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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又带着人来拿廖明堂。才到新房外,出来一排红衣士兵:“住,我们校尉说不许胡闹!”廖明堂早有准备。张家大笑三声:“哈哈哈,稀罕!哪有不许闹房!兄弟们,给老子揍!”门外稀里哗啦叽哩乱碰,廖校尉见势不妙,狠狠把新人狠看几眼,张家已迈进门。廖明堂慌里慌张下一礼,涎着脸笑:“夫人,末将去也。”
新人怎么会理他?
洞房这一天,正是新人摆不完的羞涩用不完的娇贵时。林三姑娘垂袖正坐,一言不发,就是头发丝儿也一动不动。
她螓首蛾眉,妙目流彩若轻云。廖校尉越看越爱,只是眼帘下出现几双不顺眼的靴子,张家到也!
林三姑娘面上染上一层晕红!
廖校尉一急,对张家等人狠狠行了几个深揖,讨一个时间:“容我对夫人辞别!”张家带头嘻嘻,抱臂站人家夫妻前面就是不走:“你辞你辞,你慢慢的辞!”苏云鹤过来了:“哎,这一个还不拿来灌酒,还有伍家舅爷,一个不能少!”
就有人凑趣回话:“开酒开酒,二十坛子一开,少了新姑爷们弄不成醉蟹!”
林三姑娘稳住身子不动,心却慌起来。醉蟹?和江南醉蟹一样制法吗?往酒坛子里一丢?由得它自醉。
面前廖校尉又一次下一揖,柔声低语:“啊,夫人啊,今天宾客不少,末将我要暂别一时。”张家身后有人大声问:“讲什么讲什么,我们全没听见。今天没大小啊,别管将军目无校尉,你这辞别,得好好的撩起衣服来,跪下一跪的才是。”
登时上来几个人,按肩膀的按肩膀,对着廖明堂膝盖窝乱踢的就抬脚踹。林三姑娘目光垂在地下,见到一双双大脚踢来踢去时,忍不下去了,这才轻启朱唇:“呀,休要动手才是!去便去了,何必多言!快快离了这里吧!”
张家等人真是当不得这一声,大叫:“取酒来,又拿下一个大个子的!”把廖明堂也是提肩膀抬屁股,硬生生抬出去了。
他们全走光,林三姑娘才擦拭额头上汗水,往地上也啐:“呀呸,表哥军棍全是无用的,全不是好人!”
张家正玩得开心,带着人几十个新房里到处捉新郎官,见小鬼跑过来告诉他:“夫人说你闹得喜欢不?说你闹人家最上心,几时你才成亲?”张家大大咧咧笑:“去告诉十三少,别有了小哥儿就猖狂。萧北还欠我银子呢,我赌大帅那军棍哪天一准儿揍她。到时候我只护着小哥儿,我才不给她求情!”
前面新房里,伍林儿大吼一声:“哪个敢来闹老子房!”张家骇然过,大喜过望,同吼道:“出来几个,把这敢眼里没我们的舅爷捆到酒桌子上去!”伍林儿一步就迈出来,发上金花早就歪了。一把扯下来往房里地上一丢:“好几两的金子呢,家里的,收起来!”再在房门外大吼一声:“兄弟们出来!灌这群孙子酒去!”
“蹬蹬蹬!”是舅爷的不是舅爷的全出来了!
新郎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家一见大喜,跳到一处石头上振手臂,高呼:“有种的,拼酒去!不醉死的,不许洞房!”伍小伍大骂:“舅,你们不把张家放倒了,今天要不成儿子!”几个亲兵扑上来就揍,笑骂:“你小子不洞房急出毛病来,有你什么事儿!”
打得伍小伍服软大叫:“别打我,我不是新郎!”伍家舅爷们一起骂:“不中用!”伍思德怕人让他和新弟妹们喝酒,早就人影不见。害得苏表弟和张家一起遗憾。
正厅上摆酒更是热闹,程业康冷眼见不到萧护正在奇怪,见四姑老爷过来,满面春风,处处喜色:“啊,张尚书,多谢恭喜。啊钱尚书,你也来了实在太好…。,平江侯爷,你要多多的吃几杯才是。”
四姑老爷对着一堆的侯爷大员们,觉得这威风可比摄政王。
他身后时时跟着两个人。一个人穿一件宽宽大大古铜色长袍,袍太宽太长,又成一个衣服架子。后面跟的人,衣裳还算合身,眼珠子到处乱,不知道看哪一个才好。四姑老爷在前面拱手,他们就在后面深揖。
四姑老爷拱过手,不忘介绍一下:“伍家的族长大人。”族长后面加上大人两个字,又是对着一堆真正的大人们而加,族长就得色起来,撑起不壮的肩膀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老儿是族长,伍家村的族长。”
再不时回身对儿子道:“我要带你弟来,你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世面。”
儿子早就瞪眼睛,悄悄扯他衣服:“爹呀,你别再跟了。人家那全是大官儿。”族长不听,一个一个的闯到面前去认这些人,好回去对县官吹牛。
程业康听到是伍家村的族长,见他畏畏缩缩又出来见客人,就好笑。又有佩服萧护对于封氏的安排是滴水不漏,后来让人去查,全是这个老东西拿着个族谱出来晃:“啊,这十三娘子,确是我的晚辈孙女儿。”
就是这个老东西了。
女眷们除了闹房的,还有先入席的。有一个席面,周妃娘娘便装坐在那里。因便装,又不是先帝宠爱妃子,无人认识她,她也不理别人,只是满脸的笑,再就对高坐端着公主架子的女儿使眼色,母女一同窃笑。
周妃喜欢热闹,今天笑逐颜开。自在吃酒,无人提醒她注意宫规仪态。自在用菜,无人知道她是内宫不应该出来的嫔妃。
想想伍思德这女婿,真真还是不错的。
萧护大帅,在书房里处置事情,并不明听人回报消息。
……
城外化人场上,是老兵们在这里当差事。今晚月华浮动,化人场却几时看,几时是阴森的。老远听车轮声辘辘,老兵们还奇怪:“半夜里还有人来?就等不到明天。这一家子一定不孝顺。”
走出化人场大门,见扑面寒气肃杀如冰钩。几百兵杀气腾腾,护着两辆大车过来。张宝成被压在中间,身上几个尸首重而又沉,几乎没把张大帅压得不能喘气。
又目不能视物,听着出城听着路不平,听着有人问:“哪里来的?”张大帅松一口气:“总算到了!”
“萧帅处让送来!”士兵们回过话,把车推进去。
几个老兵上来,一具一具地扛起来。张宝成身上一轻,可以看到月光幽沉。他用力一跳,手中并无兵器,兵器早让人收走。
见化人场样子出现在眼前。
一道大门,士兵们还在。
几排房屋,也许是老兵们住处。
还有一排单独的房屋,冒着鬼气,应该是烧化的地方。那后面,还有一座小山,只怕是堆灰的地方。
张大帅人在空中看得清楚,大喝一声,往那小山就跑。与此同时,又一个人跳起来,张宝成用眼角余光一扫,就叫道:“南宫复,给我挡住!”
南宫复暗骂一声,我倒帮你挡!
可让这一语喝破身份,带队的小军官眼睛亮了:“靖江侯爷,拿下他!”追杀半个时辰后,张宝成逃脱,这里地带太开阔。南宫复,伤了手臂跳入江中。
秋水冰凉,他要是不能游上来,也是必死无疑。
城中,早乱起来。
长公主安排下来的几个重臣,一个是兵部里侍郎之一,叫任天用。任大人今天没去萧府中饮酒,在家中和小妾正睡卧时。房门让人一脚踹开,几个人闯进来,看服色,却是萧帅的人。任大人才喊一声:“岂有此理!”
至少萧护给人感觉,到目前还有几分讲道理。
小妾在床上哆嗦着,听任大人一声喝,还由惧转怒,帮一下腔:“这是闯进来的,大人。”两个人恶狠狠上前:“大人,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
一条绳子捆起,一条散发着馊味儿的布巾塞住嘴,抬起来就走。秋天夜风清冷,任大人是一件内衣就带走。
两条白生生的腿儿拖在地上。幸好屁股上还是有东西遮拦,是个大大的肚兜歪到后面!
雪白的屁股才没有走光。
另一家,是被撵走的前礼部侍郎杨大人的兄长,现在国子学任职。他却是个机警的人,听到房门重重一声,伸手就去枕下一拔,居然是一把钢刀。
他却上下衣服俱全,跳下床来双手执刀,来拿的人是伍思德,大步入房嘲笑:“大人,你刀拿反了!”
“要你管!”杨大人不由自主扫一眼,见钢刀刃果然是对着自己的,忙把刀要动一动。才一动,几个人飞鹰般上前,一脚踢中杨大人手腕。
“当!”钢刀落地。
杨大人才大骂:“萧护,你……”嘴里被塞上麻核,按倒在地。他不甘心地瞪着眼睛快要凸出来。伍思德走到他身边,通红大脸对着杨大人的雪白胖子面庞,伍思德狞笑:“杨大人,你事发了!”
像是不喜欢杨大人的脸,抬起一只脚,厚厚的靴底狠狠睬了上去!
“啊!……”这位杨夫人一直痛叫,后来据说一直叫到早上。
前后没有一个时辰,派出去四队人,拿下十几个大小官员。程业康还在萧府中饮酒时,大成长公主疯狂披衣起来,大惊失色:“哪些人?”
“城门上韦将军等人全让拿下来!”大成长公主最近部署也不错,很快就能知道。
长公主顾不得什么,边穿衣服边往外走。走到秋风月下,才清醒三分,阴沉沉道:“来人,让萧帅来见我!”
话一出口,先把自己冰得寒冷几分。长公主垂头丧气:“还是备车,我去见他!”萧护会推自己很忙,自己拿什么人,一直不来相见。
三更已过,路上几无人踪。长公主听着自己马车辗过青石时,愤怒得几乎想把萧护撕裂!
他一定是有心意而这样做的!
他一定是知道……
大成长公主打了一个寒噤。
这怎么可能?要是让萧护知道文昌王入京,那文昌王性命有虞……
长公主在马车里急急吩咐随车家人:“快,从新换上的翁将军东门处出城去,去告诉文昌王,出了奸细!”
那家人答应而去,才到东门城下,就让伍思德截住。伍思德威风凛凛,断喝道:“什么人找谋逆之臣翁将军!”大手一挥:“拿下!”
几道跷钩勾倒马腿,在家人大叫声中:“我是长公主家臣,我是长公主府上的啊!”伍思德冷冷看着几个人捆上他,再塞上麻核不让发声,不无讽刺地自语道:“你要是说别的府上,还能逃过去。谁让你偏要说是长公主府上的?”
大帅对付的,可不就是大成长公主。
长公主已到萧护府上。
九月里天气秋风紧,却也加上薄锦袄子可以御寒。长公主在萧护书房里候着,明明有火盆,却冷得牙齿打战,不时的催促:“快请萧帅来!”
萧西当值,满面的为难:“公主,您不进去吃一杯儿?”萧西诧异:“你不是来贺喜的?”长公主恨得只想给他一个耳刮子,美丽的眸子散发出狠毒,就快声嘶力竭:“快去喊萧帅!”
萧护就在她隔壁,正在慢慢地吃一碗茶,问才喊来的小鬼:“老夫人很喜欢?”小鬼面上还是喜色:“喜欢呢。”
“夫人可歇息下来?”
小鬼笑容满面:“老夫人赶着歇下来的,说不许出来,好好安胎呢。”
大帅有了笑容,说了一个字:“好。”让小鬼自去,自己慢慢地从后门出去,月下悠悠赏了会儿花,才从前门中进来。
他身影才在门上出现,廊下疯狂地冲过来大成长公主。她不顾形象狂奔过院中,在门内萧护面前三分远停下,面上有了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