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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他们预料的重大而本质的因素决定的。尽管根据不足,别宋诺夫却大胆倾向于一个想法:敌人把后备队主力投向他的集团军右翼并从那儿推进了数公里之后,到了深夜,他们的力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一新的现实决定着反击的时机。别宋诺夫曾和方面军司令约定,一 迹象表明敌军己耗尽其全部后备兵力并疲于进攻时,他们就适时地发动反攻。
但是,许多因素要在未来几小时内,甚至直到凌晨才能看出眉目来。德国人会不会因为急于求成而重新开始冲击,强攻我集团军的左翼,既然他们白天已在那儿击退了我战斗警戒部队,傍晚冲上南岸,接着又插入了我军防线?别宋诺夫凭自已的直觉并不相信德国人会这样改变主攻方向,何况还没有情报证实敌人在重新部署兵力,打算进攻集团军的左翼。那么真相究竟如何?哪一点才是真实可信的呢?
“对不起,司令同志,您说要喝茶,不知要放几匙糖?”
“晤……两匙。谢谢。”
鲍日契科少校从铁炉子上拿下滚沸的茶壶,倒了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喷香的茶,他想了想,加了三匙糖,把茶杯放在别宋诺夫面前的桌子上。
掩蔽部里,通信兵们正在呼唤三O五师、霍赫洛夫大坦克团和独立炮兵旅,他们的声音时而象蜻蜓在穿堂风里飞舞的簌簌声,时而又象老鼠在闷热而潮湿的空气里沙沙作响。他们大声重复着各军、各师报来的伤亡数字,被击毁的坦克辆数和补充弹药的数字。四盏灯发出耀眼的亮光,灯芯都烧得焦黑,摇曳不定的灯光照在俯身看地图的作战参谋们的脸上。由于熬夜,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历历可见。格拉奇林也盯着地图,灯光照出他的高高的前额和白发,照在墙角里的准尉报务员的圆圆的背上和提着茶壶的鲍日契科的身上。
别宋诺夫虽然看见和听到掩蔽部里的一切活动,但并没有去留意它们,只是漫不经心地用匙子搅动着杯子里的茶。
“他们因为筋疲力尽而就此停手了吗?”别宋诺夫盯着亮得耀眼的灯焰这么想。“也许不肯就此罢休,还要卷土重来吧?”
眼下还得不出明确的答案。但是他知道,如果德国人并未投入全部后备兵力,并且明晨从他们在杰耶夫师的地段的据点里再度进攻集团军右翼的话,那么他就不得不拿出最后的办法——把坦克军和机械化军投入战斗,否则就无法坚持下去。这两个军是从统帅部预备队中抽出来专为进攻而用的,它们已到达离前沿十或十五公里的地方并开始集结。可是这样一来,准备反攻的机动兵力势必分散,势必使他不能握紧拳头,而只能叉开五指去回击对方。这种办法以前用过不只一次,均未奏效。记得去秋他任军长时,那是在莫斯科战役中,当时古德里安的坦克紧逼过来,他们就慌忙把整个后备队防线截为几段,分堵各路缺口,结果仍挡不住敌人的猛攻。
别宋诺夫把发烫的匙子从盛着浓茶的杯子里拿出来,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接通方面军司令部?通信科长呢?”
“司令同志,种种迹象表明,”格拉奇林颇有把握地回答,“坦克军在摸黑前进中撞倒了一些电线杆……很快会修好的。通信科长早就去查线了。”
“我对损坏的原因不感兴趣。我要的是联系!”
别宋诺夫摸了摸杯子,看是否还烫,然后喝了几口(这杯浓茶总有点铁皮味,又象是火药味),把杯子放下,两鬓和脖子上立即渗出了汗水,他用手帕擦了擦。这一天一夜把他的精力几乎榨干了:他必须无休无止地听取集团军指挥所的消息和各军发来的报告,必须时时关心三○五师的行动,要它把通向切烈班诺夫团的狭窄走廊继续扩大;与此同时,那条腿又老是火辣辣地作痛,并且越来越觉沉重,肿得连行动也不方便了。他想转移注意力,暂时忘掉这使人坐立不安的发作信号,于是就想起了数月前住院的情景。当时,他用一种办法来缓和痛苦——挤命抽烟。但是医生严禁他手木后吸烟,因为漫无克制地吸这种有害的麻醉品就等于把腿自动伸到外科医生的刀下。是的,医院里曾警告过他:当右腿血管的博动还很微弱时,积年的抽烟习惯对他具有毁灭性的危险。然而现在,当他回想起水远使他兴奋但又有着镇静作用的尼古丁时,竟忍不住瞟了瞟桌上的一盒“卡兹别克”牌香烟。雪青色的烟盒具有很大的诱惑力,这是侦察科长或维斯宁忘了带走的—盒烟,只是碍着不抽烟的司令,竟没有一个人去碰它。
他若有所思地伸手去拿烟盒,把它打开,抽出一支粗硬的烟卷,带着旧瘾复发的快感闻了闻干燥的烟草味。
“抽—支吧……从前我没有它不行。再试一次,仅仅一支……何况维斯宁不在,”别宋诺夫自言自语地说,一面想象着军事委员对于这一发现将会如何惊喜,因为他自己烟瘾就很大。维斯宁大概会摘下眼镜,扬起眉毛问:“彼得·阿列克山得罗维奇,难道您也抽烟吗?”
“司令同志,难道您也抽烟吗?”格拉奇林少校有点胆怯而困惑地问道,从桌上拿起火柴,准备为司令擦火。这时,鲍日契科少校、作战参谋以及暂时停住工作的通信兵们全都朝别宋诺夫注视了一下。
别宋诺夫发现大家都在注意自己,就捏了捏香烟的烟嘴,既不满意自己,又被那些眼睛盯得恼火起来。他想,大约关于他的爱好、习惯和弱点不仅在集团军司令部,甚至在这用,在杰耶夫师,也都尽人皆知了。人们互相提醒,以免碰他的钉于,招致不必要的指摘,也怕看他脸上的不满表情。
“那么……我迫切地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接通方面军司令部?”别宋诺夫按捺住火气,哼了几声,把沉重的腿在桌子下伸直,语气忽而变得彬彬有礼,不单对格拉奇林一个人说:“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军事委员到现在没有消息?他是否到达了集团军后备队的集中地区?他在哪儿?请再问问坦克军和机械化军,他早该在他们那儿了,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消息?”
格拉奇林少校圳练有素地答道:“司令同志,据我所知,军事委员不曾去过集团军司令部。维塔里·伊萨耶维奇也许在去坦克军的路上耽搁在第一梯队的某个部队里了。这很有可能……”
“问问那两个军,再问三○五师和霍赫洛夫团……请你们,请你们接通方面军司令部!我等着。”
别宋诺夫气呼呼地把弄皱了的香烟寒进烟盒,用手指敲着桌面。眼下的安静是不能持久的,他必须和方面军司令部取得直接联系,这种联系就象血液必须在血管里畅流一样。他还想了解一下军事委员维斯宁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何整整三个小时得不到他的音信。这一异常情况使他揣揣不安并且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没有说出口来。
“我刚和三○五师通过话,司令同志。”
格拉奇林少校从话务员手里拿过了话筒。彻夜的疲劳使他向无血色、形容憔悴,但他仍然安详、镇定,动作既轻快又带劲,处处显示出他是一个惯于同地图打交道又颇拘泥于司令部成规的兢兢业业的办事人。格拉奇林继续打电话,他时而询问,时而回答,时而反复请问对方。在他停止讲话的间歇里,可以听到报务员叫着方面军司令部呼号的声音。现在别宋诺夫特别盼望听到有关维斯宁到达坦克军或至少是到达三○五师的报告,只有听到这样的报告,他才能不为维斯宁担心。
准尉报务员还在呼唤方面军司今部,他的身子向电台弯得更低了。由于经常接触首长,他养成了不讲废话和外表不引人注意的习惯;他好象融化在掩蔽部的墙角缝,别人看不见他,好象没有这个人,只有他那单调的声音存在着。
“天线’,‘天线’!……我是‘高地’,我是‘高地’!现在跟你调谐:一—二—三。”
别宋诺夫倾听着电台呼号,他对报务员这种无能为力的挣扎甚至感到有些可怜。他抚摸着仰在桌子下的腿,剧痛从小腿一直扩散到大腿。
“准尉,‘天线’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啦?电台有毛病吗?”
“司令同志,太空中不知怎么搞的。电台已经找到了,就是互相所不见……有德国电台和罗马尼亚电台干扰,他们讲得很起劲。喏,您来听听……”
无线电台的放电声和以太中打枪似的噼啪声,一齐涌进这温暖、潮湿的掩蔽部里来。报务员扭开接收机,一串急嘴快舌的罗马尼亚话透过电流的杂音,象一条毛茸茸的小蛇直向耳朵里钻,但不久就消失了。接着听到几句生硬的德语,有人象唱歌剧里的宣叙调那样发布着命令,大约是在口授电文。后来这个声音被大气放电声所盖没,被莫尔斯电报机的急促而尖利的发报声冲掉了。外国人在忙着谈话。在这种时候,某个地方的敌方司令部和指挥所用的德国电台和罗马尼亚电台的工作竟如此紧张,这种情况在认真准备进攻的前夕是很少见的:那时,所有的电台应该是寂静无声,以太中显得和平和安宁。
可是现在,以太却特别活跃。别宋诺夫垂下眼皮,倾听着陌生的密码声,一边徒然猜测着促使这帮外国人在电台里对话的原因。他想:“为什么深更半夜他们还忙得团团转呢?准备早晨进攻吗?为什么罗马尼亚电台也忙起来了?”
从隔壁杰耶夫和他的师部工作人员所在的那个小房间里,传来了说话声、脚步声和一阵喧哗声,接着,有人重重地敲门。这些声音使别宋诺夫从沉思中醒来。
“可以进来吗,司令同志?”
进来的是杰耶夫上校,他没戴帽子,在门口把身了弯了弯,因为个子实在太大了。他那高大的身体几乎占去了掩蔽部三分之二的空间,棕黄色的眉毛高兴得弯了起来。别宋诺夫在观察所里和他打过好几小时交道,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别宋诺夫没有忘记,当杰耶夫企图冲到被围的切烈班诺夫团阵地上去时,自己在那一瞬间曾对他产生过一点怜爱之情。
然而别宋诺夫对这个全军最年轻的师长不愿流露出自己的好感,只是冷淡地问道:“有什么消息,上校?我听着。”
“司令同志,允许我报告吗?”杰耶夫以他那浑厚有力的男中音说,他的声音和眼睛都流露出胜利的喜悦。“报告……司令同志,第二○四炮兵团的几个炮兵在一个半小时前,可以说从德国人鼻子底下把我方一名受伤的侦察兵和昨天夜里捉到的一个‘舌头’给带来了。俘虏送到了观察所。这是我那个一直没有回来的侦察班干的!……”
这时杰耶夫再也抑制不住满意和喜悦的心情,他容光焕发,笑逐颜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德国人当然冻伤得很厉害,但是舌头还能动,神志还清醒,已经给他医了伤,翻译也叫来了。我那些小伙子到底有一手!完全可以信得过!司令同志,您有什么吩咐?”
一时,掩蔽部里所有的人——话务员、作战参谋和沉默寡言的格拉奇林少校,全都回过头来望着杰耶夫。听他那男中音,看他那强壮的身体,仿佛从他身上有一团朝气勃勃的青春火花朝你涌来。在他的整个报告中,甚至当他问到“您有什么吩咐”这句话时,都掩饰不住得意的心情,他满意自己的师部侦察班,满意那个德国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