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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拥进不少人,谢少夫人奇怪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发钱?”她掩口轻笑。慧娘亦笑,她端庄坐着:“我们家人少,这日子安定下来,大帅让多寻几房家人。这不,要来投靠不要卖身钱的人也多着呢。”
说话间,小螺儿带进来一家三口,中年夫妻和一个姑娘。三个人跪在地上道:“我们是京里的人,蒙大帅救过命,愿意不要卖身钱的侍候。”
没一会儿功夫,慧娘就见过十几家。停下来喘口气儿,对谢少夫人笑:“把你冷落,早上说凌霄花好,我陪你去掐。”
见谢少夫人不动,再道:“你陪我去掐可使得?”
谢少夫人就笑了,同慧娘出来,低声道:“我有话单独同你说。”慧娘就让丫头退后,十足十的体贴入微,带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用心听。
谢少夫人又感动,当下先小心地说第一句:“大帅和你好吗?”
“好着呢,”慧娘一听这话就起疑心,面色也凝重下来。窥视她夫君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就是一个高挂峰顶的兰花,相干与不相干的人走过,都动心思,我能摘下来多好。
她面色一变,谢少夫人胆怯,欲待不说,又怕慧娘疑心自己;要说,不是真的可怎么办?
慧娘对着这些夫人们早就历练出来,心中又惊又怒,又出了什么事?面上笑容可掬,安慰谢少夫人:“你只管说,我不是那容不下话的人。”
“我说出来,要是不真,你不要生我气。”谢少夫人是一片担心大帅和慧娘不好的心,这就坦然了,道:“我去曹家……听到这里,我退后装新进去的人,见过她们,就往你这里来,萧夫人,也许不真,你不要骂我。如果是真的,你小心防范就是。论理儿,青梅竹马长大的兄弟们,怎么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只省掉那些骂人的难听话。
慧娘面色一分一分白起来。
她精心准备美酒,用心为她们安排游玩行程,见天儿还请点心果子路菜。曹家的有下处,除了大帅送的东西要备以处,还让张家以自己名义送去一百两银子,人在外面,哪能不需要钱呢?
我的花,我的酒,我的心意,全喂了狗了!
这一刻,她手脚冰凉,麻得一直到脑袋上。呆呆地谢过谢少夫人,没有滋味的同她看花。谢少夫人见她面色不对,劝上几句,也没精打彩的告辞,出门更后悔,自己多事了吧?
而慧娘,强打精神送她到二门上,很想直奔书房而去,又想到没有证据,徒惹夫君骂面子上不好看。
急匆匆快步回房,让丫头们出去,扑在床上痛哭起来。
最伤人的,就是你认为亲近的人,给了你一下子。
夫君的知己们,慧娘敢不好好招待?就招待出来这些人!
曹娟秀,你生得不错,就不能自己再寻一个,一定要寻上别人家的!再痛恨川流不息的夫人们,就会抢别人现成的,有这抢的能耐,不能自己辅佐一个好夫君出来?
慧娘恨得心头滴血,又惹发寿昌郡主带给她的旧伤。郡主,好了不起,当年把十三和少帅全压得抬不起头。
要用尽心思,才能和她周旋。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有慧眼,就只识的是别人丈夫!别人辅佐出来以前,这些人眼睛里就都看不见了!
恨无可恨时,慧娘心中怒火中烧。心中匪夷所思出来一句话,夫君要是乔大人那样的,一脚踢出去。既然不是乔大人那样的,就寸步不让。
心中主意打定,擦干泪水,只喊张家进来。张家笑嘻嘻过来,还想开几句玩笑:“十三少,你还是穿女人衣服最好。”
慧娘流下泪水。
张家慌了手脚:“怎么了?”
“关上门。”慧娘轻泣。
张家犹豫一下,只有自己和夫人在房里。后来释然,夫人对大帅一片深情,自己又是大帅指来侍候夫人的,一个奴才,计较什么。
关上门,慧娘就哭了出来,把话全倒出来。她哭得珠泪儿盈盈,张家干巴巴打趣:“你哭比你当十三少中看得多,大帅怎么会不要你?”也闷头不说话。
大帅为夫人起兵,夫人为大帅可以抛头颅洒热血,这是军中传诵的佳话。如今有人敢来破坏?张家跳起来:“我去弄个明白,你让我送过银子,我知道他们家住处。”
这一个是公主也敢踢的人,只要她敢来侵犯,还怕什么曹家?张家怒气冲冲走了。
慧娘在房里擦干泪水,忍下怒气,让人再往书房里送东送西,又关切大帅不要喝多。长公主送来的还有五个丫头,全是九爷萧扬染指过的,慧娘让小螺儿去和九爷说,送几个到大帅书房里唱曲子。
午饭后,张家回来,是怒不可遏:“十三少!你发个话,我宰了那不要脸的贱人!”曹家人不多,张家轻易的就潜进去。
大白天的容易让人看到,也没有呆上很久。而曹氏姑嫂,也太离谱。因为自己的私欲,又有杨夫人的私欲,她们挨了打,长天白日坐着没事,就只骂萧夫人。
对着小姑子谈论萧家大帅怎么英俊怎么出人头地,是曹少夫人天天做习惯的事,为的是让小姑子的心坚定不移。
现在变成,天天坐在一处骂萧夫人慧娘。
“角门进来的,这一辈子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犯嫉妒!”
不然就是:“跟着大帅在军营里成亲,我呸,没媒没证的,我要是她,挖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敢出来的。”
然后贱人长,娼妇短的骂。
句句是这些话。
张家气得手都哆嗦,差一点儿暴起杀人!听到这里,还用再听吗?张家就回来。一路走,一路气炸了肺。
你就是相中大帅,也不能先把夫人诋毁成这样!
他回来见慧娘,就一句话:“我杀了她吧,大帅查出来,我给她抵命!”骂人的难听话,张家也没有说。
慧娘神色黯然:“没有你,小鬼还小,谁跟我出门?”她不说你不要去死,反而说无人跟出门的话,张家笑了,自己还是很重要的人,十三少离不开自己。
他搔脑袋想法子,听慧娘幽幽地道:“不然,你备车,我去见曹少夫人,以理说服她,再给曹姑娘许一门好亲事,让她打消这念头。”
“你少来!”张家一听就摇手,面上怒容一闪,又压抑住:“你以后不要再见曹家的贱人,大小贱人全不要见!”
慧娘是个聪明的人,心思一闪就明了:“她们说我什么?”张家不肯说。慧娘火大,脱口就是一句:“打军棍!”
“打军棍也不说。”张家忍不住笑。慧娘心想什么话这么重要,张家居然不肯说。欺负张家,向来是十三少的能耐,慧娘就道:“那,今天晚上就给你成亲吧。”
张家死瞪着她:“十三少,你少欺人太甚。”慧娘软语相求:“那你说吧。”张家:“哼,我说出来,你要杀人,记得让我去杀!”
就把骂人的话说出来。
他是个粗汉子,要么不说,要么说就全说出来。
慧娘听到“角门里进来,关外不明不白的成亲”,就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再有是撒泼骂人的话“贱人,娼妇!”
十三少狞笑,活似她当年杀乌里合时,袖子一甩:“骂得好!”大步出去,头也不回直奔书房。
到书房里后,还肯就上前去指责曹文弟。
曹氏姑嫂全这个语气骂人,曹公子不可能不知道。
先在耳房里偷听,见几句话过,曹文弟嚷道:“萧护,英雄从来伴美人儿,谁还伴着妻子!你不知道难看吗?”
慧娘转身出耳房,从正门里进来,气势汹汹踏入房中,冷若冰霜扫视一眼。
房中正热烈的喝着酒,让她这一眼扫过来,酒菜热气都几乎凝住。
曹文弟是心中有鬼,吓得摔到椅子下面,又恼又勾起前天打人的旧恨,也火了:“这是什么意思?”
萧护面上还有笑,蒋公子杨公子谢公子起哄:“小曹,你什么胆子!”
慧娘恼得火冒出头顶还多高,上前一步,一字一句质问曹文弟:“你心里最清楚!”转向萧护,就开始哭。她最近拿话敲打夫君不要见夫人们是经常的事,就大哭道:“我不好,拿休书来!不要我,也不是别人骂的!我随夫君,一步也没有错过。我当座上客待的,却当我如草芥。是什么道理?什么东西,我好酒好菜招待着,还有脸骂我,张得开口吗?……。”
好酒好菜招待的人,还有脸骂人?
把四个公子全扫进去。
他们本来说话不避,玩笑无所不至。让别人打老婆,是萧护干过的事。别人嘲笑他只守着一个,也是说了再说的。
蒋延玉先没意思,世家公子哥儿,几时让朋友妻这样骂过,他不能控制的沉下脸儿;杨文昌夫妻相得,妻子生气对他来说是天大的事,忙离席还陪礼:“嫂夫人息怒,”谢承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砰!”
萧护捶了桌子!
“叮叮当当,啪啪叽嘭……”酒碗菜盘子茶盏子酒壶令筒一起响。萧护陡然黑下脸,一字一句责问慧娘:“你发的什么疯!有的什么病!不好了,让人请医生来看!”
大帅直到听慧娘骂完,才想到发脾气,和他以前听一句或看个慧娘脸色就翻脸,算是大有进步。
因为大帅听完了,所以气就更大。知己们来一回不容易,还是特地奔着自己来投奔,说出去多好听。
也听出来十三娘有委屈,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当众发作!
大帅也恼得脑门上火直冒,怒目而视慧娘。
慧娘是豁出去了,更是大哭道:“我知道大帅嫌我不好,特地从江南找一个替补的来!你今天说得出来我好便罢,说不出来我不好,再来的也得给我敬茶!”
越骂越恼,对着曹文弟就啐:“呀呸,不要脸的东西!你家里的,才是贱人娼妇!你敢骂我,我和你们全拼了!”
四个人加上萧护全给人是一个声气的感觉,慧娘觉得走投无路,全骂上了。
萧护额头青筋爆多高,暴起,身子都气得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十三娘是受了委屈,有人骂她!好,这不是你来闹的理由,不是当丈夫的让人骂你!
他京中和宁江侯等人纠缠,城府比以前还要深,这就能忍住不少火气,手往旁边一指,在侧边椅子边儿上,怒道:“跪下!”
慧娘一滞,这时候才清醒几分。对着夫君怒火燃烧的眸子,半恼半悔半怯半羞半恨半惧。理智回来几分,大哭爹娘:“父亲母亲,你们抛下我孤孤单单的可怜没有人疼……”
哭到一半,觉得不对,大帅为自己父母亲报仇,又两次拜祭天下闻名,拿父母亲来哭,不是要挟也像讹诈。
就再哭公婆:“媳妇不在你们身边,谁人疼我?”
萧护冷笑一下:“你倒会哭!”哭岳父母分明是讹诈,再哭父母亲就是挟制夫君!仗着自己是定亲的那一个,就敢先哭父母再哭公婆。
大帅手指着地上不变:“跪是不跪?等到你丢了人才肯跪?”
慧娘这个时候,夫君疼爱浮上心头,千依百顺浮上心头,自己丢了人,外面多少夫人拍手称快也浮上心头。
她痛苦的闭一闭眼眸,泪水哗啦啦往下流。
曹文弟在慧娘进来时吓破了胆子,现在见萧护大怒,萧夫人已怯上许多,他面上涨红,跳出来不依不饶:“萧护,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特地来投靠于你,你妻子倒不答应!你妻子算什么,还把我们全骂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