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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着俺答的威名,一旦俺答不在了,他们八成要翻脸不认人的。
最后只能让钟金发誓,绝不把俺答交到汉人手中,才恨恨的让开去路。
于是钟金的部队,便结成防御队形,警惕的往西南撤退。几个台吉则率着部队缀在后面。于是双方一个退,一个跟,只保持着二三里的距离,各自干了点什么,互相都能看得清楚。就这样走出一天,如果第二天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便要到黄河边了。
“如果父汗死在里面,你敢负责?”布彦立刻顶上。丙兔也帮腔道:“你若给父汗抵命,我们自然听你的。”这时候族人越聚越多,蒙古人重承诺、守信用,就算私底下如何无耻,但当众说的话,却必须算数。
所以黄台吉也不敢信口开河,只好恨恨道:“父汗要被你们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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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钟金的侍卫们进来营帐,俺答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处于半昏迷状态了。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几张面孔出现,将她和俺答团团围在中间,钟金却仍不压低枪口,她现在谁也不信任,只要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赶紧让我们给大王包扎!”讽刺的是,进来说话的,不是那几位台吉,而是草草包扎了伤口的阿鲁格。
“郡主……”钟金的侍卫长巴图请示道。
“先给他止住血,”钟金的枪口仍抵着俺答的后背道:“其余的回营再说。”
“我们有最好的医生,”巴图便对那位同行道:“不劳你们动手了。”
给俺答草草包扎之后,钟金便命人将他架起,自己则持枪顶在他的背后,全神戒备的往外出。大帐之外,已经被俺答的亲兵围得水泄不通,但投鼠忌器之下,只能让开去路,眼睁睁看着钟金挟持着他们的汗王,一步步退回到东面的侍卫营中。
这片营地紧邻钟金的婚房,是她那一千名忠实卫士的驻扎之地。本来,今晨钟金前去给俺答行礼,便想带一队侍卫前往,却被蛮横的拒绝,理由当然很充分——为了国主的安全考虑。钟金只好让他们回去,提高警惕,随时应变。所以那一声枪响之后,巴图立刻加强警戒,派人去刺探情况。当派去的人被扣下,郡主也杳无音讯后,他便知道大事不好,立刻把前来送亲的哲赫等人保护起来,自己则带了一小队精锐手下,前去接应郡主。
谁知一过去便被愤怒的侍卫团团围住,巴图他们也不会在不知郡主安危的情况下束手就擒双方陷入对峙,眼看就要一场火并。但这时候风云突变,俺答的侍卫长阿鲁格出来,叫他们进去几个人……
当阿鲁格他们护送着郡主回营,经过明军教官指导的一千名火枪龘手,已经用马车和辘重组成一条简易的防线,持枪倚车严阵以待。而将近三万的土默特部,则把他们围了个里外三层,插翅难飞。
“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营地正中的大帐内,看到衣衫乱散,浑身汗水的钟金,还有已经昏迷的俺答汗,哲赫又惊又惧的问道。他是代表父亲来送亲的,因为鄂尔多斯部降明,昨夜受了不少气喝了不少闷酒,正在埋头大睡呢,就被人叫起来,然后就发现自己成了鄂尔多斯部的敌人。
“这不知耻的老东西,竟妄想霸占我,”钟金面色煞白如纸,额头粘着杂乱的湿发,看起来不胜娇弱,两眼喷火道:“被我给打伤了。”
“啊!”哲赫是个爆仗性子,怒目圆睁道:“你没事儿吧?”
钟金摇摇头,哲赫操起桌上的马刀朝俺答狠狠剁去:“废了你个老畜生的!”
“台吉息怒。”巴图赶紧把他架住道:“他要是死了的话,咱们都得完蛋。”
“不错。”钟金冷静道:“我犯下此等事情,土默特部已经不能容我必须立即离开此地,”说着看看那昏迷中的俺答道:“要想安全返家必须有他作人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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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钟金派人出去与黄台吉等人讨商量,言明只要回到河套,就会将俺答送还,并保证使他在途中得到最好的照料,不会伤重而亡。
依着黄台吉,自然是不会答应,但他几位兄弟在边上盯着,还有那么多的族人部属尤其是那些臣服的部落,都是冲着俺答的威名,一旦俺答不在了,他们八成要翻脸不认人的。
最后只能让钟金发誓,绝不把俺答交到汉人手中,才恨恨的让开去路。
于是钟金的部队,便结成防御队形,警惕的往西南撤退。几个台吉则率着部队缀在后面。于是双方一个退,一个跟,只保持着二三里的距离,各自干了点什么,互相都能看得清楚。就这样走出一天,如果第二天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便要到黄河边了。
但在这天拂晓,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星夜赶到了几个台吉的驻地。她就是从库库和屯匆匆赶来的俺答大夫人伊克哈屯。老太太骑着马奔波百余里,老骨头架子都快要散掉了,猩红色的斗篷如同搭在一截枯朽的老榆木墩上,一头银发在晨曦中恰似遭了霜的败草,胡乱飘散在脑后。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颧骨高突、眼窝深陷、双唇紧闭,牙齿已经全部脱落,无不诉说着她的衰老与疲惫。
但几个台吉一见到她,却仿佛立刻有了主心骨,都呼地围上来,就连不是她亲生的黄台吉,也搀扶着老妇的手臂,恭敬的把她迎进帐篷。
“你们这群蠢货,”当台吉们把老哈屯扶到座位上,向她请示如何处置此事时,却被老妇人狠狠骂道:“要把我们的大汗交给汉人吗?”
“他们已经保证过。”丙兔台吉是老妇人亲生,代几个兄弟回话道:“绝不会把父汗交给汉人。”
“女人说的话,也能信?她要是变卦,你能奈何?”老哈屯讥讽道:“我看你们的心眼,都就着马尿吃到肚里去了!”
“那您说如何是好?”黄台吉听出些眉目,强抑着兴奋道。
“立刻派人过去,告诉他们,必须在日出之前放回大汗。”老哈屯一字一句道:“否则一旦太阳跃出草原,我们便要强行解救!”
“那父汗的安全如何保证?”丙兔忧心忡道。
“蠢货,只有表现对大汗性命出不在乎,他们才会害怕,才有可能交出大汗换取生路。”伊克哈屯面色冷硬道:“退一万步说,身为大汗,他有义务为土默特部,避免我们的汗王被俘的悲剧。”顿一下,恨声道:“更何况,都是这老不要脸的自己惹的祸!他必须承担后果!”又快而含糊地吐出一连串的咒骂道:“老色鬼要女人,讨哪个不行?偏学那唐玄宗讨自己儿媳妇、别媳妇,好一个无人伦的大汗,还是死了利索……”
黄台吉巴不得这样,现在有了老哈屯让几个兄弟闭嘴,顿时大感兴奋,立即出去调兵遣将,并派信使传话。
接到了对方的最后通牒,巴图和哲赫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这意味着,对方不再投鼠忌器,很可能要不顾俺答的性命强攻了。
钟金的表情却很从容,平静道:“不要太过担心,他们多半是虚张声势。”顿一顿,解释道:“如果我们手里是一般的汗,他们可能会不在乎他的性命,大不了再换一个就是。但现在我们手中的是俺答汗,一位十四岁就领兵出战,东征西讨五十年,臣服了无数部落,建立起偌大王国的大金国主。他的生死,维系着这个庞大王国的存续……一旦他真死在这一场,各部落又要分崩离析,我不信谁敢承担这个责任。”看看面色稍缓的弟弟和侍卫长,钟金淡淡一笑道:“况且事到如今,就算把俺答交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只能就地坚守,多撑过一刻,就多一份希望。”
“难道还有救兵不成?”哲赫难以置信道。
“我们手里的可是大金国主俺答汗,就算土默特部不买账,总有稀罕他的。”钟金微微笑道:“等等看,有没有来救驾的……”残酷的现实,让少女迅速成熟起来,她比原先独立和冷静了很多。
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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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零章 大明顺义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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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朝阳将升未升。
土默特的勇士们已经擦好弯刀、骑上战马,随时准备将包围圈中的敌人消灭。
伊克哈屯在儿别们的簇拥下,出现在阵前,她眯着两眼,扫视着对面的敌人,看到他们严阵以待,便知道对方铁了心硬抗到底……其实这种人质游戏,对于挟持方和解救方来说,是一场心志的比拼,谁更狠更硬,往往就能占到上风。伊克哈屯虽然表现的又狠又硬,但那毕竟是她的丈夫,是大金国主啊!
这位辅佐过两代大汗的老哈屯,十分清楚俺答的存在价值,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回来的。
但黄台吉是真心想让俺答死,见她迟迟不肯下令,上前催促道:“马上就要日出了,是否按计划行事?”
“你就这么盼着你爹死?”伊克哈屯嘲讽道:“他要是死了,你撑不起这个家业,失去的更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台吉大窘,心中暴怒道:‘是你说要强攻的,怎么反过来说我的不是?’
“你们也别幸灾乐祸。”伊克哈屯瞪一眼偷笑的丙兔和布彦道:“先去攻一攻,如果他们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用你们三个换回大汗。”
黄台吉三个这次兄弟齐心了,连声道:“这怎么能行?”
“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吧!”伊克哈屯冷声道:“只有你们的父亲,才能统帅大金国的十万铁骑。只要有十万铁骑在,谁也不敢把你们怎样,到时候武力威逼也好,与他们谈判也罢,总能把你们再换回来。如果换成你们掌权,金国必然四分五裂”互相攻杀。到时候不仅救不回大汗,连你们也要手足相残最后还是被汉人消灭……”
“那也用不着三个都去。”三人嘟囔道。
“你们谁若愿独往?”伊克哈屯冷笑道:“那当然更好。”这话引得三人一阵大窘,谁都不放心几个兄弟,更不愿只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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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默特人动了佯攻,遭到了钟金卫队的顽强抵抗,又不敢过度刺激对方,结果丢下几十具尸体退了回来。
一直观战的伊克哈屯和几个儿子都知道,对方是不会屈服了,必须要做出决断,是不顾俺答的性命消灭他们,还是用人把俺答换回来放他们离开……抑或,让他们带着俺答离开。这三种方案各有利弊,就看他们如何取舍了。但那位老哈屯,显然是倾向于第二种。
“如果人家肯拿我换,老太婆不会为难你们。”伊克哈屯放缓了语气,对三个台吉道:“到底是准备放弃偌大的家业,还是为了保住家业,拿自己去冒一次险,你们兄弟自己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