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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不能带你一同去冒风险,殿下还是随小景回京罢。”瘟疫不是人为可以掌控的,就连他自己都可能会丧命于此,更别说护殿下周全了。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连晏的沉默不言。
一名士兵上前询问道:“太傅大人可否准备好入城了,几名医官已经等候大人多时了。”
宁致远点点头。
士兵示意手下将城门打开,城门后的场景让人禁不住遍体生寒,灰沉的天色,萧瑟的街道,恶气熏天的尸臭味,毫无往日的生机,只余可怖的绝望与死寂。
连晏没想到城门后会是这般场景,缓缓地收紧手指,如果宁致远进去了,只怕。。。。。。
几名医官看到城门后的场景,小腿肚颤个不停,胆小的甚至开始抽泣。裴文景也撇过头,不忍看眼前的一幕。
宁致远温声道:“不用惊慌,瘟疫很可能是通过肌肤接触传延的,只要不直接触碰患病之人就无大碍。”医官们听他如此一说后,才渐渐缓和过来。
“殿下保重,”宁致远转首对连晏微微一笑,梨涡绽放在嘴角,清浅的眸子里暗藏着不舍:“等我回来。”说完跟在那群医官的后面,向城门走去。
连晏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依旧是一袭白衣,梨花般的颜色,亦如自己初见他的模样。
。。。不可以,如果他进去了,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眼看宁致远就要进城门,连晏想也没想就要上前,却被裴文景拦住了:“殿下不可——”
“让开!”
裴文景挡在他前面,正色道:“殿下不能过去。”
连晏从一旁的士兵腰间抽出剑,指着裴文景道:“本宫再说一遍,滚开!”
裴文景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退开两步,让他过去了。
宁致远听见后方的争执,不由停下了脚步。连晏已将剑扔下,疾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要去,我们一起回京,我让他重新派人过来。你本只是我的太傅,根本不需要管这些事情。”
宁致远抬手覆上连晏的手,温声道:“我不会有事的,两个月后我便会回来。”松开连晏的手,宁致远眼里溢满温柔:“小连,等我回来。”
宁致远终究还是走了,连晏静静地伫立在城门口,望着淮安城向内延伸的街道,直到看不到那一抹白影。
城门重新合上的那一刻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如同叩击在他的心口。他才发现,虽然他与宁致远只有一门之隔,却好像隔了千重山水一般,遥不可见。
。。。。。。。。
连晏一回京城,就被召入了御书房。
连晏抬眼看向宋成寅,面上毫无波澜。
宋成寅见到风尘仆仆的连晏一时心中五味交杂,抬手便想给他一个耳光,却在连晏清冷的目光下,生生止住了动作。对这个孩子,他终究下不了手。
“你身为太子行事居然如此鲁莽,不计后果。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朕交代的!”
连晏默然。
宋成寅有气无处可发,只道:“现下局势混乱,你反倒乱上添乱。哼,给朕跪在这里好好反思,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东福见状忙劝道:“皇上息怒,太子身子单薄经不住跪呀。”宋成寅直接忽略他的话,转头对连晏道:“怎么,还不跪下!”
连晏垂下眼眸,掩住神情,终是跪下了。
宋成寅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御书房。
虽然处罚了连晏,宋成寅的心里却并不好受。本以为是被人劫持,却没想到他的好皇儿是自行离开的。一想到大漠来侵,自己还要分出兵力寻找他的下落,宋成寅就忍不住让他再跪上一跪。
直到夜间掌灯了,东福才一脸欲言又止的提醒:“皇上,秋日夜间寒凉。。。。”
宋成寅叹了口气:“走罢,去看看太子。”
御书房,此时已然烛火通明,烛光将连晏静跪的影子拉长。
“起来罢。”宋成寅有些疲惫道。
连晏依言起身,却因脚一连跪了几个时辰而不堪重负,差点倒地,被东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宋成寅见状叹息:“朕本也不愿罚你,但你这次实在太欠考虑了。正直大漠来犯,你却在这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朕不得不分出兵力寻找你的下落,你这孩子为何这么不叫人省心。”
“是啊殿下,皇上为了您的事,连续好几夜都未曾合过眼了。整日整夜的担忧,生怕殿下有个什么闪失。”东福附和道。
连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宋成寅眼里满布的血丝让他一瞬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嘱咐连晏回宫好好休整后,宋成寅又坐回了桌边开始批阅奏折。
连晏跨出御书房的门后,不禁回头望去。
烛光下,年过五旬的宋成寅正端坐在桌边一张接着一张的翻阅奏折,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偶尔还会轻咳两声。
连晏注视着御书房里的场景,沉默了片刻后,转身步入浓浓的夜色中。
他想,这次终究是他任性了,对宁致远是,对父皇。。。亦是。
。。。。。。。。
瘟疫依旧在蔓延,与大漠之间的战争也开始了。连晏每日都尽量让自己过得忙碌,却仍避免不了在夜深人静独处时,回想起那一双清浅的眸子以及梨涡浅笑的容颜。
而,他没有回来。。。。
九月,瘟疫持续向北方蔓延,他没有回来。
十月,大漠从边境长驱直入,奉朝派兵抵挡。瘟疫的蔓延似乎停滞了,他依旧没有回来。
十一月,奉军不敌大漠狼军,节节败退,城关持续失守。朝廷已无暇瘟疫,瘟疫的消息也好像也随同某个人一般,消失无痕。他还是。。。没有回来。
十二月,奉军奋起反抗,大漠与奉朝元气皆伤,奉朝使者赴大漠协议,大漠愿意休战。奉朝终得一丝喘息,百姓们举国欢呼。而瘟疫,似乎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直到淮南地区的官员奉上奏折,连晏才知道瘟疫早在十一月中旬就已殆灭。可他等的人,却依旧没回来。
连晏也曾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可惜却丝毫无获。
“我不会有事的,两个月后我会回来。”记忆中,那人浅笑道。
可是他等了不止两个月,却依旧没见他回来。
。。。。宁致远,你这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肥哟!bzw;大家继续假日快乐!明晚十点同一时间见!么么哒~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四十八章:金风玉露一相逢
年关将至,各家各户都沉浸在几近新年的喜气中,战争与瘟疫带给百姓的惶恐与不安也被冲淡了许多。
纷纷扬扬的白雪将入京的路细数覆盖,寒风冷冽,刮在身上犹如锋刀凌迟一般,痛彻心骨。
太子寝殿此时已经烧上了炭火,寒风被尽数抵挡在外,殿内温暖如春。可惜这一切连晏都感觉不到,他只知道宁致远已经失踪整整两个月了,而派去寻他的人却一无所获。
“小全子,殿下又不肯用膳了?”东宫的掌事宫女看着原封不动退下的午膳,皱眉道。
“可不是,每次接到南边来的信函,殿下就不肯用膳了。”唉,宁太傅再不回来,殿下可能就要病倒了。每当看到连晏愈发消瘦的身形,小全子总忍不住担心哪天一阵风就把殿下刮倒了。
掌事宫女叹息:“宁太傅还是没有找到吗?”
小全子摇了摇脑袋:“皇上与殿下都派了不少人去寻,可宁太傅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你说,宁太傅是不是已经。。。。”
“闭嘴。”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连晏已站在他身后。
小全子立马噤声,垂首不敢看的对方神情。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连晏的训斥,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却发现连晏已经走到了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寒风从窗口钻入,小全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开始下雪了,昨夜的积雪早已被宫人清扫干净,而此时地面上又重新盖上了薄薄的一层。连晏才恍然发觉,原来已入浓冬。
手指扣紧窗沿,连晏轻声呢喃:“他会回来,对吗?”
唉,殿下对太傅真是情深义重。
小全子默默地叹了口气,悄声地退出了寝殿。出了寝殿,正打算去库房看看,毕竟已近年关有些东西必须清点一下。还没走几步,就见小六子一脸喜色匆匆而来,隔大老远就喊:“全公公,来信函了,说是太傅要回来了!马车都快入城了。”
小全子刚想训斥小六子浮躁,却乍听到宁太傅回来消息,第一反应便是‘谢天谢地,殿下有救了’,第二反应就是抬脚朝寝殿跑去。他要赶紧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着的殿下。
“你是说,”连晏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他。。。他回来了。。。”
小全子满脸喜气:“是啊,听说宁太傅的马车都快入京了。”
连晏愣了愣,随即转身朝寝殿外跑去。等小全子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远了。
小全子脸色一跨,急忙从宫女手中接过狐裘追上去:“殿下,您得披上这个再走啊!”
直到最后,小全子的狐裘依旧没能披到连晏身上,因为等他赶到时连晏早已骑上快马朝城门奔去。
。。。。。。。。。。
漫天的白雪,伴着呼啸的西风洒洒而下。城中的街道,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踪迹。
“驾——驾——”连晏扬起的马鞭,冽风将他的长袍鼓起。白雪飘落在他的乌发间,可瞬间又被震落。
飞奔的马蹄溅起地上的雪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蹄迹。连晏丝毫感觉不到寒风的刺骨,一心只想快点,再快点。。。
雪越下越大,如遮天的白色帘幕,似乎都要看不见前面的路。
而前方,隐约有一辆马车驶来。
连晏心口一突,收紧手指猛地扯住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吃痛地悲鸣停了下来。下马,朝马车的方向缓缓走去,连晏觉得足下的每一步都走得万分艰难。
马车越来越近,连晏望着马车的方向停下了脚步。雪静静地撒在他的发间,肩上,甚至落到了他纤长的睫毛上。可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他只是愣愣地望着那辆马车。
他知道,宁致远就在那辆马车上。
赶马的车夫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瞧见连晏就直直的挡在路中间,不由大喊道:“哎,前面的人,让一让!”
连晏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除了车内的那个人。
眼看就要撞上他,车夫暗啐一句,忙动手拉紧缰绳停下了马车,对马车里的人道:“公子,前有个少年挡住了去路,我下车去把他拉开。”
车帘微动,一只素白的手挑开了车帘,露出一张清浅如画的容颜。
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庞时,连晏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张了张嘴却叫不出那人的名字。
宁致远也看清了挡在车前的那个人,“小。。。连!”
能见到连晏,宁致远心中自然欢喜。撑开伞,宁致远下了马车朝他走去。
连晏紧紧地望着迎面而来的人,那人依然是一身白色,雪一样白,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如墨如画的眉眼,以及几月不见有些消瘦的容颜。看着看着,连晏只觉眼中酸涩,眼前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宁致远走进,将伞遮在连晏的头顶,抬手轻轻拂掉连晏身上的雪花,温声道:“我回来了。”声音亦如往昔温和悦耳。
连晏一把捉住他的手,眸中含着水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片刻后咬牙道:“骗子。”说完用力一扯,将毫无防备的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