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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并没有别人,伍小伍拔出短刀,正想一扑而至。银光一闪,小鬼飞抓隔着人到了,一抓之下,那人一声没有,咽喉上多出一个洞来。
无声倒下,萧墨用他身前的那个人抵住,回头低声骂:“你弄我身上血了!”小鬼摊开两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两个屁小鬼!”伍小伍在牙缝里骂,无声无息滑入院中,先搬开一个人,萧墨扛一个,靠墙放着,好似站着说话。小鬼走进来,想一想,把一个人手抬起,放到另一个怀里。而另一个人的手,揣到另一个人裤带里。
满意地走开。
小院寂静,萧护露出疑惑。伍小伍手指脚下,在地下。
慧娘是男装,个头儿也高挑,手微用力,把夫君推开,意思我下去,和伍小伍,走入房中。房中,地道一眼可见。
揭开盖子,见一条通道往下。伍小伍想也不想,往下就跳。跳得慧娘冒冷汗,下面有几个人?只听伍小伍大叫一声:“有埋伏!”
院子里,忽然金戈鸣响。
墙头上挑出无数灯笼,照亮此地如白昼,有一个人从墙头上走过来。这院子本和隔壁墙头相连,这灯火通明,可以看出来墙头上直通隔壁门楼,竟然是如履平地过来。
走来的这个人,鹰鼻鹫眼。他自黑暗中走来,不管是散发的气势,还是面上的阴郁,都和黑暗没有区别。
像他身上深色的袍子,只怕在银河里洗也化不开,是一团如老潭底绿深处成墨的郁结。
张宝成!
他仰天狂笑:“哈哈,姓乔的老匹夫还真的能吊到人!”把闪烁着危险的眼睛张一张,阴险地问:“推出来让我看看是谁?”
张宝成不去看树下,墙角的那几个人。
在他心里,认为都离死人不远。
小院墙头上,强弩无数,只要一射出,织出的就是天罗地网,带出的是死亡气息。
慧娘在伍小伍往下跳的时候,冷汗冒出,同时往旁边一躲,钻到柜子后面。见到张宝成出来,恨不能给他一刀。
她忍住,还不知道小伍好不好!
见地窖中,先出来的是几把刀剑尖,上来四个人,再推出来的,才是伍小伍。伍小伍垂着头不说话,只有胸前微微起伏着,要很用心才看得出来。
慧娘看得眼睛都快直了,才放下半条心,认真打量出来的这六个人。步子敏锐,举手抬足都有刚劲味道。她自问自己不能一刀斩了,就先忍着。
张宝成明显对伍小伍不满意,就着火把只看一眼,就摇头阴阳怪气:“不好,不好,这个不值钱!”
双手一拍,大喝一声:“值钱的出来!”
一下子出来好几个。
最早出来的一个,束发金簪,面容白净,俊秀中还带着一股子温婉味儿。张宝成看直眼睛:“哈哈,这个好!你是萧护帐下哪一员大将,我从没见过你!”
忽然顿住!
不能控制的东西在张宝成眼底肆意攻击着,张宝成面容扭曲,嗓音都变了狰狞:“啊啊啊,”他缓慢而又痛苦,如被一架老水车慢慢地辗转着,也去不了那万年的痛。
“这莫不是萧夫人?”张大帅又惊喜又沉痛,又想上前一把扼住,又强止住自己。就形成他面上无边的痛苦,如秋之落叶萧萧而下。
慧娘看也不看墙头上强絮,冷淡地道:“是我啊。”
张宝成抽风似的冷笑,嘎嘎笑声如人脚底下踩无数纸张一样,先开始清脆,到最后踩,再踩,只扎耳朵。
“啊?哈哈!你丈夫在哪里!”
“不在!”
“我在这里!”
萧护早已走出,此时更是缓缓上前一步。强弩虽然没有动,也能感觉出来“唰”一下移位重新瞄准的感觉。
谁不知道这是坐镇京都的年青大帅!
当兵的有野心的,谁没有羡慕过大帅的好机遇!
而这个人,又是张大帅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张宝成一个字也没有了。
他眼睛奇怪的瞪着,用一种奇怪的角度凸出来,下一刻只怕会翻出来。他嗓子眼里没有任何声音,却人人心中听到他心中的交战,这交战往上到了嗓子口儿,就会有一种格格嘎嘎吱吱嘭的怪声。
如拉钝锯,磨得人神经快倒下。
这是张大帅的痛苦蜂拥而出,全挤在一处出不来,又争先恐后的声音。
夜晚,早就一沉,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远处,有雄鸡,尖尖的只叫上一声,就没有了。也许,是让城中突然袭击的生死存亡气息掩盖住。
萧护,则是安然。
火光不自觉地在他眉宇间跳动,像是也偏心英俊的人,只在他面上多一些。他在这天亮前最暗的那一刻,走出在无数火把下,还是他最亮。
压过火把光。
四周有热气涌出,像是人身上焦急的汗水。
萧护如此镇定,别人就要出汗了。都听说过他少年执掌玄武的名声,也听过他青年平乱京都的事迹。
这一位大人物到此地来,不会是访客观风景。
虽然此地也有好江水。
两双眼睛,一个疯狂如死鱼般,一个如繁星下璀璨,镇定自若。死鱼,就更没有理智!
张宝成大叫一声:“杀了他!”给父亲报仇,给母亲报仇,给弟弟报仇……可怜最小的弟弟,是让他弄成接近废人,才在战乱中无法自保。
明光忽起。
惨叫也起!
电光火石般,
如放烟花,又如惊雷闪电,震慑人心!
左边墙头上,两个男人,一老一少。一个手持双剑,剑把上彩丝盘旋,指东打西!另一个手持长剑,如一汪秋水,到哪里,哪里断肠!
萧庭和萧据父子跳出来。
而右边墙头上,更比光明耀眼。
一个白衣人步月踏星,负手施施然,似在散步花间,可步子前后一拧一踩,强弩就断了弓弦!
他面容淡漠,腰佩古式长剑,在墙头上一堆弓弩中,坐了下来。
稳稳的,如坐庙中蒲团。定定的,如在佛前诵经。
张宝成眼睛都直了。
岳灵!
在京中杀人不眨眼,会装神会弄鬼的岳灵!
他眼底泛起一片血色,就没有看到底下院子中,一个磨盘上半扇旋风般砸来!
萧护他们手脚足够的快。
见有埋伏时,先把院子里可以藏身,可以抵挡的地方全看在眼中。张宝成才开口吐一个字,慧娘飞鹰般起,扑到萧护身前!
她和小鬼撞在一处。
一人护住萧护半边。
箭,在慧娘刀光下纷纷落下,而小鬼,却闷哼几声,中了几箭。
萧墨,则是不顾自己,上前一步,对着院中一个大磨盘,吐气开声,用力一拳:“嘿!”上半扇磨盘自平地起,虎虎卷风,对着墙头上张宝成砸去。
“保护大帅!”
涌上来十几个士兵!
“哄!”
磨盘砸中墙壁,一个大洞现出,飞到墙外去了,落地时,地面一震,然后“哗啦啦”,墙头塌下半边,张宝成等人一起落下来。
别人是跳下来的,而张宝成却是摔下来的。他不是没能耐跳,而是全部心神都在岳灵身上。他眼睛越来越红,脑子里不住盘旋几句话,他杀了父亲母亲,他杀了父亲母亲。
岳灵没有杀张守户和张夫人,可整个京中局势,当时与他有关。
张大帅,就一屁股坐碎墙上,戳痛屁股也丝毫没感觉。
他直勾勾,只对着岳灵!
沙哑着嗓子问:“你是萧家的人?”当时一直怀疑是萧家的人,后来想萧家要有这种人,直接一剑取了张守户首级,不是更省事,就放下疑心。
害得当时的张守户不敢乱出门的,就是这一位。
院子里响起哭喊声:“小鬼你没事吧!”
萧墨抱住萧规,对着他身上中的箭悲伤。小鬼中了好几箭,右手臂上有两只,胸前有一只。腿上也有一只。
说也奇怪,右手臂上和大腿上的箭全在。胸前的,却只有一个大洞,扎破衣裳。
萧护手也在萧规背后,也是抱着他,沉痛地喊一声:“小鬼!”就愣了愣。萧规眼珠子很是灵活的动几下,对着萧墨的泪水笑逐颜开:“骗到你一回!”
另一只好手臂把身前衣服解开,里面是一片牛皮护垫。萧规笑嘻嘻:“我看你有个垫子,求三奶奶帮我也做了一个。”
又皱小眉头:“手上痛。”
萧墨和萧护长出一口气,这个小鬼!
可他还是中箭。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慧娘和六将军父子,萧西萧北正战得痛快。箭雨一出,萧西萧北就看到夫人和小鬼对大帅扑出,他们一左一右,护到大帅身后,剑划圆弧,把萧护身后遮得密不透风。
不时有人倒下去。
院中火把暗了一半,只有那明珠刀光,如飞凤而舞;彩丝,给人面前一片春花烂漫,又无声无息取人性命。
十五爷萧据用力一抽,再次把彩丝从一个人脖子上抽出。那人,直挺挺倒下。
萧庭骂:“你小子是练剑,还是练剑把子!”
六将军不减当年,剑如天外光闪,一剑一个,剑剑毙命。
他们全是不顾自己的打法,只求多杀一个,不想自己会不会中箭。身在强敌中,大帅最重要。
而慧娘,刀如雷霆,展开来在他们身后。
不时有绝妙刀光,萧庭就放声大笑:“好!”
张宝成不错眼睛瞪着岳灵!
少年瞪着六将军。忽然忍不下去:“哎,那老头儿,你这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竟然有几招与自己家传的相似。
萧庭不看他,在激战中有了一丝笑容:“你姓岳是吧?你老子好吗?你老子当年与我大哥大战,那剑法,啧啧,比你强多了!年青人,习武不是为了卖弄!”
走得跟小旦扭腰似的。
岳灵面上一红,强词夺理地道:“你没看到我这几步十分巧妙,尽得武功真心法。”萧庭一剑送出,毒而狠地正刺中一个人咽喉,手就收回。
他横扫而过,那个人脖子下面血光喷出,如洒丹朱。
萧庭这才看了岳灵一眼:“杀人就是杀人,你鸡走路似,唱戏吗?”岳灵气急败坏:“你偷学我家剑法!”你还有理了!
“啊……!”
张宝成手持一大块断墙,挟着风声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他晕了头,对着岳灵就砸!
萧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已经神智不清!
你的仇人在这里!
而这里从名声上最具有威风性的,却是岳灵!
见断墙飞来,岳灵出剑!
寒光一闪!
如绽白梅!
似乎还有芳香,一剑挑出,硬生生击中飞来断墙!
断墙有一人多宽,半人多高。一掷之下,挟威惊魂。在这一挑之下,就此停住。岳灵喝一声:“还你!”
剑身嗡嗡作响,断墙后势变前势,又对着张宝成飞过去!
张宝成闪身跳开,没有落地时,天边巨震传来,有红光似日边才闪深海,似乎半边天都亮了。
“杀!”
有人大喊:“玄武军攻城了!”
无数火箭,呐喊声,瞬间响彻耳边。
院子里人,更是暴起。萧护把小鬼放在磨盘下,让萧墨守着。走出对直盯盯看着岳灵的张宝成道:“你有悲父之思,我父也有舔犊之心!”
大喝一声:“张宝成,你敢与我一战!”
飞抓自耳边出,一个人手持弓箭倒下。
岳灵喝彩:“小鬼,有你的啊!”
萧墨搔脑袋:“兄弟一场,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左手也能抓!”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