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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无双抬眼打量一下六月,示意她看向屋内,“你看这屋里的摆设哪项吉利了?”
屋内梁窗皆披白,尚在孝期之内,谈吉利?那还真是讽刺。
六月突然有一种像小五那样狠狠抓头的冲动。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小五的声音,“主子,来了来了。”
憋气的六月借机狠瞪了“呼”一下闯进门的小五一眼,伸手帮主子将昨天的孝衣穿上,“轿子到了就到了,也得等小姐穿戴好吧。”
小五“呼哧呼哧”喘了两下,举起一封信,“不是轿子,是信,是信。”
艳无双大张着双臂方便六月帮她系腰带,一伸手把信拿了过来,“百花楼的信?”
小五大力点头,“是,而且据门房说是百花楼的花老板亲自送来的。”
艳无双边打开信件边问道,“人呢?”
“放下信就走了。托门房留话,身份多有不便,就不进来打扰了。”
艳无双无语默认,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花老板的身份确实不宜请进来。
艳无双看完,转手又将信件还给小五,“处理掉。”
“哦。”小五二话不说将信件放进手心,双手用力,信成碎末。
门外这时传来石城的声音,“小姐,赵家到了。”
“知道了。”六月冲外喊了一声,赶紧又为主子添上一件白色披风。
三人出了房门,廊下石城托着黑色的包裹飒然而立,同样是白色的披风被身材壮硕的他穿起来便威武不少。
艳无双脚步不停,“人和东西都备齐了?”
“是。”石城恭敬地跟在主子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既不妨碍沟通,也便于意外发生时及时搭救。
穿廊过院,艳无双足不沾雪,半丈宽的黑毡一溜儿从房门口铺到艳府门前的大街上。
艳无双别有用意地斜了六月一眼,那意思像在说,看,不用人背,我一样脚不沾脏。
六月握拳望天,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做出“此脏非彼脏”的解释。
艳府的大门口,街道正中央,赵齐仁头戴白孝巾,身着白孝衣稳坐马上。
马下招福牵绳而立,看见艳无双不带盖头不用媒婆一马当先地走了出来,五官几乎扭曲,抬头就对赵齐仁小声抱怨,“少爷,您看,这像什么样子!”
赵齐仁也是眉头一皱,他早一个时辰起来,为了挑一件不失礼数又体面的孝衣就挑了近半个时辰,她却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装扮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就算是身在孝期不得涂抹装扮,她至少也该重视地换一件衣服吧?她难道不知道她身上这件衣服是送过老夫人的吗?
艳无双扫过他脸上明显不悦的表情,看向他的身后。他的身后是八十八抬的聘礼,而其中有一半是来自她的自发贡献。例如那对白玉的狮子和翡翠的珠链,全部是她和他一起逛街时她买下的,他拿走的。现在,他拿来做迎娶她的聘礼!
上一次,她以他时时刻刻记着她的喜好兴奋不已;这一次,她怎么就突然觉得那么荒唐那么有眼无珠,她到底是如何让七七的粪便糊住了眼睛才看中了他!
艳无双的无名指下意识地就去抹眉头,千万不能皱起来千万不能皱起来,否则会功亏一篑。
紧随在侧的六月注意到了主子的异常,连忙问,“小姐,又犯头疼了吗?”
“没。”艳无双“唰拉”一下放下左手,她是心疼。
赵齐仁马的旁边是为她准备好的新轿,从头到脚都被白布覆盖,此刻已经掀起帘子就等她上轿。
艳无双稍停,手向后伸,“石城,包裹给我,你带领艳府的队伍随后跟上。”
“是。”石城为主子放下轿帘,转身向后带出艳府送嫁的队伍。
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箱子,统一的白布包裹。抬箱子的人也是统一的孝衣棉袍,统一的厚底长靴。
浩浩荡荡的队伍让昨日还未看尽兴的一众人群更加精神振奋。
年轻的不免心生羡慕,“这艳无双就是艳无双,即使家人俱丧,人家自己出嫁也还是一样的精神抖擞。看看这队伍,看看这嫁妆,即使人家不穿红色嫁衣,不鸣鞭炮锣鼓,这一出手就是前所未有的气派。”
年老的听了不乐意了,“这昨天大张旗鼓的为的是给老夫人送殡,也算在情在理,是她艳无双有心行孝。可这老夫人的头七还未过,又如此大张旗鼓的出嫁,就实在是有辱她昨天的孝心了。”
保持中庸的摇头表达不同的意见,“也不能算是有辱,毕竟人家从头到尾都是披白而行,虽然未给老夫人守孝三年,但也不是没有先例。”
年轻的一听来劲了,“就是就是,人赵家难道还真的等她三年不成?”
年老的立刻吹胡子瞪眼,“就算等不了要行白礼,也得披上盖头让背亲的媒婆背出才行,哪有自己大模大样地走出来的,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年轻的马上嗤之以鼻,“得了吧,赵老。比起她和男人抢生意抢到百花楼,这种小事你就算在茶馆提起,都听不到回响的。”
被称作“赵老”的一扭头走远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满脸不屑,走的方向却同迎娶的队伍一样。
后面心照不宣地跟上,这昨天观礼可是有九十九钱的赏银,今天他赵家终于迎娶到了最大的财神爷,这赏银应该不会比昨天少吧?
☆、020 旧宅还给我
迎亲的队伍直接开到了赵家的祠堂。
高二层的门楼,青砖青瓦,肃穆庄严。二进的格局,前一进是宽敞的大厅,用来族内商量重大事情时的会聚场所;后一进放置祖宗牌位,用于崇宗祀祖。
今日赵艳联姻,虽是白礼,但仍然需要进祠堂入族谱。
赵家宗族内的各个长辈全部到齐,现任族主是赵齐仁的祖父赵光达。年过五十,但已发须皆白,一把桃木拐杖支撑住瘦骨嶙峋的身体。
艳无双和赵齐仁双双进门,倒头便拜。
赵光达不悦的目光从艳无双未着盖饰的头上掠过,拐杖一拄地,身侧的赵齐仁的父亲赵善行立刻领会,“无双,你这样如何到后堂参拜祖宗?太失礼了,快去找个盖头盖上。”
艳无双跪地未起,朗声回道,“无双带孝之身不敢欺瞒祖宗,如果需要无双盖头方能入祠,无双宁可不入,也不能污了祖宗的神明。”
一句话,也算合情合理。
徐氏抽空给自家老爷一个眼色,娶都娶来了,还计较这一点做什么!
赵善行微不可查地点个头,转身附耳到赵光达的耳边。赵光达虽不是太老,但已经听力下降。
一番嘀咕之后,赵光达才点下了头,“嗯,准了。”
“迎新人到后堂拜祖!”赵善行高声唱道,亲力亲为只为了早一些接下亲爹的位置。
后堂,赵家祖宗的牌位一应在列,赵善行每介绍一个,艳无双和赵齐仁就得下跪一次叩头三响。
礼毕,赵齐仁的二祖父赵光明亲自将艳无双的名字写入族谱,并由艳无双按下象征长房嫡系的大拇指手印。
一切结束,徐氏喜笑颜开,“好好好!”
赵光达一拄拐杖,“礼毕。”
赵善行扶着父亲先行退场,“回主宅宴客。”
虽是白礼,但宴客的程序不省。席开两百桌,从院落径直开到大街上。宾客虽按赵家提前通知的换上了素衣,但热火朝天此起彼伏的谈论架势倒是一点也不比红礼时的差。
“这赵家终究是把财神爷娶了进来。”
“那是,瞧瞧这大手笔,说是一切从简的白礼,可你看,除了一切带白之外哪一点不比红礼还铺张?”
“嫉妒了吧?嫉妒咱也只有看得份儿,谁让人家一个是百年望族,一个是无双首富呢,眨眨眼这幸福美好的日子就来了。”
“来了?我看不一定。这种外表平静内里不明的生活,只有你才会嫉妒,我可不。”
“哟,这么清高?”
“不,我只清,不高。”
“怎么讲?”
“听说,赵大少爷要为艳无双的祖母三年洁身守孝,你觉得可能吗?还听说,赵大少爷曾经在老夫人的棺前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就不觉得奇怪?”
“啊,还有这一说?那知府家的刘千金怎么办?人家对赵大少爷的情有独钟那可是由来已久了。”
“所以,我就说,这亲是成了,可这幸福美好的日子就不一定会跟着来。”
什么是幸福?
对于徐氏来说,艳氏衣坊至此就算一半已经归给她赵家就是幸福。
对于赵齐仁来说,他可以重新再要一件离日丝的衣袍就是幸福。
而对于艳无双来说,今天能够名正言顺地收回旧宅才是幸福。
赵家正门前,艳无双的轿子停下。
艳无双下轿,停住。
徐氏从另一顶轿子里下来,难以抑制幸福的微笑,“怎么了,无双?为什么停下?让轿子直接抬到后院多好,娘已经为你在后院准备了单独的院落。”
艳无双捧着黑色的包裹肃然而立,“无双守孝之身,不敢惊了后院老夫人的安康,无双希望住到我艳府的旧宅。”
艳府的旧宅,十年前艳府还未搬到东城区时在西城区的旧宅,三年前免费借给了赵家开米铺,就在赵家的隔壁。
徐氏脸上的笑微僵,目光斜向不远处的乌木大门,“无双跟娘开玩笑呢吧?这成了亲就是一家人,哪能让你单独住出去?”
艳无双一掀黑色包裹,祖母的牌位露了出来,“不是单独,还有祖母陪我。”
徐氏不着痕迹地小退一步,重新堆笑,“无双,娘也为老夫人准备了一间屋了,离你的卧房很近的,你不必……”
艳无双怔怔地看着祖母的牌位,像是陷入了回忆,“祖母在临去之前,曾有刹那清醒,她告诉无双,如果万一不救,她希望住回旧宅叶落归根。”
徐氏脸色一白,“老夫人她……”
艳无双郑重回看过来,“还请母亲让祖母最后的心愿达成!”
“倒不能不行,只是……”徐氏面露迟疑,“你也知道我赵家的米铺落座在那,虽然近来生意欠佳,可这囤货也是不少。你这突然提出回迁,娘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如何给你腾地?要不,你先进门,等娘收拾好了,你再……”
“没关系,母亲。”艳无双起步转向旧宅的方向,“只要您允了就好说,其他的事情无双不敢劳烦母亲费心。”
迅速有调的步伐很快走远。
“无双,无双——”徐氏急忙颠颠跟上。
前面骑在马上的赵齐仁也连忙从马上翻身下来,追上母亲,“母亲,怎么了?无双这要去哪里?”
刚才是背对着他的艳无双同母亲徐氏私说的,他在前面并没有听到。只看到母亲的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几变,然后就看到艳无双改了方向。
徐氏急急停下步子,拽过儿子的耳朵,小声而急促道,“快去通知你爹和老太爷过来,快!”
自祠堂出来以后,赵善行扶了自家的老父亲已经先行回了府。此刻,自然还不知家门前出了意外。
艳家旧宅,“赵氏米铺”的招牌高高悬挂,她艳府的名头早已不知去向。
艳无双眼睛眯起,心中如刀割般疼痛。这里是祖母的根,她却为了自己的私情擅自出让,出让就出让吧,换来的不是真心相待,却是毒杀!
她如何对得些自己的“艳”字!
“石城,请下招牌。”她还不得不用“请”字……哼!
石城领命飞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