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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裕王找神医李时珍治病。
得到这个消息后,景王是彻底坐不住了,他不能看着裕王再惬意下去,更不能让沈默再把李时珍找来了,所以便找来袁炜,与他商量着如何除掉沈默,给裕王府以沉重的打击。
袁炜不是三岁孩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没有当场答应,只是说回去想一想,要找个完美的办法。本来以为此事渺茫,但偏偏想睡觉便有人送枕头——他发现了礼部尚书吴山的秘密!
这并不稀奇,因为他已经在礼部数载,而吴山则是刚刚从别部空降而来,所以想要瞒着他做些什么事,几乎是不可能的。那日,吴山故意磨蹭到衙门下班,偷偷摸到机要室,打开密封的考题抄录下来,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一个临时有事返回的书吏看了个正着,并告诉了袁炜。
袁炜大喜,本想禀报内阁,拿下吴山好取而代之,但转念一想,检举上司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恐怕自己贸然揭发,只会损人不利已,那就太没意思了。
所以他没有声张,而是回去考虑了一夜……他知道,吴山偷试题出去,八成是受严世蕃指使,好用来打点人情或培植亲信。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来做一篇好文章!
一番反复推敲之后,他终于构思出一条瞒天过海、将计就计之计!便也利用自己礼部二把手的身份,同样偷取了试题,再交给熟悉严世蕃笔迹的唐汝楫,命他以严世蕃的口气,给严世蕃的死党写两封信,让他们将考题扩散出去,卖给尽可能多的考生!
如果那天沈默没有发现夹带,监考官中也有他的属下,会在巡场时找到抄袭的考生,将事情踢爆,勾起一场大案!
他这样做的目地,除了满足景王爷报复沈默、打击裕王府的要求,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让严党和徐党因此事大动干戈!因为他是景王党的领袖,虽然跟严党合作,但并不是严党的附庸,而是独立于两党外的第三股势力。他和景王党想要快速崛起,唯一的途径便是严党和徐党之间斗得不可开交,他好渔翁得利!
那样纵使两党不会两败俱伤,但也会因为互相视为生死大敌,给自己从中渔利的机会……
更妙的是,责任全在严世蕃和吴山身上,他则清清白白,不受一点怀疑……他甚至觉着,就连严世蕃也只会自认倒霉,而不会猜到自己被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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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眼高手低的大才子,显然低估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对手:沈默确实在毫无察觉中中计了,但他凭着超人的冷静和智慧,将可能发生的大案强行按了下去。并在第一时间进宫取得了皇帝的谅解,继而从容脱身、毫发无伤。
而严世蕃也立刻察觉到,有人在背后使坏,只是被嘉靖和徐阶弄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他,还因为急于求援,将他朝思暮想的礼部尚书拱手相送,让他还高兴了好一阵子。
更可怕的是,他严重低估了陆炳和锦衣卫的能力,在他看来天衣无缝的谋划,在陆炳那里处处破绽,一番抽丝录茧、层层追查了来,便将真相现了原形……
唐汝楫跪在地上,一脸痛心疾首道:“沈大人,景王爷和袁炜都是一个脾气,要是我不听他们的,他们真能把我往死里整,当时我胆小怯懦、一时糊涂。才对沈大人你犯了如此罪行。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定然痛改前非……”说着一咬牙,低声道:“效忠裕王殿下!永远听从大人您的指挥……”
他也不是笨蛋,突然明白了,沈默掌握自己的罪证后不声张,却推自己为苏松巡抚的目的所在——不就是想当苏松的太上皇吗?
沈默心说:“你终于上道了。”便沉声道:“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可以立字为据!”唐汝楫爬起来,到大案前提笔就写……”却被沈默打断道:“效忠裕王爷是理所应当的,但应听从高拱高大人,而不是我的指挥。”说着言不由衷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哦,我知道了。”唐汝楫点点头,不一会儿便写出一条字据道:“我,兰溪人唐汝楫,永远效忠裕王殿下,接受高拱大人的领导和指挥。”然后是落款和用印。
“再按个手印吧。”沈默淡淡道:“这样比较正式些。”
唐汝楫便四下寻索,却没找到印泥,只好可怜巴巴的望着沈默。
沈默做了个咬破手指的动作,他只好一咬牙,把大拇指咬破了,按在纸上一个血手印,双手交给沈默检查。
沈默看一看,轻轻摇头道:“显得诚心不够啊,”说着丢到一边,重新拿一张白纸道:“正好也咬开口了,那就写个血书吧。”
第九卷 鬼哭神啸朝天号 第五六一章 以德服人
听了沈默的话,唐汝楫看看自己刚止住血的手指,嘴角一阵抽动,只好狠狠心,再咬破那个伤口,这可是伤上加伤,比第一次可疼多了。
唐汝楫颤抖的手指刚要落在纸上,却听沈默道:“要写工整了,可别歪歪扭扭的,不然谁信是状元写的?”
唐汝楫无奈的点点头,只好把自己的手指当成毛笔,一笔一划的开始写作。写过血书的人都知道,最大的麻烦就是“笔”会没水儿……而且越是成年男性,就越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唐汝楫此刻便深受其苦,他写不到两划,那创口处就不出血了,在纸上反复划了几下,只有淡淡的红痕。唯恐写不好作废,他只好停下“笔”,琢磨着得再放点“水”了。
可是看一眼“血肉模糊”的右大拇指,实在是不忍心再咬下去。未免伤上加伤,只好……换一根指头,咬破了右手食指,写了仨字,又没“水”了,只好再咬右手中指,如是反复,竟将十根指头咬破了九根,才把那效忠书写完了。
沈默看他还有左手大拇指完好无损,想一想道:“还没写日期呢。”
唐汝楫险些晕厥过去,无奈他现在已经完全麻木,只能任人宰割,便咬破了唯一完好的手指,写下了“辛酉年十月初一”的字样,他算是知道了,原来沈默就是要让自己遭受一番十指连心的痛苦……
他现在失血过多,腮帮也肿得像馒头,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沈默并不是爱折磨人,只是险些被他害死,实在是满腹怨气无处发泄……要是换了徐渭那样的,可能一刀子就把姓唐的销了账,但沈默仅仅是把他折腾一番……当然,这也因为他还有用,否则还说不定怎么消解他呢。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算了,沈默意犹未尽的轻叹一声道:“思济兄,不让你长个教训,下次可能十根指头就都保不住了。”
他的声音虽轻,唐汝楫地满脸惊恐的点着头,含混不清道:“我,永远记住了。”
“呵呵,那就好。”沈默指一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唐汝楫如蒙大赦,屁股沾着半边从在椅子上。
沈默又道:“这么长时间,也没喝杯茶,渴坏了吧?”
唐汝楫赶紧摇头道:“不渴。”
“以后咱俩相处的第一条,”沈默伸出一根手指道:“就是必须坦诚。”
“渴,嗓子都冒烟了。”唐汝楫比哭还难看的咧嘴笑笑,道:“不过不敢给大人添麻烦。”
沈默摇头笑笑,起身给唐汝楫倒杯茶水,看着他喝下去,才轻声道:“思济兄,你不妨扪心自问,如果换了我那样害你,你还能对我这么好吗?”
唐汝楫起一身鸡皮疙瘩,却也不得不承认道:“如果换了我,是不会原谅的。”
沈默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嗅们还可以友好的相处,一起升官一起发财,”又重重拍他一下道:“说起来我都嫉妒你……明明是你得罪了我,我却在把你拉出火炕,带你远离危险,把你送到天堂……呃,人间天堂,还会让你的未来金光灿烂。”说着连连摇头道:“莫非这就是我们儒家所说的“仁恕之道”?”
纵使满心惶恐,唐汝楫还是被沈默逗得扑哧一声,赶紧使劲板住脸,道:“大人有夫子遗风,乃我辈表率。”
沈默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开地、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啊,哦……”唐汝楫低头道:“在下愚鲁。”
“不过,”沈默正色道:“我前面几句可是认真的,你要再那样下去,景王一就藩,你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从来是收服人心的不二选择,虽然这次巴掌打得有点重,枣子也不算太甜。
唐汝楫虽然不断点头,但眼中却流露着不以为然的光,看来到现在,他还是坚信景王必胜!
“为什么?”沈默问他道:“说实话。”
“因为裕王无后。”唐汝楫实话实说,却见沈默举起了手,赶紧抱住头,委屈可怜道:“是你让我说实话的。”
沈默却只是将他肩上的一根落发摘去,上下打量着唐汝楫啧啧道:“瞧瞧这张脸,一锅馒头似的;看看这双手,十根萝卜似的,这出去可怎么见人?”
唐汝楫苦着脸道:“我没脸见人了……”
“不要紧,不要紧,”沈默摇头笑道:“我家住着一位神医,你应该听说过吧?”
“您说李太医?”唐汝楫点头道:“当然听说过,我们王爷……哦不,景王爷还把他的名字写在人偶上,一天扎三回呢。”
“还有这一出?”沈默这个汗,道:“他为什么扎李太医?”
“还不是因为他给裕王,哦不,咱们王爷治病吗?”唐汝楫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裕王爷一生儿子,局势马上就倒过来。”
“你知道的不少,”沈默点点头道:“去找找他吧,看看他能不能帮帮你,顺便帮我问问,裕王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是。”唐汝楫起身出去,自有卫士带他去找李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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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默关上门,转身回来,只见大案后多了个人,正一手提着宝剑,一手拎着唐汝楫的供状看。
沈默显然早知道他的存在,丝毫没有惊讶道:“文长兄,拜托给点脚步声好吗?别跟鬼魂似的飘来飘去。”
原来那人是徐渭,他原本在书房睡觉,沈默进来后跟他商量几句,最后敲定单独面对唐汝楫。担心那家伙狗急跳墙,伤害沈默,徐渭便拿着剑躲在屏风后面,随时监视,防止他暴起伤人。
现在姓唐的出去了,他自然也不用藏了,便出来好奇的看那血书,啧啧称奇道:“不愧是状元之才,用指头都能写这么整齐的馆阁体。”说着奇怪道:“你为什么让他写服从高拱的领导?”
“他就是写“服从徐渭的领导”,你觉着有什么意义我?”沈默冷笑道:“他怕的是那足以毁灭他的罪证,而不是这劳什子保证书……我要这个东西,是为了给高拱交差的,当然得写他的名字。”
“还可以顺便表表忠心。”徐渭点头笑道:“你这家伙,官场十八般武艺,是样样皆通啊!”
“过奖过奖。”沈默坦然消受道:“我这叫干一行爱一行,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愧对朝廷的粮米。”
“嘿……”徐渭笑骂一声道:“这话说的,朝廷只发给我半俸,我理当只给朝廷一半的时间,这叫公平合理。”户部仍在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