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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锦被脱落,紧闭着眼的皇帝仰面往水中摔去,陈洪和何心隐看了,不约而同的停下对战,用最快的速度扑过去,但还是被三尺抢了先,一个燕子抄水,赶在皇帝跌落之前,把他抄在怀里。
但陈洪因为靠得更近,抢在何心隐之前,扑到了三尺再前,不管不顾的一剑刺了过来。
三尺现学现卖,也想用嘉靖挡一下,但陈洪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宝剑微微一偏,便绕过皇帝,毫不停顿的刺中了他的手掌。
“哎呦……”三尺的左手登时鲜血淋漓,便要抱不住皇帝。
“给我!”何心隐冲了过来,伸出双手道:“抛!”
但陈洪的宝剑猛然探出,直接亘在两人之间,你敢抛,就等着串糖葫芦吧!
三尺一下愣住了,却听到另一侧,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反向抛!”多少年了,他已经养成对这个声音的绝对服从,想也不想,便一个反手倒栽葱,将皇帝往身后抛去,正落在骑马赶来的沈默怀里。
“救那太医!”沈默冲过来之前,已经计算好了方位,接到人便直接住江岸边冲去,同时他看到也成了太监的陈湖,正在猛烈的击打那太医,立刻下达了命令。
何心隐闻言,以蛙泳的下肢动作,双腿在水中一蹬,速度加快一倍,猛冲到陈湖身边,宝剑带起一泓鲜血,便把他尸首分离,不待人头落地,便飞起一脚,将那首级踢向陈洪面前,才高叫一声:“看暗器!”同时抄起趴在地上的太医,往沈默消失的方向追去。
陈洪那边却被三尺拼命缠住,只是两人身手差距太大,三下五除二便把他刺伤在地,正要追上夺命一剑,便听到何心隐那一嗓子,同时还有忽忽的风声,想也不想,一剑格挡过去,扎了个正着。登时感到手腕一沉,心说分量还真足,谁知定睛一看,只见陈湖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小眼睛,被挂在了自己的剑尖上。
“啊……”陈洪登时双眼血红,甩下弟弟的头,举着剑四下寻找,却连三尺的身影都不见了。定定神,看到何心隐抓着人,在快到大腿的水上扑通扑通的跋涉着,便尖啸一声,猛扑了上去。
陈洪刚出去两丈远,原来的地方猛地溅起水花,三尺一下子坐起来,定睛一看,陈洪果然走远了,才大口喘气道:“憋死我了……”再不走,就得游泳了。
躲过一劫的三尺,顾不上手掌钻心的痛,高声道:“扯乎喽……”听到队长的命令,正在酣战不休的卫士们,开始且战且退,拉开一定距离后,突然齐射手弩,登时射倒了一片,趁着对手投鼠忌器之际,脱离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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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默抱着嘉靖,骑马来到江边时,这里又是一锅粥,已经意识到这是一条生路的官兵、民夫们,争先恐后的抢渡浮桥、不知多少人被下饺子似的挤到江里,呼救声哭喊声、嚎叫声、声声震天。
更可怕的是,在上游有十几艘大船,正将火把、油管朝浮桥上投掷,企图烧毁这硕果仅存的一座浮桥……原来沈默是两桥同建的,在这座桥上游十几丈的地方,还有另一座桥,可是被罗龙文的沙船猛然一冲,直接断裂开来。
好在天不绝人,桥面虽然沉入水底,但桥索仍然不屈的横在水面上,罗龙文下令将其砍断,但这种御用巧匠打造的绳索,用材十分古怪,几乎砍不动。
而且固定的桩柱也极其顽固,承受这么大的力道,也没有被拔起来……原来那些专门打桩的兵士,牢记着沈默的话,想尽一切办法将其加固,想不到意外造出了个铁锁横江。
就因为这个,罗龙文的船队靠近不了第二座桥,只能用远程打击,企图将其烧毁,当然设想是好的,对于这群只知道好勇斗狠的乌合之众来说,想实现这种战术目标,可着实不那么容易。
只是对沈默来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吗,他前面有无数仓皇拥挤的乱兵,根本不可能挤上独木桥,他骑在马上团团乱转,任他平素智计多端,此刻也束手无策了。
这时,他想起马跃檀溪的典故,低头看看身下的大青马,道:“你要是能游过去,就会成为万马敬仰的英雄,知道吗?”说着便拨马来到江边,想将其驱下水去,无奈那匹马还没掌握这项技能,吓得四蹄钉在地上一般,怎么催动都不动一动。
“妈的,难道要我背着他过河?”沈默见这马是指望不上了,他是水乡孩子,就算背着人,游到对岸自然没问题,可以皇帝这身板,让江水一泡,估计当场就嗝屁了。
正在踌躇间,便见江上划过来一艘筏子,上面赫然立着焦英,径直朝自己过来。沈默不由大喜,暗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想要将皇帝从马上抱下来,等着焦英过来接驾。
但那些乱兵也看见了这筏子,几乎是转眼之间,就涌过来百十人,一下把他挤到后面,吓得焦英赶紧命人划回去,正想给他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却见沈默指了指下游,然后拨马往下游跑去。
他这意图太明显,那些乱兵也看明白了,便疯狂的跟在后面跑,沈默无奈的叹口气,狠命的抽击马臀,那大青马吃痛不已,哕哕叫着沿江岸狂奔而去,四条腿的终究比两条腿要快,渐渐拉开了一段距离。
而焦英的筏子借着水势,根本不费力就能追上沈默,见拉开的距离差不多了,便大叫着让他停下来。沈默一勒马缰,那大青马竟双膝一软,口吐白沫的跪倒在地上,原来已经脱了力。这下可惨了沈默,一下被抛了出去,整个拍在江边的淤泥里,然后闷哼一声,被皇帝整个压在了身上,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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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过来时,已经被焦英接到了对岸,他吃力的睁开眼,见江上仍然混乱不堪,想要问一句经典的:,我昏了多长时间了?,但还没开口,一吸气胸口便是一阵剧痛,登时满头大汗,不知自己哪里受伤。
边上照顾他的正是徐琨,一见沈默醒了,他连忙道:“你不要动,刚才我检查过了,你的两根肋骨折了。”顿一顿道:“不过不要紧,趁着你昏迷,我已经为你正骨了,安心休养不会有问题的。”说着又很是激动道:“老天保估,皇上毫发无伤,真有神灵护体啊。”
沈默已经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郁闷的翻翻白眼,心道,是我当了肉垫好不好?
当然,这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双手按地想要起来,徐琨赶紧按住他道:“不行,你受伤了,不能乱动。”但见沈默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他干咽口水道:“好吧,好吧,要是骨头茬子戳到脏器,可不能怪我。”
“屁……”沈默嘶声道:“扶我到江边。”
徐琨还在那喋喋不休,但还是依言把他扶了过去,沈默看那第一道绳索终于被砍断了……当然,还有第二道,所以敌人一时还没法靠近,但现在桥上过分拥挤,颠簸的厉害,过人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想要赶在对方突破第二道防线前过完,是不可能的。
“快想对策吧沈大人,您老一定有办法的!”徐琨亲眼目睹了沈默今晚的指挥若定,知道要是没有他的话,今晚一个都过不来。
沈默又不是神仙,这边虽然已经过来了两三千人,但一来惊魂未定、二来赤手空拳……所有的辎重都丢在对岸,拿什么去对付全副武装、且在船上的敌人?
这时江对岸,还有一万多人没过来呢,如果等到桥断的那一刻,就全都没有希望了,眼看着这么多人要遭受灭顶之灾,沈默的心情压抑极了,仿佛伤痛也更厉害一般。
“您一定有办法,对吧?”徐琨见他久久不语,心里也没底了。
沈默费劲的开口道:“没有……”说着便剧烈咳嗽起来。
徐琨却使劲摇头道:“您最爱开玩笑了,这话又是开玩笑吧,快说计将安出啊?”
“哪……”沈默苦笑一声,又扯动伤口,咳嗽起来,把“有什么计策啊?”憋了回去。
徐琨却听成了“那”便四下张望道:“哪?哪儿啊?”
“没……”沈默都彻底无奈了,这次学乖了,干脆只说一个字。
“美女啊?!”徐琨瞪大眼睛道:“果然是美女!你要使美人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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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顺着他的目光,竟真的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只见她肤若凝脂,秀发如瀑,足不沾尘,便如从洛水中走出的女神。
“莫非是洛神……”徐琨张大嘴巴道。
沈默却认得她,正是一直没看到的鹿莲心是也,只是胸口太疼,已经不敢再吭声。
鹿莲心走到沈默身边,柔声问道:“大人,我师兄呢?”
“江对岸……”沈默吃力道。
“您受伤了?”鹿莲心道。
“骨折,肋骨骨折……”徐琨在边上插话道:“我已经给接好了。”
鹿莲心微笑着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个红色的小瓶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内服伤药,止痛有奇效。”
沈默知道她们家本是医药世家,那引起许多是非的“百花仙酒”,可不正是她们家的吗。
见沈默点头,鹿莲心也不避嫌,将那小瓶子塞到他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已将你们的位置,通知了最近的汇朕号,相信只要有援军的,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原来她是去干这个去了。
沈默还没回答,她倏然的拉远了笑颜如花道:“我师兄这人,脾气太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又不肯妥协,将来一定会惹麻烦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请大人跟皇上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
听了这话,沈默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一下忘了疼痛道:“你要干什么?”
“您别管了。”鹿莲心嫣然一笑,便转身往江边去了,她的轻功多好啊,沈默哪能拦的住?
“别看傻事……”嘶声道:“快,扶我过去!”
徐琨赶紧搀着沈默,假装吃力的往那边走去,他又和鹿莲心不熟,当然希望给她点时间,看看能不能创造出奇迹来了。
就在这时,鹿莲心已经到了江边,从腰间取下一只横笛,放在唇边悠悠吹起来。
美妙的乐声虽然声音不大,却将场上的杀戮之气冲淡不少,甚至连疯狂拥挤的官兵们,仿佛也不那么慌乱了,通过桥面时流畅了许多。
船上的匪类也听到这笛声,狂暴的心情有所减缓,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一一只有罗龙文一个人,听到这曲声后,俊俏的脸蛋变得狰狞起来,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用咬碎牙根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平、沙、落、雁……”他当然熟悉这曲子了,当年跟相好王翠翘,知道她最喜欢演奏的曲子,便是这支“平沙落雁”,当然也知道她的妹妹,是会用笛子吹奏相和的……
现在,听到这熟悉的曲声,“鹿、莲、心”三个字腾然蹦出心田,仇恨刹那间占据了全身,他永远永远不会忘记,是这个臭女人点了自己的穴,让自己丧失了男人的能力,后来才自暴自弃,沦为一个又一个官人的娈童。他坚持认为自己的不幸,全是这女人造成的!
“鹿莲心,你来得正好!”罗龙文咬牙切齿道:“我今天要把你挫骨扬灰!”
仿佛听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