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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郎中一副洗耳恭听状,便听高拱沉声道:“记住了,自我之后,便有了规矩!”
完不管那瞠目结舌的郎中,大步走出了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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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而高拱手中的武器,就是决定官吏任免升降的吏部。所以在对其他衙门进行整顿前,他要先把本部的官员捋一遍。
起先,听说他要对本部进行考察,官员们在担忧之余,也有几分侥幸。心说,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难道你高胡子能把我们全撤了,谁来给你干活?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高拱的魄力。他毕竟在吏部多年,对部务知根知底,甚至很多吏员的品性,他也心中有数,是以仅仅用了一个月,便将吏部上下整理了一遍,将那些贪污、庸碌、怯懦、苟且之辈,统统扫地出门,竟然占了本部全员的三分之一。
而且对这些人的发落不是外调降职,而是一律就地撤职,有违法者移送法司。
这下子这些官员不干了,大家本来就是混口饭吃,你怎么砸人饭碗呢?于是他们联合起来,以集体告假的形势,要用空衙来对抗高拱,逼迫他撤销决定,或者让朝廷换个尚书……这些不开眼的家伙搞不清形势,还妄图以法不责众来对抗高拱的权威。
当时抱此念想的不在少数,到了他们约定空衙的那天,那些被罢黜的官员,一早便在衙门门口,阻拦想要进去的同事,对他们道:“我们已经被罢官,现在这样做是为了让你们幸免,若是这次屈从了高胡子,日后他要再发落你们,可不要后悔这次没站在我们这边。”让他们这么其余的官员也不好强行进去,只能站在门外,等等看再说。
一直到了卯时中,衙门里还是空无一人……
因为是以武英殿大学士兼署部务,所以高拱都是上午在内阁坐班,下午才回部里坐堂。当事情发生时,他正在参加内阁的例行朝会。似乎是为了让他出丑,前来禀报的官员,也没有先与他私下打招呼的意思,而是当众向首辅报告。
得知此事后,李春芳的面色有些古怪高拱道:“要不中玄兄先去处理吧。”
高拱黑着脸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出去。
看到他走出去,沈默想一想,也站起来道:“我陪高阁老走一趟。”
“也好,”李春芳道:“高阁老性情急躁,沈阁老要多劝着些。”
“知道了。”沈默点点头,便走出了厅堂,却已经看不见高拱的身影,不禁摇头苦笑道:“真是个霹雳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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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拱出现在吏部大街时,只见围观的已是人山人海,一张脸不禁更黑了,命侍卫分开人群,来到衙门前。
看见部堂出现,两位侍郎并那些没有参与的郎中、员外郎、主事,都面色凝重的行礼。
高拱理都没理他们,走到了那些闹事的革员面前。人的名、树的影,看到门神一般的河北伧父出现在眼前,那些革员的气势上陡然去了三分,只是色厉内荏的跟他怒目而视,想好的那些质问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高拱冷冷的打量他们一眼,沉声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穿着我大明的官服?”
他也是极品,一句话就把那些人的怒火给引爆了,纷纷怒喝道:“我们是大明的官员,为何不能穿大明的官服?”
“本官怎么记着,你们都已经被革职削籍了呢?”高拱冷笑道。
“我们是大明的官员,凭什么你说削就削?”
“就凭我是吏部尚书,有权决定五品以下官员的去留!”高拱冷酷道:“你们中,可有穿红袍的吗?”
“……”堵门的官员愤恨道:“那是你滥用职权的乱命,做不得准!”
“滥用职权?”高拱哈哈大笑道:“你们哪个敢站出来,说自己是冤枉的,我可以考虑收回成命!”
“这……”众官员让他一句话堵得无语,半晌才传出个微弱的声音道:“出来当官,哪个身上干净,你怎么非抓住我们不放?”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别人吃屎你也要吃屎?”高拱戟指着那说话的官员道:“不把你这种以枉法为常事的蠹虫清理出去,天理难容!”
着对部里的兵丁道:“你们也打算跟我对抗吗?”
兵丁们现出了犹疑之色,他们还真不知道,谁会赢得这场对抗的最终胜利,哪敢贸然得罪一方?那领头的百户小意道:“我们就是个守门的,哪敢掺和大人们之间的事。”
“你们就是这样守门吗?”高拱须发皆张道:“任由他们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这……”那百户心一横,给高拱跪下磕头道:“若是别人来闹事,俺们自然早就拿下了,可这都是本部的大人们,咱们万万不敢造次啊!”
“好、好……”高拱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吏部尚书的权威还真是可笑啊,连守门的兵丁都敢跟自己推诿。不由气极反笑道:“看来真是要造反啊……”
这时就听到人群一阵嘈杂,便见兵马司的官兵鱼贯赶到,转眼就把人群分隔开来,然后让出一条通道,就见沈默在巡城御史周有道的陪同下,出现在他的身边。
“你来得正好……”高拱气得浑身发抖道:“这些混账东西,竟要造我的反了。”
“那就换一些听话的兵。”沈默歪头看看周有道道:“周大人,你看怎么办吧?”
周有道一脸严肃道:“全凭二位阁老吩咐。”
“那好。”见沈默和周有道都看向自己,高拱道:“请问周大人,擅自封锁衙门,阻碍正常办公,该当如何处置?”
“回禀阁老。”周有道早就得了自己的顶头大上司的面授机宜,知道这次来,就是给高拱撑场子的,便沉声道:“按律,该当立即拿下,送法司审问,若有抗法者,杀无赦!”
“那还不动手……”高拱目光冷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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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写,明早发,今晚不要等。另外,接下来的政治斗争不会详写,因为沈默不会直接参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三五章 神挡杀神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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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兵马司的兵丁便将那些闹事的官员尽数拿下,吏部大门前,终于毫无阻碍了。
高拱迈步过了门槛,站定后转身,冷冷的直视着阶下的一众本部官员道:“还愿意在这个吏部做官的便现在进来,过时不候……”顿一顿道:“倒要看看大明朝缺不缺你们这号的!”
围观人群一片哄然。
这不容置疑的决绝话语,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门外那些官员的脸上。当时就有许多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沈默冷眼旁观,心里不禁苦笑,如果换成自己,肯定要在打一个巴掌后,给个甜枣的。但这高拱似乎永远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他就像个决绝的刀客,要么饱饮鲜血,要么刀断人亡,绝对不会退缩、也绝对不会妥协!
恐怕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破开这凝固已久、带着令人窒息的腐朽味道的艰难局面吧……‘这件事,自己做不到,张居正也做不到,所以我没有选错人。’沈默有些欣慰的想着,但一想到日后还不知要给他擦多少次屁股,沈默又大感头疼起来。
在他瞎琢磨的时候,场中局面产生了变化,吏部右侍郎陆光祖,带着一干亲近手下,上了台阶、迈过门开、进了衙门,用无声的行动表明对部堂大人的支持。
陆光祖这一倒戈,那边反对高拱的阵营便分裂了,剩下的一位侍郎暗骂这厮不仗义。但在沈阁老的注视下,他又岂能公然与尚书大人唱反调?也只好对身后的手下低声道:“我们进去。”便也带着他的人进了衙门……便把最后小部分的死硬分子晾在那里。
那些人其实也想进去,他们都不傻,知道今天的‘空衙’行动,在两位大学士的强压下,定然是失败了,但一想到高拱那嚣张的话语;再一想,就算现在进去,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便对委曲求全意兴阑珊。再说,还有那些被捕的同仁呢,这时候,也只能不蒸馒头争口气,撂下几句狠话道:“大明不光一个吏部,不是你们能一手遮天的!是非自有公论,咱们走着瞧,倒要看看你们怎么面对舆论!”说完便分开人群,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见没热闹看了,人群渐渐散开。周有道上前请示,问如何处置这二十多名闹事的革员。
沈默轻轻捋一捋眉头道:“按律处置!”便朝周有道点点头,进了吏部大门,高拱还一直等在那里呢。
二人便并肩往后堂走去,没有人敢打扰二位阁老,衙门里一片寂静,浑不像刚出过那么大的乱子。
“让你见笑了……”高拱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道:“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想不到他们能那么齐心……”要不是沈默及时带兵赶到,高拱真要彻底孤立无援了。那样的话,面子可就丢大了,以后还怎么混?
“这也正常,”沈默却很平淡道:“你一下砸了这么多人的饭碗,他们肯定要兔死狐悲的。”
“哼,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高拱冷冷骂一声。
沈默哑然无语,其实在大多数人看来,他高拱才是那个不自量力的东西吧。毕竟这么多年来,个人不能对抗他所在的集体,堂官不能断下级的财路,更不能打破下级的饭碗,等种种潜规则早就根深蒂固,但凡有敢于冲击这一观念的,都会被人下意识的贴上‘失败者’的标签,绝不认为他会成功。
然而沈默知道,高拱这次,将有可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因为他有皇帝的绝对信任,还有……自己的全力支持。仅这两样,便可为高拱的披荆斩棘保驾护航,使天下没有人能伤到他。
是的,沈默是准备全力支持高拱的。在这一点上,他没有跟东南的大家族、大官僚说实话……在那些人得到的信息中,高拱只是沈阁老用来平息舆论的挡箭牌、铲除潜在对手的开山刀,用完了随时都可以丢弃的那种。
但那只是沈默敷衍他们的借口而已,如果只是找一面挡箭牌的话,如果只想排除异己的话,现在有不知多少人愿意为他效劳,断不会将根本不受控制,nòng不好还会反噬的高胡子放出来。
沈默促成高拱起复的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万事开头难,最难是开头,这个头,只有高拱能开起来!
有人说,能吸引理想主义者的,只有另一个理想主义者。沈默虽然披着暮气沉重的官僚外衣,但他的骨子里,依然是一名可笑的理想主义者。否则,他又怎会在处心积虑的整倒徐阶之后,硬生生勒住前进的脚步,把登顶的辉煌让给高拱呢?
一切为了华夏,为了华夏的明天。这是从十二年前那个夏天立下志愿后,便再未改变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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