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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迈出来行了个请安礼:“原来是元寿宫的沈姑姑,好些日子没见您过来了!快请进来,奴才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
沈时微笑:“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一路跑进正殿禀报,沈时回身关好宫门,信步走到正殿前的庭院里站住,等着传唤。放眼望这坤和宫内,比门外的寥落更甚。稀疏的花枝上看不到花朝节里红红绿绿各色祈福饰物,只带着严冬未尽的寒气。
“沈姑姑,皇后娘娘有请。”小太监跑出来恭敬地请沈时进殿。
沈时步上玉阶,伴夏已经迎了出来。
“沈良侍来得正好!快请进内殿。娘娘正惦着你呢。”
沈时含笑随她进了内殿。皇后杨祺正坐在窗前的凳子上,面无粉黛,头无珠翠,身上是一袭宝蓝色的银凤宫装,素净得老气,亦很不合时令。
杨祺见她进来,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奴婢沈时恭请皇后娘娘金安。娘娘千岁。”
“快起来。早说了,来这不必如此多礼。”
“娘娘仁和宽厚,奴婢感恩,但也不敢乱了宫中的规矩。”沈时恭敬地回道。
“你一贯最是小心守礼的。”杨祺站起身上前携住沈时的手:“腿上好些了?母后那里今日不用你伺候吗?”
“谢皇后娘娘关怀,奴婢好多了。太后仁慈,说今日是女孩儿们的好日子,赏宫人们都各处走走,不必在元寿宫立规矩伺候。因念着娘娘这里,特地打发奴婢过来陪娘娘说话。”
杨祺面上露出感激之色:“这些年来本宫不争气,母后不仅从未怪罪,还总时时、事事都念着本宫,本宫委实不知如何报答母后的深恩。只是难为你,大好的日子不得自在,却要来本宫这里。”
沈时恳切地说:“娘娘言重了。世事几多不由人,又岂是娘娘的过错?娘娘自当宽心。至于奴婢,从来就不爱热闹玩耍,能有幸来伴着娘娘说说话,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难为。”
杨祺听了心下和暖,含笑点了点头,叫伴夏给沈时看座。沈时不敢平坐,伴秋又取了一个小脚凳来,沈时这才告了放肆,坐了。
杨祺打量着沈时,微笑着说:“你生得洁净,无需打扮也是这样好看,不拘穿什么都是雅致的。”
“娘娘见笑。其实娘娘才生得美,只是娘娘素来不肯在这些装扮的俗事上用心。娘娘只要稍加修饰,便可大不相同。”
杨祺苦笑着摇头说:“罢了,别哄本宫开心了。本宫这样子本也不值得费心打扮,更何况‘女为悦己者容’,本宫又打扮了给谁看呢?”
沈时说:“娘娘这话偏了。便纵无人赏悦,自己也可做自己的悦己者。□宜人,自己细细妆扮一番,对镜自赏,心情都会跟着晴朗一些。不信奴婢替娘娘试妆?”
杨祺还待推辞,伴秋、伴夏知沈时是要引皇后宽心,忙跟着凑趣:“娘娘就试试吧!沈良侍巧手蕙心,也赏奴婢们开开眼,跟着学学怎么伺候娘娘!”
杨祺见她们如此热心,也不愿太过执拗,拂了她们一番好意,便答应说:“左右也是闲的无事,那就有劳沈时。”
见皇后答应了,伴秋、伴夏欢呼雀跃地忙着去搬妆奁盒子、首饰匣子去了。
沈时扶杨祺坐到妆台前,替她松开发髻,让她一头长发垂落下来,拿了象牙梳子,细细地梳理着。
“娘娘的头发生得这样好。乌密柔顺,怎样梳都是好看的。”
杨祺微笑着不说话,任沈时一双灵活的巧手握着她的秀发梳理盘绕。不多时,沈时便替她挽出了精致细密的高鬟望仙髻。
梳惯了一成不变的凤凰宝髻的杨祺望着镜中的自己,一时竟有些陌生。但,这个发髻似乎很适合她。脸上的笑靥浅浅地漾开,竟也是如花初绽。
沈时微笑着开了首饰匣子,不挑凤钗玉簪、不挑珠玉金银,单拈了六枚烧蓝点翠银花插,分插在两侧的鬓发上,其余一概不用。又挑了一对明翠色水帘垂珠耳坠替杨祺戴上,在额间贴了一枚翠钿。
这些打点停当了,沈时仔细端详了一番皇后的脸,取了黛笔细细地替她描画了双眉,又在脸颊和唇上敷了淡淡的胭脂,对杨祺道:“娘娘瞧瞧,称意不称意?”
杨祺转朝镜里,望着自己瞬间鲜活生动起来的面容,自言自语道:“这是本宫么?”
伴秋、伴夏“噗嗤”笑了:“怎么不是?娘娘素日里偏不肯打扮,其实娘娘一直都是这样好看的。”
杨祺有些恍惚地微笑着:“沈时,本宫从没试过绿色,总觉得这样年轻晴翠的颜色,本宫挑不起来。没想到竟这样好。”
沈时微笑说:“娘娘这身衣裳也该换换。”
“我知道,一定也要绿色,是不是?”伴夏不等沈时说完,抢着问道。
“夏姑娘真是聪明伶俐。”沈时笑着点头。
伴夏跑着去了,一阵工夫便抱了两套绿色的宫装来,一套是松石绿的礼服,带着宽长的外披、蔽膝和彩绣,另一套是浅浅的薄荷冰绿束腰素裙便装,广袖长裾,纯色无冗饰。
沈时拿了这套薄荷冰绿,向杨祺道:“娘娘试试这个?”
杨祺点头,由伴秋伺候着到帘后换了。再走出来时,长裾曳地,仙袂飘举,如青莲濯水,如绿波盈盈,点亮了一室的春光。
沈时笑拉着她来到镜子前:“娘娘再瞧瞧。”
杨祺三看自己,愈加恍惚。她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和鬓发,又伸开两臂看看自己窈窕修长的腰身,喃喃道:“本宫竟从不知自己是这样的……”
伴秋、伴夏亦是一脸惊艳、喜悦地望着杨祺,连连称赞。
沈时轻轻地握了杨祺的手,恳求道:“娘娘,大好的春光,娘娘又打扮得这样葱翠明丽,别闷在屋子里,出去走走吧。”
杨祺闻言收了喜悦的颜色,懒懒地坐回妆凳上,摇头说:“不了。本宫不爱这外头的热闹。不想出去。”
沈时蹲在她面前坚持劝道:“娘娘先也不肯试妆的,试过才知别有风光。这外面也是一样。奴婢知道娘娘不爱热闹,咱们也不往热闹地方去,只在宫门口沐一沐这春日的阳光,踏一踏这春日的青翠便回来,可好?”
伴秋、伴夏也忙帮腔说:“是啊娘娘,只在宫门口站一站,好歹也算是这花朝节里踏过青了。去吧娘娘。”
杨祺见她们如此,想想坤和宫一带一向冷清无人走动,去门口站一站想来也没什么,便答应了,携了沈时的手,出了坤和宫,来到门前。
伴秋、伴夏见有沈时陪着,不知是否与皇后有何知心话说,便没有跟出来,只在门内站着伺候。
4、寻芳
坤和宫门前。
着一身清丽便装的皇后挽着沈时,带着一丝新奇和喜悦踩踏着苔痕浅浅、新草茸茸的青石路板。路边几树寥落的桃花似乎也因终于有人赏看而明媚娇妍了许多。春日的阳光洒在杨祺苍白的脸上,令那脸颊上的胭脂也鲜润起来,眉目间似有生气荡漾开来,人的气质竟改变了许多。
长长的青石甬道上寂寥无声,只有一双丽影携手低语,全然不知远远地正有人朝这条路行来。
“娘娘,在这站一站,觉得怎样?”
“果然不同。本宫只觉得仿佛身上和心里都跟着和暖起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
杨祺突然想起来:“对了沈时,那日听你一番话,心下感悟不少。你不能来时,本宫也开始自己学着寻些事打发时光。前儿练了两篇字,写得不好,请你指点。诗书也念了一些,有懂的,也有不大懂的,自己却只会念出来罢了,做是全然做不来的。还有那琴和作画,本宫心中也羡慕得紧,只恐自己太笨,学不来。棋就更不敢想了。”
沈时惊喜地握了皇后的手,道:“娘娘果然是灵慧透亮的人,终是看开了许多!娘娘这么肯用心,学什么还有不成的?棋奴婢也是不通,至于诗琴书画,奴婢倒是粗略知道一二,愿与娘娘同求进益。”
杨祺展颜道:“那咱们进去说。你瞧瞧我写的字,可比先时进益了不曾?”说毕拉了沈时的手进了宫门。
伴秋、伴夏见她二人进来,也没上门,只虚掩了便随她们进去了。
却说皇帝由余得水带路,一路行到这条他很是陌生的青石长甬道上,心说此处果然冷清,总算可以好好散散心了。
正要沿着甬道往前走,却见远远的一双丽影站在桃花下,两个女子一个是宫人装扮,身量合度,体态略有些眼熟;另一个长身细腰,窈窕如柳,细看发髻和衣着时,却看不出是宫人还是妃嫔,只觉得远远一抹淡烟般的柔柔浅碧甚得春意,衬得那腰身分外婀娜。风牵长裾广袖,飘然若仙。
皇帝不禁心旌动摇,停住脚闪到路边的树后,低声问:“得水,前边那两个是谁?”
余得水猫在皇帝身后,探头搭凉棚望了望:“回万岁爷:离得远,看不真切。奴才瞧着那矮些的、穿荼靡色点落英的,像是皇太后身边的沈良侍。那位高挑些的、穿浅绿色的却不知是谁。”
“沈时?”皇帝有些纳罕。
自打听母后说沈时是留给慜祯的人,皇帝纵十分中意她,也不好再动心思跟弟弟抢人。如今见她回来,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形,也只好先不去打她的主意。
正看着,却见两个丽人低头交谈了几句什么,之后便携手进了宫门,样子十分亲密。
皇帝急问:“前面不是坤和宫吗?”
“是啊万岁爷。”
皇帝心下更加纳罕:奇了。是谁跟沈时这样要好,还在今儿这日子结了伴跑来找皇后?皇后不是跟六宫素无往来吗?这绿衣的窈窕女子究竟是谁?是妃嫔还是宫人?
余得水见皇帝这般光景,大抵猜着了他的心思,便撺掇道:“这宫中人多,万岁爷哪能个个都认得?万岁爷若心里好奇,不如跟去瞧瞧?”
皇帝略一思忖,道:“走。”
余得水殷勤地跟着,心中暗叹:今日不知是哪个女子将要借了这坤和宫的光偶得圣眷;还是尘封已久的坤和宫要借了这女子的光,终得皇上龙足一踏。不管是哪样,可怜的,只恐还是皇后。
到了坤和宫门口,只见宫门虚掩,皇帝朝余得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余得水便不唱驾,躬腰轻轻地将门推开一些,皇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这是他登基六年多来,头一回踏进皇后的寝宫,却竟是为了追踪一个陌生的丽影。
他打量着这冷清寂寥的宫院,门上、院子里连一个奴才都不见,估计是素日怠慢偷懒惯了的。走到正殿前的玉阶,只见两个主事宫人打扮的宫女正在殿前侍立,颇愉快地低声说着什么。
两个宫女猛然觉得有人走近,抬头看时竟吓傻了般呆住。
余得水朝她们做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忙跪下不敢出声。皇帝朝她们摆摆手示意退下,径自走上台阶进了正殿。伴秋、伴夏不敢做声,只得遵命退下玉阶,进了偏殿待命。
皇帝在正殿的凤穿牡丹八折大连屏前停住脚,听见屏风后人语低柔。
“娘娘的字写得越发见骨骼了,娟秀大方,很是得宜呢。”
“你又哄我,哪儿就能那么好了?”
“真话。奴婢跟娘娘再没有虚言。娘娘实在写得好了。”
娘娘?看来这女子是朕的妃嫔,朕竟不认得。难道……
不可能!皇后粗鄙无知、沉闷无味,终年一样的打扮。适才那颀秀明丽、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