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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浅淡而缓慢继续问,“所以木木,我森森在你心里是什么?”
森森,在她心里是什么?
当然是很重要的存在。
一个永远的最最重要的好朋友。
她林木刚才不是明明说过吗。
她刚刚不是明明说过只要也只有森森这么一个最好的朋友吗。
林木想,她是不是说得不够清楚,以致于森森竟然非常难得地这么生气。她想争辩,森森却又说话了。
他说,“所有木木,三年的交情,我什么都不是?”
三年来,从来陪着林木打闹玩乐的森森,竟然在一瞬之间变得如此严肃。林木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脑袋中的思绪突然断层空白。
想要努力解释什么,张张嘴,林木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森森笑。
灿烂的阳光里,那个笑容却冰凉地足以令人窒息。
林木呆呆看着森森,看着他的狐狸眼中满溢出无边的伤感,看着他戏谑着放声大笑,“呵,所以木木,三年的交情,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如果要林木选一件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林木会毫无疑问地选择这个时候的自己。
她想不通,平常那么多话的自己,为什么在当时只是静静地呆呆地看着森森。
呆呆看着他凄楚地笑,呆呆看着他戏谑着说,呆呆看着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呆呆的看着他消失在后山的那片山林之中。
最后,呆呆地看了看身后的青梅树,眼泪大把大把地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就像不知道为什么森森会没来由的生气。
丢了兜里三颗森森方才采来的青梅,林木狠狠地一个一个踩烂。她说,就是你们,就是你们。你们要是没有打中森森的话,他就不会那么生气。
……
有空的时候,林木都会在这颗青梅树下坐上很久很久。
一个月,两个月,森森没有出现。
所以,森森是真的生气了。
撑着下巴日复一日的等待,林木始终没有看见森森的影子。
林木在青梅树下一次一次的虔诚祈祷,“亲爱的老天爷,我真的真的知道我错了,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说话呢。我该死,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让森森出来一下让我道个歉?”
“亲爱的老天爷,麻烦你能让森森出来告诉我他是为什么生气的吗?”想了半年都没想明白。
“亲爱的老天爷,我又来了,麻烦你能稍微有一天有空听到我讲话吗?”
“亲爱的老天爷,你是不是耳朵聋了?!”
……
半年后的某一天。
“亲爱的老天爷,你能不能告诉我,森森是不是被我气死了。如果气死了你要告诉我啊,我好烧点纸钱给他,让他过得好一点。”
啪。
一个东西将林木的后脑勺砸得生疼。
地上,是滴溜溜打转的青梅。
森森说,“你想得美。我要是有一天如愿以偿的被你气死了,你放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来找你的。”
林木回头。
森森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朝他笑。
狐狸眼眯了眯,森森说,“才半年,不要告诉我你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
林木急急忙忙朝他跑去,一把紧紧将他抱住,仿佛稍一松手森森就会溜走。
森森说:“好啦,好啦,我有东西带给你吃哦。”
林木趴在他的胸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有东西吃哦。”森森说。
林木依然将头埋在森森的怀里。
似乎,有些温暖却湿润的东西渗透到了肌肤上。
森森有些吃惊,将林木拨开来。
“干什么?”他慌慌张张的替林木擦眼泪。
林木抽泣,“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怎么会呢。”森森说,“本来是不想理你的,后来,过了一个月气就消了。”
林木问,“那后面的五个月你去干什么去了?”
森森很神秘地说,“秘密。”然后,摇摇手中大小纸袋,“带了很多东西给你吃哦,再哭就不给你吃了。”
林木揉揉眼睛,“东西没有坏掉吧。”
“没有没有。”
林木掏了一块黄绿色的糕点出来,“上次你弄来的那个鸡,我吃了之后闹肚子,拉了一个礼拜。”
森森笑笑,揉揉她的头。
“森森,有关于苏行远……”林木想告诉森森,在自己心里的苏行远会如此美好,几乎全部都是拜他森森所赐,所以,麻烦以后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动不动发脾气。
可是,森森立即打断了林木的话。
他说,“嘘!……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重要过他,你再跟我提他。”
☆、白馒头
薛明轩问,“你在想什么?”
林木这才从绵延不断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啊,没什么。”林木笑。
薛明轩不再多问,眉头却微微一皱。
郑宇看出薛明轩的不悦,于是不断帮他倒酒。
“呃,我说,”郑宇清清嗓子,”你们两个是假成亲吧。”
= =+
林木看看薛明轩,不发一言的使劲咬着筷子尖。
虽然这个人是薛明轩的朋友,但林木不知道这个人和薛明轩的关系究竟有多好。
她答应过薛明轩的老娘顶着薛家四夫人的身份将泰安公主赶走,但如果一旦公主知道她和薛明轩是假成亲,这帮忙的事情就黄了。
林木的目标是做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侠,所以守承诺和重义气这件两件事情都很重要。
林木看薛明轩,薛明轩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他喝他的酒,喝了两杯后告诉郑宇,“喝完了。”
郑宇惊诧,“哈?我还没喝呢,怎么就完了。”分别拿起两个酒坛晃一晃,然后火速蔫了。
郑宇说,“老兄,你真不客气,一口都没给我留。”
话音未落,林木放下筷子,摸摸肚子对他再次告知噩耗。
“我的菜也吃完了。”
郑宇的面上瞬间挂上两行宽面条泪,“怎么你也一口都没给我留?”
林木打了个饱嗝,“我看你说话说得那么起劲,以为你是不吃的。”
早说嘛。
害得她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狠命吃,肚子都快胀炸了。
郑宇脸上两行热泪流成小河,他凄凉无比地对林木说,“居然连个渣都没帮我留。”
林木真诚,“你连渣都吃?”
“?”
郑宇还没反应过来,林木将自己面前的小半碗倒入他碗中。
低头垂目认真看,郑宇剑眉抽搐得十分热烈。
“薛,薛明轩。你家娘子比你更精彩。”
……
出了清潭酒楼,和郑宇别过,薛明轩带着林木往卖蔷薇花的地方走。
“薛明轩。”
“?”
“我听薛明昂说,这京城有个帅哥排行榜,你只排行第三啊。”
薛明轩默不做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听薛明昂说,郑宇是排名第二的。”林木挠挠后脑勺,“可是我觉得,薛明轩你真委屈。”
薛明轩奇怪。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林木说,“明明你比他好看多了,怎么会排他后面呢。”
薛明轩默笑,揽住林木的肩。
林木端着紫蔷薇,看着在脚步中一垂一垂的蔷薇花。她说,“我好像记得薛明昂说,排名第一的叫马殷,你觉得他会比你好看吗?”
薛明轩回头,望向某个方向,然后说:“他,叫马殷。”
顺着薛明轩的眼神看去,林木看见一个白面书生穿着青衫布衣,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的走出他们的视线。
好巧。
林木想,难道排行榜里的帅哥们整天都在这城里溜达来溜达去?
“所以呢?”薛明轩静静看着林木,等待答案。
林木不加思索,“那个马殷都没有郑宇好看。”
林木不喜欢长得跟一个白馒头样的男人。
这有点矛盾。因为薛明轩也是个白馒头样的男人。
白馒头样的薛明轩,喜欢穿着宽大的白袍,还有一匹骄傲的小白马。
把白色贯彻得如此彻底,仿佛他的世界只有这么一个颜色。
不喜欢白馒头的林木,在看到薛明轩的第一时间里竟然会觉得他如此顺眼,现在想来,林木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林木想,或许跟老娘说的一样,这个世界里,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多的不同。所以你不喜欢的白米饭,或许只是因为加了点酱油和猪油,就会直接升级成你的心头最爱。
所以,谁也说不清自己喜欢的那个东西究竟有什么值得喜欢的理由,讨厌一样东西又究竟有什么讨厌的理由。
就如同,林木有时会觉得薛明轩很讨厌,有时候又会觉得他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顺眼。
薛明轩轻柔揽着林木的肩,和她静静走在街道上。
林木说,郑宇没有他好看,然后,她又说马殷都没有郑宇好看。
所以在林木心中,最好看的那个人是自己?
薛明轩浅笑。
浅浅的笑容被八月的夺目阳光掩埋。
林木眯着眼睛,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问他,“卖花的那个摊子在哪啊,实在好热好热。”
薛明轩说,“快到了。”
三街。
四胡同口。
侧旁。
只剩一座空墙。
林木对着空空如也的白墙发怔。“薛明轩,这哪里有卖花的摊?”
夏风吹落几片残叶,在二人面前飘飞着,打了个旋。
一位妇人路过,听见林木的埋怨,于是说道,“你们是来找陈叔吧。最近天气热,他说这么晒的日头里把花摆出来不好,所以只在晨间和断了黑的时候才出来。你们要不等天黑了再过来找他。”
要等天黑啊。林木想,那可还要等上好久呢。
薛明轩朝妇人点点头,以示谢意,拉着林木的手往回走。
林木跟着他,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端花盆。
白馒头的薛明轩,穿着宽宽大大的纯色白袍,翩翩走着,在明媚灿烂的阳光里清雅出尘。
林木觉得紫色的小蔷薇被薛明轩捧在手上,顿时显得那么俗气。它明明只是因为颜色不那么合群,被林木建议换下来,可它依然是漂亮的,不应该被薛明轩反衬得那么俗气。
林木替紫色的小蔷薇抱屈,顺带着同时感怀自己。
京城的道路,说宽不宽,说长不长。林木被薛明轩紧紧牵在手里,迎接着好多姑娘家的敌意。林木想,自己不漂亮,连好看都谈不上,所以会被无数的敌意掩埋,实在很正常。
她朝那盆蔷薇花看去,一垂一垂点头的蔷薇花似乎在说,对啊,对啊,你不漂亮又不算好看,就像我一样的老是被人嫌弃。
林木嘟喃,“其实你真的很好看。”林木只是在对紫蔷薇说话,薛明轩却会错了意。
浅淡的笑。薛明轩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你也是。”
穿着万分不习惯的长裙,无时无刻不在提放着裙摆绊倒自己。林木小心翼翼地走,薛明轩的步子于是也变得越更缓慢起来。
薛明轩说,“木木,京城漂亮吗?”
林木累得呼哧呼哧:漂亮。但是好热。
薛明轩说,“夜间出来,就不那么热了。”
林木继续呼哧:听说,夜晚的京都与白日里有截然不同的漂亮。
薛明轩说,“恩,所以,晚上再带你出来逛逛。”
看看,薛大爷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为什么林木知道,因为他终于说了,呃,(林木很忙的勾了勾抱着花盆的那只手,数了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