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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当然不信,只奉承萧护。重新坐下,倚着那膝娇语:“我正不知请什么人,婆婆有指点,想必全是好人。”萧护心想这话倒实在,全是母亲一片疼爱之心,见慧娘猫一般依着自己,少帅心中说不出的满足,拍拍这大猫的头,耐心道:“不让你管家,是你要先服侍好夫君。”慧娘一抹羞红,如晚霞突绽,衬得整个人容光都颤了颤,低声道:“知道。”
少帅又醉了,低声道;“那今天晚上,”慧娘好半天才回他:“嗯,试一试。”上一次鱼水之欢,慧娘不能忘记。那是昨天的事。
萧护没有再出去,萧大帅也盼孙子,问问他回房没有要紧事不喊他。慧娘明显不自在起来,一下午萧护不在房里在隔壁还好,晚饭时,夫妻对坐用饭,萧护眉目含情,没有一刻不在妻子身上。他吃两口饭,笑一笑,想说什么,又还是去吃饭。慧娘扭捏难言,似乎衣服不对,又似乎手中筷子不对,要喝汤挟起了菜,对着一根鱼刺就张小嘴儿,萧护及时挟走那鱼刺,瞥了妻子一眼,眸中情意几乎把慧娘化掉。
慧娘傻乎乎回他一笑,再次觉得坐姿不对,饭碗拿得不对。她对着手中筷子嘀咕:“换只手也许舒服?”萧护轻轻的笑,几时是左撇子的?从没有过。
丫头们偶然看有没有使唤自己,见烛光下一对人目光虽然不对上,却似融融一团浓云般和气。月光明净如匹练,澄得人心宁静。若荷和如柳各抿笑意,廊下坐着勾绳子玩。听里面喊人:“收拾了吧。”
才收起绳子进去。
饭后慧娘就更羞答答,萧护怕她难为情又反悔,取了一本书端坐榻上看,旁边用一个碧玉盏儿泡银豪,叶叶如针,半卷着舒开。慧娘总算理清楚衣裳帕子都没什么,取了一旁绣花绷子拿起针。
“是谁的?”萧护只问这一句,慧娘绽放笑容:“是你的。”当着萧护面做表妹们的活计,少帅才不答应。
做几针,觉得夫君眼光在自己身上打一个转儿,再回到书上。他翻上两页子书,又眼光在自己身上打一个转儿……慧娘就抿嘴儿笑。
终于萧护放下书,结束这种眉来眼去,带笑道:“我也看不好书,看你也未必做得好活。这是我的,不是别人的,做粗了我不要。”他充满希冀地道:“让人打水来,咱们早些洗过好不好?”
慧娘面上一红:“好。”当真心意慌乱,做不好活。
她一答应,萧护就大喜,喊人打水去,和慧娘分别洗过,早早上床。慧娘在丫头们脸上偷看好几眼,怕她们猜想夫妻两个人今天睡得早。
丫头们没异常。
睡下来,萧护支肘对慧娘笑,慧娘闭上眼睛,一脸的豁出去了。半天没动静,鼻子尖痒痒的。睁开眼,见萧护拿个帕子角在自己鼻子上搔,笑得不好怀意:“你终于肯看我了。”他推开被子,以身色诱:“别闭眼,再看一看,这有什么,你不是爱看?”
他指的是慧娘偷看过自己。慧娘不明就里,闭着眼不好意思。有一吻,落在了唇边。轻轻的,如小雨细润物无声。才觉得着,就没了。这吻在慧娘心里点起一把火,桃红色一点点飞上她眉头。
萧护定睛屏气凝神,见桃色如遇春风,染上下巴晶莹如玉,涂上鼻尖一点俏粉,最后上了眼眉,眼睫色忽闪着眨个不停,乌黑衬上渐上来的粉红色,不打招呼就美得惊心动魄。
他从没有想到妻子可以美成这样。回想白天问那青楼人的话,少帅很想给自己一下子,花开牡丹美不胜收,细雨粉荷也自动人。怎么就唐突了她?
他就一直看着,看得小心翼翼。
慧娘不见动静,试探着睁开眼,就见到丈夫深如古潭般眸子,眸中一片春风色。慧娘低低的唤他:“呀,来的喂。”萧护这才想到自己应该做什么,低笑凑上前去,先在耳朵上亲亲:“你不舒服,就告诉我。”
这一夜,夫妻成就好事。萧护虽不能尽兴,但妻子娇痴婉转承受,他还是满足了。
慧娘第二天醒来,是海棠春睡回味浓。轻咬牙悄笑,原来夫妻是这样的好,难怪少帅前几天……也不能多怪他。正笑得像偷吃了什么,床前影子一浓,萧护还没有出去。他对镜理衣服,见到妻子窃笑不止,少帅忍无可忍过来,伏身笑:“如何?”
“嗯,”慧娘娇滴滴。
“那今天晚上?”少帅觉得自己又想回床上了。慧娘侧着面庞,轻轻嗯一声。萧护喜不自胜,把她亲几亲,再故作懊恼:“父亲让我去,”这才出去。
慧娘又痴恋锦被一时才起,去拜婆婆,有时见得着,不过冷淡一面,有时见不着,帘外请安回去。不知怎么的,慧娘每去一回,就更觉得婆婆应该亲切。至少,她没有虐待自己,当着自己的面一句难听的话也没有过。
上午在家里看地方准备赏花,蒋少夫人来陪。慧娘一开始认为她贤惠,后来觉得别有心思,但不怪她。别有心思的人太多,不止她一个。又因自己丈夫扯上蒋大公子吃花酒,对蒋少夫人有歉意,一直客气。
她归根到底是个女眷,蒋少夫人又有闲话说。两个人先把桂花赏起来,没多久,萧夫人让人送点心果子,指名给蒋少夫人。
蒋少夫人忍不住:“你不恼真是个好的。”慧娘掂果子吃,笑:“为什么恼?是我丈夫不好,还是我婆婆不好,这不,不送来,我一般也有东西招待,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样豁达,蒋少夫人不由得敬佩她,就着她话笑问:“那是哪里来的?”慧娘笑而不答。蒋少夫人就猜:“少帅外面买的?”慧娘笑弯了腰:“我自己就不能让人买吗?”对她说实话:“我房里每天的东西,自有人送来。”她眉眼弯弯:“少帅在呢。”
一语未了,飞红了脸。
蒋少夫人更要追问:“一天到晚在不成?”想到前天半上午少帅还在房里不出来,蒋少夫人微笑:“你是个有福气的,少帅独挡一面,自己能当家。”慧娘也微笑:“蒋大公子是蒋家长公子,难道不当家?”
“下面有弟妹,你没有大姑子小叔子,不知道这里的苦。”蒋少夫人半真半假诉苦:“有什么得先给妹妹们,哪像你们家,你婆婆再不疼你,也就一个儿子不给你给谁。你看孙少夫人,是了,孙少夫人对我诉苦,说你看不上她。”
慧娘故意吃惊:“这是怎么说?她来,我从没有推过。”蒋少夫人见她认真是惊讶的,就放下心:“她自己身份不好,又做错了事,看不上她的人不少,疑心了你,也是有的。”慧娘借故问起:“孙少夫人是怎么回事?”
“她……和孙家大爷自己认识,先有了,”蒋少夫人吞吞吐吐。慧娘马上就不想听了,到底是背后说人,又对蒋少夫人疑心总有。算来算去,她关切的人不仅有出身好的,出身不好的也一样关心。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呀,”蒋少夫人从来是亲切有分寸的好,总如春风:“最近和萧伯母如何?你要多去请安,多去自然亲近。”慧娘只是笑,怎么不去?但是多去就不必了。把萧护推出来:“不去少帅怎么会依从?”又回到孙少夫人身上:“孙家大爷很好。”
“再好也不能和少帅比,少帅为了你,真是的,这城里谁不知道,”蒋少夫人又带着点醒:“你要恭敬他,千万不要跟他拧。”慧娘能捕捉到什么,又转了个话题:“简少夫人好不好?”这也是个和婆婆不好的。
蒋少夫人如数家珍:“她婆婆托我劝她,我能怎么样?就像孙太太也托我,我不能推辞。简少夫人倒好,肯听说。孙少夫人,就主见过了。”慧娘起了疑心,自家婆婆也托了她?自己有什么不好?要和未进门先有孕的孙少夫人,和婆婆不好的简少夫人一个例子?
当晚问萧护:“母亲会托别人吗?”
萧护费了点劲才弄明白,一旦明白觉得这事不值得多想:“你管她!她吃多了消食。你也吃多了?”
“看你说话,人家来也是好意。”慧娘小小抗议一下。
萧护没好气:“你是谁?她是谁?长天白日无事做,这个先弄清楚!”慧娘哑口无言。萧护是前年袭的一等侯,打算进京再为慧娘请诰封。慧娘不折不扣是个正经的侯夫人。蒋大公子前年要出仕,不巧祖父去世,他是长孙家里让他守孝,功名不急,以示蒋家是孝悌之家,他不出来,带累得下面弟弟都不能出来。蒋少夫人其实没有官眷的身份。
慧娘闭上嘴,又不服气,把手中绣花绷子给萧护看:“人家做了这么多,又说长天白日无事做。”她在这里就闭嘴。要是曹少夫人,肯定借机说管家的事。慧娘不是懒,只是丈夫太厉害,所以也依靠。萧护要想让自己管家,难道他不会去说?
微有得意,把这些话告诉萧护,眨着眼睛问:“我说的对吗?”萧护大加赞赏:“十三从来聪明。”又狐疑:“你成天来的什么客?难怪母亲要给你请人陪。”慧娘老实说话:“表妹们最好,就是来了少帅要花钱。”萧护算算帐:“你没进家,我也花钱。”慧娘眉头一亮:“那请表妹们最好。”
“小表妹今天又怎么了?”萧护一闻就闻出味儿不对,慧娘苦着脸半天才拿出一封信,上面是:“明天接我,一定接我,切记!切记!”一个血红的大点子触目惊心在最后。
慧娘补充:“是胭脂。”萧护把信一丢:“三姑丈关着她呢,你别接。”信笺蝴蝶似的飞舞往地上落,慧娘一出溜下了榻,身手敏捷地接回来,见丈夫满面笑容心情好,追着问:“是烧了房子,还是水浇了鸟笼子?”
萧护握住她肩头,十三罗衣翩跹,小鸟依人。夫君长夫君短,酥得人心天天是醉的,就是拌嘴也是娇俏的。刚才那飞身救信,萧护想到她以前脸上抹黑,拎着把刀血肉横飞中来。有了对比就想笑。
“十三娘,你喜欢这日子吗?”少帅清朗的嗓音放低,低沉浑厚得多。慧娘笑容满满,眸子中似乎群集星光璀璨:“喜欢呢。”和刚见她相比,十三娘更俏皮了,也更添娇美滋味。萧护觉得千难万难,有她这一句话就足够,放开她肩头,看着她重到对面拿上绣花绷子,少帅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打开了慧娘的话匣子,慧娘满心喜悦,把什么都对萧护说:“……孙少夫人来看我,我不喜欢她,话少了,她到处说我不待见……简少夫人来,句句挑唆,我烦呢……咦,小表妹作了什么,三姑丈关她。”
她语如飞花,又软又香。萧护不乐意慧娘停下,虽然她说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要听。不喜欢,就慢吞吞:“给小表妹提亲事,小表妹泼了人家一脸水。”慧娘忍着,憋了半天才放声笑出来:“哈!”再来一句:“好样的!”
萧护很想给她一个教训的脸色,只是对着这泻玉飞香般欢畅的笑,陪上一个笑容。慧娘大喜,丢了手中绣花绷子扑到他怀里,用身子蹭他:“好夫君,你会帮忙的吧?”
“不!”萧护板起脸给慧娘看:“你夫君我只想警告你,不要管她。”慧娘狡黠地眨眨眼,双手合十拜一拜:“是呢,人家不管她,只救她。”心里话说出来,双手攀住萧护脖子,乐得身子左一拧右一拧。
萧护抱着她由着她撒欢,看着她喜欢,自己也喜欢了。眼底有一抹阴霾不让慧娘发现,只呢喃在她耳边:“喜欢这日子,咱们多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