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是一方面……其实早在七月下旬的时候,敌军将领金兀术就已经开始率兵南下,由北向南,一举攻占建康城。现在,当今皇帝早已离开建康,往东南沿海一带避暑去了……”
“皇上逃了……”李清照怔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她只感觉浑身一阵燥热,而心头却是冰凉冰凉的。
“皇上不是逃了,而是去避暑,避暑……”李迒纠正她道。
“然后呢……”李清照接着问道。
“还有一个方面……就是……就是……”李迒有些为难,思前想后的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就是现在在朝中群臣口中,互传着一则流言,说……说咱姐夫赵明诚是通敌叛国,是畏罪自杀!”
“什么?!!”只听“吭啷”一声,茶盖碗跌落到桌上,只见李清照气得双手微抖,惊得只怔怔地盯着地面,牙关格格作响,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姐,姐!您怎么样啊?咱爹娘没了之后,我可就剩您这一个姐了,姐,您别吓我啊!”李迒见状,也给吓得站了起来。
萍儿赶紧上前为她顺了顺气。
一口气终于倒上来的李清照,从牙关处狠狠地挤出了两个字:“荒谬!”
“起先是说,姐夫家里有一把玉壶,异常的珍贵,谁来买姐夫都不卖;后来就不知怎么传成了,姐夫生前为了能享荣华富贵,于是乎就把这尊珍贵的玉壶,献给了金国的首领金兀术,想以此在敌国谋求一个一官半职!谁想,金国出尔反尔,拿了玉壶,又不给姐夫封官,姐夫因为害怕皇帝治罪,就在将要履职途中,畏罪自杀了!”
“简直是胡扯!”李清照啪得一拍桌子,震的茶杯咯咯作响,愤愤不平地地道:“我们家哪来的玉壶?!再说,德甫的为人,别人不知道,你我二人又岂会不知!”
“说句不分长幼的话,弟弟我是大小看着姐姐你成亲的,姐夫的品格、为人,你知我知,没得说!可那些外人却不觉得啊,而且去年发生的那件姐夫‘弃城而逃’的事情,虽说朝廷没再追究,可终究落下了话把儿,惹人口舌了!”李迒既气愤,又无奈地道。
“‘弃城’那件事,你姐夫是做的不对,说他玩忽职守,就算明城现在还活着,我也认!但要一码归一码,这‘叛国通敌’之罪,确实是无中生有啊!”李清照坚持道。
“那姐夫到底揽没揽什么玉壶的这趟事儿啊!”李迒也急了。
“夫人,我有话说……”萍儿讪讪地插话道。
萍儿的突然插话,引起了两人的惊愕,不觉停下话头,齐齐望向她。
萍儿懦懦开口道:“就在夫人你还没有到建康城与老爷会和的时候,我确实亲眼看到,一次有一个妓院的小姐送老爷出门口的时候,言语间好像提起过什么‘玉壶’的事情;还有,就在老爷‘弃城而逃’的前一天,我也还看见,一个姓张的大人,携了一把像是酒壶一样的文物,请老爷来鉴别……”
说到这里,萍儿见李清照和李迒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盯着她,不觉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后来,老爷好像把那个大人给骂走了,老爷并没有留下那把玉壶!”
李迒不敢相信的使劲摇着头,一脸严肃的对李清照说:“这下事情严重了……严重了……姐姐,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李清照闻之一言不发,神情复杂且凝重。
临近午夜,书房里的烛光依然通亮。李清照还在灯下整理着赵明诚的诗稿,她一面细心记录着,一面对着书稿喃喃地道:“官人啊,官人!你真是给我留下一个好大的难题啊……”
第二天一早,李清照做出一个另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我要回到建康城,还我家丈夫一个清白!”
“一场秋雨一场寒”,深秋的建康城内,一片萧瑟凄然。寒风打着卷儿,嗖嗖的往人的衣领里钻,门廊下,风铃阵阵,沾沾着点点雨星,在空城中分外清脆。
门闩并未插上,李清照推门而入。
苏甜儿听门外有响动,不觉出门查看,顶头看见李清照带着萍儿穿堂入室,不觉有些诧异。
“赵夫人……”苏甜儿虽惊讶,却也和缓。
李清照理她也未理,推门进入卧房,直到看见躺在床上的老妇,才停□来,重重坐在当屋的椅子上。
苏甜儿奉茶进来,见她满脸的愠色,比第一次见她那次由甚,不免陪笑打趣道:“今日,赵夫人前来,该不会又来借伞的吧?”
“苏小姐知道,我不是光为喝这口热茶来的!”李清照暗讽道。
“赵夫人,不用在我这儿给我撩脸子、丢话把儿!您知道我的性子,有事儿您就说,有话您就问!”苏甜儿也不客气地回道。
“那好,我这儿正好有桩案子想审你!你若是跪下,就此召认了,咱俩从此两清,往后各走各的路,我再也不来扰你!”
“要是真是我的错,我自然全凭你发落;要是你敢屈打成招,你也该知道,姑奶奶我也不是好欺负!”苏甜儿心胸坦荡地道。
“好!你老老实告诉我,‘玉壶’的事儿,是不是打你这儿起的!”李清照劈头问道。
“玉壶,什么玉壶?”苏甜儿一时还没明白。
“我们家夫人是问你,当初我家老爷得来的那个玉壶,是不是你给的!”一旁的萍儿接话质问道。
“哦!”苏甜儿终于想起来了,于是坦率承认地道:“没错,那把玉壶,最初是我拿了来,请赵大官人鉴定的……”
“你这个贱人!你会害死我们家老爷的,你知不知道!”萍儿抬手欲打。
“萍儿,不得无礼!”李清照连忙喝止。
“这又关我什么事!当初我是拿了这把玉壶去找他鉴定,谁想这把破壶是假的,不是玉的,而是用石头做的。我想找他倒卖出去,这忘八蛋劈头盖脸的把我给骂了出去!”苏甜儿自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辩解道。
“然后呢!”萍儿气势汹汹地问道。
“然后……然后,我就自己把这个破玉壶给倒卖出去了呗!卖家是个暴发户、冤大头,叫什么张飞卿的,我还轻轻松松的就赚了五百两银子呢!”直到现在说起来,苏甜儿还是满脸的得意。
李清照不语,暗自思忖着。
“赵大官人,他……他现在还好吧?”苏甜儿见李清照低头不语,忍不住问道。
“老爷,已经过世了……”萍儿神色黯然。
“苏娘子,这其中可能有点误会……这点儿银子,不多,给老人家买件像样的冬衣吧!萍儿,我们走……”李清照带着萍儿起身离开。
关上门后的苏甜儿,回到房中,看见桌上的银子,伸手一推,银子“当啷”一声落地。
苏甜儿噙满泪水的眼中,尽是寒意……
☆、流言止于智者(二)
“夫人,你为何不去报官?”从苏甜儿的家中出来,萍儿赶着问道。
“流言不是打她这儿起的!”李清照疾步快行。
在巷口的拐角处,李清照突然停了下来。萍儿一个没刹住,“嘭”的一下撞到她的身上。
“夫人,你怎么……”萍儿揉着脑袋抱怨。
“你看……”李清照指着前面大街道。
在人迹稀少的大街上,一辆骡子大车横在路中央,管家正指挥着下人将一些行李陆续搬到车上。一看就是要赶远道的。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先是一个头戴毡帽,身穿貂裘的大官,率先上了车;紧接着,又有几个三两个妻眷孩童出来,也跟着上了车。
“这是要去北面吗?怎么看着鬼鬼祟祟的!”萍儿不禁疑惑起来。
李清照先是默默的看着,猛然心头一惊,倒退两步,口里不自觉的喃喃道:“果真是她,真的是他!”
虽然说,李清照可能不认得前面那个戴毡帽的人,可她却认识紧随其后的那个官家之妻。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李清照宅院大火之后,前来安慰她的妇人。在青州的时候,与李清照共住一条巷子的妇人:张飞卿之妻!
回家之后,李清照把在街上所见到的一幕,讲述给李迒听。
只见李迒猛地一拍桌子,不甘心地道:“真该截住他们,真不该让他们跑了!凭什么!”
李清照摇着头,灰心且无奈地道:“就算截住他们也没用,看样子,张飞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们这次北上,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沉默片刻,又红了眼圈,叹道:“我只是……不甘心!明城一世英明,谁想他身后……竟遭如此不白之冤……”
“姐姐,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办?”李迒不想让李清照难受,于是问道。
这次回到建康城,李清照自己并无房产,现在的她,只得暂住在李迒的家中。见弟弟这般询问,她也就听出弟弟的意思,于是强打着精神道:“好弟弟,这几日也多亏了有你和弟媳的照顾,可我少不得还得再叨扰一日半日了……”
如今李迒也是有官位、有家室的人,虽说是亲戚的关系,可如今李清照的这个身份,寄居在他家中多日,其媳妇多少会有些抱怨。可眼下,李迒又见面前的这位家中姐,鬓角斑白、面色潮红、腿脚虚浮,再无半点当日神采。任谁见了,都不得不为之动容,何况更是血浓于水呢?
这日入夜,卧房内,李迒的妻子,又在对他小声嘀咕道:“你的这个姐姐,可真行啊,她知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呐?一个寡妇,赖在弟弟家不走,什么意思!”
“哎!我说你这张嘴,都胡咧咧个什么!她好歹是我的亲姐姐啊!”李迒小声斥责道。
“亲姐姐怎么了?皇上还有几十门子的穷亲戚呢!能各个都施舍的了啊?!更别说她自己还一身腥呢……”
“你说什么?!”李迒有些火了。
“你没听人说啊!”其妻来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眉飞色舞地道:“老话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也是了,你说她和赵明诚成亲有二十几年了吧,她那肚子里面,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这也太奇怪了吧!你说,她是不是在外面……”
“你满嘴里都胡说些个什么!”李迒火了,抡起了巴掌。
“本来就是嘛!好好的,你恼什么呢!”其妻吓得哇啦一声哭了起来,嗓门也提高了,接着说道:“你整日在官衙里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官老爷,在背后都说人家什么!早前儿,不是还有个那谁谁写书的时候,在书里头说什么:赵明诚虽然收藏丰厚,但是‘无子能保其遗余,每为之叹息也……’之类的话嘛,又不是我一人儿说的,你打我干什么嘛!”
她这么一扯着喉咙吆喝,吓得李迒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嘘声道:“我的小姑奶奶呦,你能不能小声点儿,小声点儿……”
窗外寒风阵阵,偶尔还携着点点雨星飘过。另一条街巷的屋檐下,铃声飘飘,咳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