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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河络不知道跑哪去了,透过窗户,还可以隐约看到屋里的情形。辛不弃指点着说:“看,那个红匣子,就是我们要偷的东西。”
“那我们快走啊。”
“等等,过不了院子的,”辛不弃压低声音,“这里地上全是机关,沾都不能沾,唉,要是这株青蛇草能朝那个方向长就好了。”
“可以试试啊。”青罗用手扶正青蛇草梢头,指着屋子对它悄声轻语,“我是你的主人。小蛇,快往那边长去。”
如同真的听懂了他们的话,青蛇草的主藤在风里摇摆着,粗大如水桶,它高高地昂起头,仿佛要伸向天空,然后一低头,朝正房的方向伸了过去。一路上它向两侧伸展开细小的分支,手掌状的叶子飞快地舒卷,遮蔽了天空。
辛不弃叫了声好,青蛇草已经从窗户一头探进了正房。辛不弃和青罗顺着青蛇草结成的桥顺顺当当地跟着爬了进去,果然一点机关都没触动。
一进屋子,辛不弃就闻到酒气熏天,耳听到鼾声如雷,他道了声:“操,你能相信吗,这死家伙醉倒了还冲我竖着中指。”
青罗说:“也许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食指,所以竖起来的就是中指啊。”
辛不弃想了一想:“对,你说得有道理,据说不少傻河络一出生就要砍掉一根指头,献祭给他们的盘觚大神。真是傻透了……”
他絮絮叨叨地评价着,刚想考虑个稳妥法门,去摘那个恐怖之极牵挂着许多机关和法术的红羊皮匣子,一转头,却看见青罗既无知又无畏,已经将手向盒子伸了过去。
辛不弃大喊了一声:“小心!”然后又加了一句“啊也!”一个箭步蹿到柱子后面趴了下来。他趴了良久,未见任何可怕的事情发生,探头一看,却见青罗已经将那红盒子摘了下来。
他上前一把抢过红盒子,揣在怀里,嚷道:“我的!”
这时,他们却同时听到一声喊:“喂,你们两个。”
他们两个转头一看,却看见老河络摸着头,刚刚爬起来,对着他们两个喊叫。
“别让他
发动机关。”辛不弃惊恐地喊道。
青罗眼见事机不妙,从腰里摸出的一片醉鱼草揉成一团,扔了过去,正好命中老河络的大鼻子。
“你——!”老河络莫铜怒目指着青罗说,“我已经不想喝了……”然后轰隆一声,又倒地睡过去了。
“哈哈!”辛不弃狂笑了一声,“终教你落到我手里。”他咬牙切齿地道:“把他的机关都给毁了,我要疯狂报复他。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哼哼,不解气;把他毁容,哼哼,也不解气……我要……”
他还没说完自己的复仇计划,那条青蛇草已经在空中越长越粗,像巨蟒一样翻卷,发出呼呼的声音,青罗可以看出它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然后向铺着大块青砖的地面一头扎了进去。
那一下真是地动山摇,数百块青砖啪啪啪地向上飞到空中,地面一阵搅动,仿佛泥土沸腾、火山爆发,自地下发射出无数的短箭、飞矢,还有粗如儿臂的投矛,将屋顶打得千疮百孔。青蛇草伸入土下的茎扭动着,翻腾起整排整排的泥土巨浪。一看就知道,地底下在发生着最可怕的打斗。
辛不弃和青罗还在发呆,地上倏地开了一个大口,从那洞里闪电般跳出一个人来。辛不弃离得近,青罗见他突然朝空中挥起奇形大刀,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显见他和跳出来的人影已经交了一手。
辛不弃向后直飞出去,在空中兀自喊道:“抓住她,妈的……臭婊子……”
那道人影却不恋战,一脚踩上了青蛇草的藤枝,朝上方箭一样冲去,穿破瓦顶飞跑了。
青蛇草的活力弱了许多,似乎是在地下吃了大亏。主藤不再乱卷,而生出了上百条气根,垂入地上,朝四周伸展出去,将整间屋子侵占了不少。
青罗看见地上落了一个皮包裹,隐隐地发着光,他顺手拣了起来,心想也许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掉落的,什么时候见到了可以还给她。
辛不弃从地上爬一来,一眼看到,又抢过来揣到怀里。“我的!”他喊道,“也是我的。龙不二有言在先,除了那个红盒子,其他的宝贝都是我的。”
他指挥青罗说:“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宝贝,如果没有,就帮我把那付手套找回来……”话音未落,却见被青蛇草钻出的地下坑洞里又是一阵摇动,土里突然冒出两个高大的木头傀儡,挥舞锋利的铁爪,转过头来,用绿莹莹的眼睛盯牢了辛不弃不放。
辛不弃在这几个傀儡的手上吃过大亏,登时大惊,扯了青罗一把,喊道:“快跑!”
五之己
隔得老远,辛不弃就能看到龙不二那庞大的体形,如巨大的滚碾一样,压在街道尽头。这位府兵大将隔着整条街,像头熊那样咆哮道:“你最好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辛不弃陪着笑,奉上那个宝贵的红羊皮盒子。他捧着盒子的双手,竟然有些许的颤抖。
龙不二夺过红盒子,也不禁为其上的精美花饰所慑服。他捧着盒子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往里张去。
“嗳,这宝贝看着怎么像块碎砖呢?”
辛不弃垂了头,两手放在腿边,恭敬地道:“小的见识短浅,不敢妄猜。你看这东西上面还刻了花纹,也不知是字还是图形……”
龙不二瞪起环眼,又使劲看了一下,果然在那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到几道纹路,他总不能在一个小毛贼面前承认自己堂堂一位将军还不识字,连忙把盒盖合上。他定了定神,又问辛不弃:“你可确认无误,就是这东西?”
辛不弃犹豫了一下,心中暗自思忖:如果真是碎砖,老河络怎么会将它当宝贝一样藏着,还弄了那么多机关护着?不论从什么角度看,老河络都不会是个傻子,因此……这块石头必然是个宝贝无疑,一个穷河络还能藏两块宝贝石头?于是他目光坚毅地点了点头。
龙不二纵声长笑,道:“辛神偷,你立了大功,不枉我多年来一直赏识你。好罢,你就在我府兵营里坐着,老子这就备快马送到上城茶钥公子处去,这公子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必然重重有赏,没准过两天羽大人还要论功行赏,若是这样,我就保举你当个城门卫尉。”
“不敢不敢,”辛不弃激动得要死,几乎哭出声来。他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个城门卫尉的头街,而是终于有人承认他存在的价值了,“这都是龙大人领导有功,各位同仁敌前拼命……”
龙大人没听他啰嗦完,已经驾马一道烟跑远,只剩下辛不弃战战兢兢地等在府兵驻处,直等到日头高高升起,然后又偏到西边,突然听到马蹄铁撞在石板上的声音,却是龙不二急匆匆地打马赶了回来。
辛不弃老远瞥见龙不二坐在马上的神态,脸黑着一半,头发都气得卷曲起来,不由暗叫不妙,只盼屋子里有个地洞可以溜走。没等他找到地洞,龙不二已经跳下马怒吼起来:“辛不弃那贼囚徒在哪?给我叫过来!”
辛不弃一听称呼已经改了,从神偷变成了囚徒,登时腿一软,跪倒在地:“龙大人,龙爷爷……”
“你敢拿块破砖头骗老子,不要命了……你你你还想当城门卫尉?”龙不二喝道,“准备砍头吧你!”
“冤枉啊,确实是从老莫铜那里偷来的,那老头当宝贝一样藏着,不是大人想要的石头,还能是什么呢?”
龙不二暴跳如雷,但他毕竟觉得自己智谋过人,是个有名的儒将,不能因此失了身份形象,于是硬生生地按捺下来,揪着下巴上的胡子,问道:“小子,你最好机灵点。除了这个,你还看到什么类似石头的东西没有?”
辛不弃转着眼珠,使劲儿地想着:
……
辛不弃和青罗逃离莫铜家,按辛不弃的意思,就此分赃了帐。青罗却说:“大叔,龙不二大叔要的只是红盒子,别的东西,就还给人家吧。”
“还给谁?怎么还?”辛不弃死死地捂住口袋喝道,“那我的损失谁来弥补?我还在这里丢过一付手套呢……我可是冒了大险在龙大人面前,替你给那小姑娘的同伴求情了的,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不欠你什么情。”
青罗挠了挠头,从白骆驼背上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辛不弃:“你看这个行不行?”
那是一面可以聚阳光点火的金属阳隧,草原人常用的东西,这本来不稀奇,但……青罗掏出来的这阳隧竟然是金子做的,上面还镶着三两颗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辛不弃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他使劲使劲捏住那阳隧,生怕青罗反悔将它抢回去,不解地问:“原来你是有钱人啊——拿这么大块金子换东西,就为了给人家送回去?”
青罗嘿嘿地傻笑:“偷了人家一件东西,我已经觉得很不好了。这个皮囊,还是交还给那女孩吧——我在登天道上遇到过的,她和一大群人在一起,要找到应该很容易。”
辛不弃从怀里掏出那皮囊细看,只见皮囊里装的东西像冰一样透明光滑,发出光一样的波纹,抓在手里一会儿冰凉刺骨,一会儿又像火一样热,不知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颠来倒去地看,只见那东西上面也刻了三个字“龙之息”。辛不弃纵然不识字,但三个字和两个字的区别还是数得出来的,想来想去,这东西和龙柱尊说的“聋犀”应该无关。
“好了,换就换,可不许反悔啊。”辛不弃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将金子倏地收了起来。
……
想起了此节,辛不弃对龙柱尊道:“……那时候从地下窜出来一个女的,她身上掉下来一个皮囊,囊里的东西怪怪的,莫非也算是石头,不过它上面刻的明明是三个字啊……”
龙柱尊将手伸到他面前:“拿来。”
辛不弃苦着脸说:“我将它卖了……”
“卖了?!”龙柱尊脸上的横肉随着这两个字一阵抽动,辛不弃的心也跟着颤抖不已。
“卖给谁了?”
“这个……卖给我一个熟人了,”转念一想,青罗又不算熟人,连忙改口,“……卖给一个我也不认识的人……”
“我靠,你到底认不认识?”
“这个,”辛不弃看着龙柱尊的脸,吞吞吐吐地道,“说不认识又有一点熟,说认识吧,这个,我又只见过他一次……”
“妈的,去给我找回来!”
“龙大人,”辛不弃哭丧着脸说,“你说过的只要盒子……现在让我去哪儿找他?”
“我不管我说过什么,”龙柱尊用粗短的指头重重地杵在辛不弃胸前,每杵一下,就让他倒退一步。这位不二将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冷飕飕的字来:“小子,你最好机灵点儿,把东西拿回来,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他“啪”的一声,将辛不弃身边一条板凳踢断,还不解气,又上前噼啪两脚,连腿带椅面跺成粉末。
辛不弃哆嗦着道:“人是不太显眼,不过身边有一头白骆驼,又高又大,毛色极亮,这就比较跳了……”
“白骆驼?”龙不二一听,脸色变了变,又怒又喜,暗自想:好呀,原来又是那小子。
天色傍黑时,青罗正在厌火城那迷宫一样的路里转着。他和辛不弃分手后,捏着辛不弃写给他的字条,想去找羽裳。辛不弃一力担保,必定会将那姑娘的同伴保出来,让他们在羽裳的藏处等着就是,但辛不弃涂抹的地址,青罗接连问了几个路人,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