场,克里斯蒂安将军遇到了阿尔伯特·斯佩尔,后者正决定返回柏林。在之前一天,斯佩尔还同希特勒见了面。在听闻希特勒打算自尽的消息后,斯佩尔感到深深的愧疚。他能有今天全靠希特勒一手提拔,但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却公开背叛了希特勒,他周游德国各地,积极劝说当地领导人不要执行希特勒的“焦土”政策。对于这些,希特勒全都了如指掌,马丁·鲍曼负责向他汇报斯佩尔的一举一动,可能斯佩尔自己也知道这一情况。
斯佩尔的所作所为,如果放在其他纳粹分子身上,必定难逃一死,就地枪决已经算是运气,若是倒霉的话还会被挂肉钩活活折磨死。但此时的斯佩尔却主意已定,他要重返纳粹狼穴,当面向希特勒解释他的行为,即使因此丧命也在所不惜。如果可能的话,他还要向希特勒致以最后的道别。
同一天晚上,希姆莱与勃纳多特伯爵进行了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会谈。4月22日之前,希姆莱一直在犹豫是否要与瑞典红十字会代表进行谈判,出于对希特勒的忠诚和敬畏,他始终没敢跨出这一步。但现在,元首的命运已经临近终点——用他最信赖的巫师的话来说,不能再错失良机。于是,在位于吕贝克的瑞典领事馆里,希姆莱再次见到了勃纳多特。为了保证安全,房间里的灯全部熄灭,只留下几盏蜡烛照明。在昏暗的房间里,希姆莱告诉勃纳多特:“元首伟大的生命已经临近终点。”他向面前的瑞典贵族承诺,德国会向西方盟军投降,同时也幻想着盟军愿意和他进行交易。在这条路上,希姆莱并不缺乏同伴,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戈林,也正处心积虑地想要分一杯羹。不过很快,无情的现实就会把这两个魔头的幻想击得粉碎。希姆莱和勃纳多特的谈话持续了1个小时,会谈结束后,瑞典伯爵立刻飞往了斯德哥尔摩。
在空军护卫队的陪同下,斯佩尔从雷赫林飞到了加图。在那儿,他又坐上前来迎接他的“斯托尔赫”轻型机,一直飞到位于柏林东西轴线上的勃兰登堡门。接着,斯佩尔亲自驾车穿越险象环生的街区,最后抵达地堡。斯佩尔深知自己是希特勒最钟爱的门徒,希特勒待他亲如骨肉,但在过去的24小时中,从地堡内传来的坏消息令他也感到非常担忧。不过等他到达时,希特勒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一些地堡里的人发现在莫雷尔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