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奉养,这个可以从最底层的宗人开始,慢慢的向上渗透。我做过一个计算,以嘉靖四十年宗藩人数两万五千人计算,其中王爵不过二百余人,其余的都是奉国、镇国、辅国将军、中尉这六枷……按宗室禄给标准,亲王禄米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九成五以上的非王爵宗人,共占了七成五的宗禄支出。我认为,绕开亲王和郡王,从这些人下手,造成的影响小,但效果好,我以为是上策。”
沈默等人听了点头道:“那中策和下策呢?”
“中策是严格限制爵位的继承,牢牢控制王爵的数量,并采用类似汉朝推恩令的办法,使其每继承一次,封地便减少一半,这样做最稳妥,但见效缓慢,朝廷短期内甩不掉‘宗禄’这个大包袱。”林润道:“至于下策嘛,就很不地道了……”
“又没有外人,但讲无妨。”沈默笑道。
“就是折色。”林润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将一部分宗禄钱粮折成纸钞,效果立竿见影。”处于某些局限性,精明如林润者,也认为纸钞是国家可以不负责任,随便开印的。
“这上中下三策都说完了,请诸位指教。”林润沉声道。
几人便讨论起来,都觉着林润的法子真不错,三策皆可施行,甚至可以三管齐下。林润起先十分高兴,但过一会儿才发现,沈默和张居正迟迟没有表态,便问道:“你们二位怎么看。”
沈默与张居正交换一下眼神,后者便微笑道:“在下的意思是,宗藩问题关系到社稷稳定,必须解决那是一定的,但更重要的是,要在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事情。”说着朝林润笑笑道:“恕我直言林大人,您上疏的时机并不合适,也就很可能会事倍功半。”
第十一卷 严东过尽绽春蕾 第七一二章 羡慕嫉妒恨
张居正话一出口,包厢中原先融洽的气氛为之一变。
“那依张大人的意思,”林润仍然面带笑容道:“我们就应该对此坐视不理了?”
“当然不是,”张居正摇头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有些事情,不是不该做,而是时机未到。”说着指着外面道:“外藩的世子、公子们到沈大人那里闹,在京里的宗人们,也是变着花样的出幺蛾子……一面托请王公大臣们为他们说话,一面又在前门外要死要活,每天都有好几百号人,拿着个破碗在那里要饭,他们还放出话来,谁敢动他们的禄米,就杀他全家。”
“哼!”林润的俊脸一阵通红道:“胆敢威胁朝廷命官,更要严惩不贷了!”
“这件事,越往上压力越大,”张居正耐心对他道:“皇上、裕王、徐阁老都是顾虑重重啊。”自从景王就藩后,皇帝便有意识的让裕王参与进国事商定中,这也被看成是培养接班人的举动。”祖制不可变,宗亲不可弃,这是皇上和裕王爷都绕不过去的拦路虎,所以虽然也希望能甩掉这个包袱,但不愿看到宗亲血脉闹翻,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润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张居正是上面派来的说客啊!硬邦邦的打断张居正道:“那依太岳兄的意思,这事该如何收场?”
“从长计议,一切以稳定为重。”张居正沉声道:“方才若雨兄说的上策,目前还不可用,这个震动太大,一旦颁布将不可收拾,例是中策和下策嘛,还是可以斟酌的。”
林润便转过头去,望向沈默道:“拙言兄,你也是一般的意思吗?”
沈默淡淡一笑道:“我现在是在其位、谋其政,只希望这一关能安稳过去,谁的主意好,我就听谁的。”
“甭和稀泥,”林润温和的外表下,是如利剑般的性格,目光直刺沈默道:“你觉着应该怎么办?”
“呵呵……”沈默给他斟上一杯酒道:“宗藩问题确实很麻烦,咱们的步子缓一些,用十几年又甚至几十年来解决,效果可能比快刀乱麻要好一些。”
“我就不明白了。”林润端起酒,一饮而尽,擦擦嘴道:“不就是一些个混吃等死的蠢虫吗,有什么好怕的?当今严贼已去,正是革旧立新的大好时机,大刀阔斧斩将下去,为大明剜去这颗毒瘤不好吗,”
“只怕你这边刚举起刀……”张居正冷冷道:“大明就处处烽烟了。”便直直望着林润道:“你也亲自调查过伊王,像他这样的王爷,都能拉起万余人的队伍来,再想想当年的宁王,便知道那些王爷们除了混吃等死,也不乏包藏祸心之人,到时候一犬吠人、百犬吠声,全都闹将起来,不用打清君侧的旗号,你这个大明朝的晃错,就得去西市报道!”
这话已经说得极重了,林润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声竟捏碎手中的酒杯,倒把一屋子书生齐齐吓了一跳。
“我就是当了晃错!”林润冷冷望着张居正道:“也比你个申屠嘉强得多!”说着把破碎的酒杯扔到地上,朝众人拱拱手道:“林某失礼了,改日必将登门谢罪。”便转身决然而去。
~~~~~~~~~~~~~~~~~~~~~~~
林润一走,好好的饭局算是彻底搅合了,徐渭、诸大绶、殷士瞻也先后离去,只剩下张居正一个客人。
“这不是我的本意啊,拙言。”他歉意的对沈默道:“改天帮我向林兄道个歉。”
沈默宽厚的笑道:“我知道,你也是师命难违嘛,我又何尝不是?”说着苦恼的叹口气道:“老师一发话,我也束手束脚,其实本来我是支持若雨兄的。”
“我也一样。”张居正皱眉道:“这帮宗室于国家有大害而无一丝益处,真恨不得把他们扫得干干净净!”
“这才是太岳兄的真心话,”沈默哈哈安道:“我说嘛,你方才哪是待人说客,分明是在激将嘛。”
“嘿嘿……”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张居正痛快承认道:“我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才能既跟老师有所交代,又不违背良心。”
原来徐阶也不知从哪得知,张居正要来沈默这里赴宴,便把他找去,对张居正道:“现在为师刚跟皇上的关系有所回温,就让林润这一本给搅和了……他是我的学生,皇上自然以为,他奏议宗禄是我的主意,”说着有几分无奈道:“如果这件事我不妥善处理,皇上会认为我是得寸进尺,借着非议宗禄,显示自己的权威呢。”
张居正觉着老师多虑了,但做学生的怎能反驳老师,他只好委婉羽道:“老师为何不把林润找来,直接对他说。”
“有些话,为师不能讲。”徐阶缓缓道:“我不能在这件事上表态。”
“学生明白了。”张居正只好勉为其难,替老师前来表态。但他又不想让这场削减宗禄的风丅潮就这样夭折,只能归罪于己,求得两全。
“可你把林润得罪惨了,”沈默淡淡道:“他骂人可是一绝,说不得你就真成了申屠嘉。”
“呵呵,能被骂也是一种幸福……”默默无闻十多年的张居正,倒看得开道:“倒是你,宗人府那边还得多担待点,总不能闹出乱子吧。”
“我还应付得来。”沈默正色道:“倒是有另一桩事,你得告诉我个准信。”
“什么事?”张居正低声问道。
“老师已经容不下胡宗宪了,对不对?”沈默目光如炬,审视着张居正道。
“这个……”张居正的目光有些闪烁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太岳兄,你我肝胆相照,相约中兴大明,共创盛世。”沈默却不吃他那套,沉声道:“如果当初的誓言还没有随风而逝,你当知道胡宗宪有挽狂澜于既倒之功,功在千秋社稷!如果此人不得善终,会寒了天下壮士之心,到时候谁还肯为国抵死效力?还谈什么中兴、盛世。”
听了沈默的话,张居正动容道:“拙言,你说的很有道理,绝不是危言耸听。”
“这么说,你肯帮我说和了?”沈默欣喜道。
张居正面色一阵晦明变幻,最终缓缓摇头道:“拙言,这件事怕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胡宗宪是由严嵩义子赵文华举荐,而后屡屡超擢,都离不开严阁老的帮助,在朝中百官眼中,他就属于严党。况且胡宗宪与赵文华勾结,陷害张经、李天宠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朝臣们都说,要是张半洲仍在,倭患五年前就平息了,现在胡宗宪用这么大的代价,多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完成同样的事情,这算是什么功劳呢?”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沈默拍案而起道:“强盗理论嘛!当初张经是怎么死的,大家都很清楚,他是严嵩和李默斗争的牺牲品,是为高层内斗陪葬的!”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手都微微颤抖道:“当时他不过是七品巡按而已,没有他掺和在里面,张经也一样是个死——你可以指责他助纣为虐,但要是没有他,抗丅倭统帅的位子,一定会被一些庸才、废材占据,我大明的半壁江山,到现在还是血火连天!”
“但在那些御史言官眼中,他毕竟是通过陷害同僚,巴结奸臣才上去的。”张居正轻声道:“德行有亏,这就是致命伤啊!”
“当时那种情况下,只能求一问心无愧,岂能尽善尽美?”沈默摇头道:“太岳兄,不能这样偏颇啊!”
“唉,你说服我有什么用……”张居正叹口气,沉默了好久才干笑一声道:“你是不是看到陆凤仪的奏疏了?还没有明发呢,消息够灵通的。”
“不错。”沈默不瞒他道:“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但我知道这封奏疏如果不压住,胡宗宪晚节不保。”
~~~~~~~~~~~~~~~~~~~~~~~~
陆凤仪,南京户科给事中,不过一个小小的科员,估计朝中知道他名字的,不会超过五个人,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上了一道《劾奏东南总督胡宗宪欺横贪淫十大罪疏》,打响了清算胡宗宪的第一炮,相信不用几天功夫,他的名字就能人人皆知,想不出名都难。
其实在陆凤仪之前,就有不少京中的御史弹劾胡宗宪,但一来当时的时机并不成熟,二来他们远在京师,道听途说,风闻奏事的威力自然不行;第三,真正对胡宗宪有威胁的,就是南京和江淅那帮官员,他们在胡宗宪手下身边,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若是指证他,自然杀伤力非同小可……沈默未雨绸缪,利用自己在南方深厚的人脉,先行把这些人安抚住了。
所以这二年严嵩倒台,非议胡宗宪的声浪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却都被嘉靖压下来了,而且皇帝降旨说:“胡宗宪不是严嵩一党,自任职御史后都是朕升用他,已经八丅九年了,他为鼎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如果加罪,今后谁为我做事呢?”
胡宗宪为何如此不受待见?并不是每个人都心怀着某种目的,而是纯粹的讨厌他、不能容忍他。道理很简单,这是一个德治社会,德行才是衡量一个人好坏的最高标尺,尤其是在逞种浊流下降、清流复起的时候,你做过什么,功绩多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按照读书人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
母庸讳言,胡宗宪显然没有做到。他遭人厌弃的地方,主要有三点:第一,当年身为淅江巡按御史,不能秉公直言不说,竟然还追随赵文华也上疏弹劾张经等人。那弹劾奏疏现在都察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