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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颖看到荀真的手就要攀到她的手臂上,本能地一拒,脸上的神色如常,赶紧自己掏帕子,笑道:“荀司制无须道歉,都是我一时没留意,所以才会造成这状况。荀司制别与我计较才是,竟打破了你的茶碗,我看荀司制这儿什么都是顶尖的,只怕这茶碗也价值不扉,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上一套全新的茶碗当赔礼……”
荀真也收回帕子,着松儿将地面清理干净,听到王颖客气的话,忙道:“怎好意思让尚仪大人破费,明明是我自个儿不好,你别看这里光鲜,其实还不是上回那绣品入了皇上的眼,太子殿下一时高兴赏的,这茶碗啊值不了几个钱,尚仪大人可别往心里去。”
她笑着再度将一碗新茶递到王颖的面前,这回王颖打醒十二分精神接过,拨了拨茶盖,轻茗了一口,表情舒适地道:“好茶,真香,荀司制就是这么好命,这里的用具都不比后宫妃子差,太子殿下倒是有心了。”
荀真笑了笑,无意将话题在宇文泓的身上打转,而是一一奉茶,李梅儿一脸笑意地接过,然后也如王颖一般品茶,随后砸了砸舌尖赞声好茶。
荀真奉完茶后,这才坐到蒋星婕搬来的绣礅上,“其实这茶叶很一般,只是这水好,是三年前我将那最纯净的雪水埋到地下,今儿个看到大家到来,因而才挖了出来用之泡茶待客。”
“原来如此,我道怎么这么香?荀司制倒是个妙人,不但绣品出众人也会生活……”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荀真在一旁偶尔搭了一两句话,但她的目光却是不着痕迹地停在王颖的身上,只听到王颖与别人诉苦道为了太子大婚之事,那繁复的婚礼典仪让她连个觉也睡不踏实,突然,王颖的目光看向她,“只怕荀司制也不得安宁,太子与太子妃的礼服都要出自尚工局。”
荀真优雅地端起茶碗道:“那倒不会,我们尚工局司制一房人手充足,所以不会出现上回皇后翟衣之事,只是不知是何典仪竟让尚仪大人烦忧到日夜难眠的地步?”此时,她一脸的好奇。
“哎,只是那储秀宫的柳小姐要求多多,我又不得不配合她的喜好,所以才会如此烦恼,荀司制只怕没多久就要面对她,那时候可要当心些。”王颖提醒道。
“是吗?看来我倒要做好准备才行。”荀真挑眉惊讶道,随后话题一转又说起了宫里闹鬼一事,最后竟好奇地道:“你们说那一男一女两鬼是寻仇的?以往宫里不是有很多的屈死鬼吗?你说她们会不会魂魄仍逗留在宫里没有走?不久后也要出来游荡一番?不行,越说我越觉得毛骨悚然,燕女史,将炭盘端进来,屋子怎么凉飕飕?”她的双手在双臂上擦了擦。
众人一听她这么说,赶紧互相挨着,虽说人多不怕,但心中多少多少都有点相信世上有鬼的说法。
“荀司制,你别吓属下,不然今儿个夜里属下不走了,就在您这儿歇下,宫里屈死的人多了去,听说去年你们尚工局死掉的那个姓谢的司制,当时据抬尸出去的人说,她的指缝上有血,极有可能是被人杀害的……”尚宫局一名典级宫女如是说。
“还有这等事?您怎么知道的?”有人追问。
“这事我也知道,以前那位司徒尚宫接受了她上吊说,可我那会儿正与周典正着那太监抬尸出去,刚好见到她的手缝上有干涸的血迹,故而讨论了几句,那几个太监也说极有可能是那个杀她的人留下的……”尚宫局另一位典级宫女道。
“那怎么不上报当时的司徒尚宫,好歹查个水落石出……”
“哎,谁想多事,反正人都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尚宫放下茶碗道,然后严肃着脸朝那几个说得有板有眼的下属道,“好了,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不然宫里因此出了乱子,你们俩肯定逃不过责罚。”
尚宫局的宫女赶紧起身朝张尚宫屈膝称是。
荀真看到王颖似乎冷得牙齿打颤,忙上前碰着她道:“尚仪大人,您怎么了?燕女史,赶紧将我的披风拿过来,给尚仪大人披上。”
王颖被她一碰竟吓得弹跳起来,有点失仪,随后拉过她的披风,看到她眼里的惊奇,方才歉然道:“我最近有点风寒,最近入秋了,天气寒凉了许多,所以才会感到身体冰冷,倒是烦劳到荀司制你这个主人家了。”
“王尚仪,如果有病,不如让谷司药给看一看,开副药吃吃也就好了。”话少的彭尚工提了个建议。
谷司药也赶紧起身给王颖行了一礼,坐到她的身旁,“尚仪大人,不如让属下给你把把脉,回头让人将药给你送去。”
“也好。”王颖没有推脱,而是掀起衣袖让谷司药把脉。
荀真退至一旁,看到王颖的手臂白嫩如藕,但是指腹却有着一些老茧,与那手臂不相符,道:“看到尚仪大人的手我就放心了。”
“哦?你放心什么?”王颖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她。
荀真将包着纱巾的手臂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我刚刚不留神被锅子烫伤了,司药大人说包管治得我如尚仪大人那般,现在看到实例,我焉能不放心?”
众人听她说得有趣,纷纷掩嘴笑了起来。
王颖也掩嘴一笑,“荀司制,这倒是老实话,谷司药开的药膏真不错,之前我这手就有伤,那是不小心在皇上的兽园里被那凶狠的动物划伤的,原本我还以为治不好了,甭提多忧心了,恰好隔日又与李尚食双双烫伤,这伤上加伤,最后居然还是谷司药开的药灵,没抹上多久就结痂了。”
“这样啊,那我一天抹它个十来次,包准新生出来的肌肤嫩如婴儿。”荀真笑道。
“去去去,哪有一天抹十来次的,抹个三次就够了,你呀,倒是暴殓天物……”谷司药笑道,然后脸一肃地朝王颖道:“尚仪大人确有些感染风寒的症状,而且夜里多梦,常惊醒,多忧思,回头喝定惊茶,这样夜里睡得好些,病情也会快些好转……”
厅里众人笑闹了个半天,方珍司膳方才进来,笑着说宴席已经治好了,荀真忙给方珍道谢,倒让她一个司级宫女在那儿忙了这么久,心里过意不去。
“荀司制若是心里过意不去,那就给我绣上一个立体绣屏摆设吧,听说现在人人都想求得荀司制绣上一幅,只是苦无机会。”方珍开玩笑道,荀真帮了她的侄女那么大一个忙,道谢还来不及,哪会在意这区区小事?
荀真忙道:“那敢情好,我就给方司膳绣上一幅当谢礼。”
“那怎好意思,我这不过是玩笑话,回头我们尚食大人该要责怪我了?”方珍赶紧道,看到李尚食仍是一副不言语的样子,忙又大声喊了一句,“尚食大人昨儿想了一宿也没结论,不如让大脑歇歇,若有新构思,属下定陪大人再试试。”
李尚食这才反应过来方珍正与她说话,“啊?你们在说什么?”
这反应,惹得众人又一次哈哈大笑。
在摆膳的时候,荀真握着方珍的手,“方司膳,我定当送你一个这样的摆设。”看到方珍又要推脱,故做恼道:“方司膳,你再推脱,我可要不高兴了,一来今儿个确实麻烦你了,二来你是瑾儿的姑姑,那也是我的长辈……”低头在方珍的耳边道:“瑾儿前儿有悄悄捎信给我,她过得很好,回头我拿信给你看。”
方珍看她一脸真诚,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其实她幼年没发迹之时,她对她也没有过多的照拂,但她却能这样待她,她何奇有幸?
荀真拍拍她的手背,赶紧亲自给众人端菜,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晚宴中觥筹交错,这都是一群皇宫的高级宫女,其待遇远胜低等妃嫔,所以颇具礼仪,看起来画面颇具美态。
荀真这主人家也当得极其合格,在众人中穿梭,随之交谈几句,但那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王颖,这个人现在成为她首要怀疑的目标。
温妮正与一旁的尚寝局的典级宫女交谈,感到口渴,正要伸手去拿水来喝,突然感觉到有人将水递给她,在座的都是高级宫女,遂转头过去准备致谢,不看犹可,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啊——,有鬼——”
温妮坐的位置不太起眼,刚好是一个临窗的地方,所以一看到那飘荡的身影,本能地惊呼,坐在她身边的人也看到了,不免惊叫。
顿时众人都吓得花容失色,看过去时,哪里还看到什么鬼影?荀真却是大胆地走近温妮,将温妮打颤的身子拥到怀里,“温姐姐,怎么了?这儿没有鬼,你别自己吓自己……”
“荀司制……我也看到了……像是……”另一边的司寝局的尚级宫女颤声道。
像谁?众人的心中都有疑问。
“像……谢司……制……”温妮说完,赶紧捂着自己的耳朵,躲到荀真的怀里,那一身司制的服饰极好认,枉死的司制除了谢玉姿外,还能有谁?
谢司制三个字一出口,众人都惊讶起来,面面相觑,谢玉姿生前是尚工局的宫女,所以她的魂魄出现在尚工局实属正常,但是一想到她的鬼魂飘荡在此,众人都没有了兴致。
王颖第一个起身,“夜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今儿个多谢荀司制招待了。”朝自己带来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于是,尚仪局的所有高级宫女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李梅儿也毫不含糊,赶紧起身告辞,在这闹鬼的背景下,谁敢在此过多逗留?
接着尚服局、尚寝局,最后才是尚宫局的人起身告辞,荀真惟有歉意地一一送出去,一路上忙说招待不周,让大家扫兴了,转回时却见彭尚工正给温妮训话,说她怎么大呼小叫的,好了,现在尚工局闹鬼的传闻也要甚嚣尘上。
荀真忙道:“尚工大人,温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只怕我们这儿也不太安宁,不如回头大家向皇后请道旨让人来驱鬼吧,不然后宫只怕人心惶惶。”
彭尚工道:“这件事再看看吧,皇后现在与我们六局的关系都不和睦,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大多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荀真没有想到这个彭尚工倒是个务实派,别的人都吓得半死,就她还能冷静地分析,“尚工大人说得是,都是我这建议不得力。”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荀真,你可别多心,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你这法子就甚好,过一段时日再说吧。”彭尚工道。
说了一会儿话后,彭尚工等人才告退,温妮却是不愿回去,吞着口水道:“真儿,我在这儿和你睡吧,现在我是一步也不敢出屋子,就怕遇鬼。”
荀真怔愣了一下,本想拒绝,但看到温妮牙齿打颤的样子,赶紧应下,只是苦笑了一下,宇文泓还说今儿个夜里要来试一试他挑选的床,怕是不能得愿了。
温妮沐浴过后,仰躺在荀真的大床上,舒服得不愿起来,“真儿,你这张床睡着真舒服,还有着一股子安神的木香味,看来太子殿下这回给你的赏赐倒是大手笔,我都要羡慕死了。”
正在梳妆台前的荀真用雕花木梳梳理着一头青丝,现在的温妮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若不是之前她打颤的样子非做假的,她都要怀疑她留下是为了要试一试那一张床?“不就是一张床嘛,能睡人就好,哪来那么讲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