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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觉得临走前并未说过要在府中祭祀这种话。遂看向乌恩其,试图在他那里寻得答案。
乌恩其正欲说话,少阳抢先道:“姑姑,怎么样?布置得还行吧?”
我看了眼面前的高台,又看看众人,吩咐道:“把东西都撤了吧,王都耳目众多,我们还是低调为上。未免走漏风声,目前不宜祭祀。”
“可是……”少阳想争辩什么,挪了挪嘴皮子,终还是没说出来,只道:“哦。”接着挥了挥手,命下人们将东西收起来。
看得出他很是失望。
我将少阳带到一边,问他:“那些东西是你吩咐布置的?”
少阳点点头。大约怕我怪他,又慌忙解释:“我只是太高兴了……姑姑,我们好不容易取回阿翁和爹爹的头颅,若是连场祭祀都没有,他们在天上怎么能安心?”
少阳情绪有些激动,那种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我低头摸摸桌上的木盒,又抬头看着他:“我知道,我都知道。少阳,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你要记得,我们之所以能在王都站稳脚跟,凭的就是小心和谨慎。加之今日商吉下葬,此时的王都正逢敏感时期,若不小心传出点什么,姑姑还真不知该作何解释。”我拍拍他的肩膀:“来日方长。少阳,要为大局着想。”
☆、忠孝之愿(3)
少阳似将话听进去了,低头道:“知道了姑姑,我以后一定小心。”
我续道:“其实祭祀这件事我早就想过了,到时可以在青山寨进行。那里都是你阿翁和阿爹当年的旧部,若能将他们的头颅带去那里,不仅可以鼓舞士气,也能令他们看到希望,从而更死心塌地地跟随我们。况且,青山寨地势隐秘,就算大行祭祀之礼也不易落入有心人眼里,我们还能趁此机会检阅军情,何乐而不为?”
少阳听完马上又高兴起来:“还是姑姑想得周到。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我笑了笑:“看你这么迫不及待,就今夜吧。”
少阳几乎跳起来:“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说完还没等我回答,便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这样的心性是好还是不好。于目前的形式来说,还不够谨慎沉稳,但若在普通人家,这样才是该有的模样吧?我摸了摸右手边的两个木盒,不禁叹息一声。罢了,只要不捅出什么篓子,就随他去吧!
从王都到青山寨并不太远,两地只间隔着一座厚厚的密林,名周家岭。我和少阳各骑一匹快马,大约行了三四个时辰,便抵达了山寨。
尽管已是寅时,寨门上仍有值夜的兄弟行走,门上钩刺林立,看起来甚是森严。
才行到五仗开外,便有人谨慎地朝我们大喊:“什么人?”
我和少阳将马骑过去一些,待到了门下,让高悬的灯笼能照见脸庞,方道:“是我,快开门。”
门上的兄弟借着灯光仔细辨认了一番,喜不自胜:“是公主和少主!公主和少主来了!快通知拔都!”
简直是一呼百应,漆黑的寨子里不断亮起火光,似永夜中的黎明,一点点呈燎原之势铺展开来。寂静的深夜中,寨子里也渐渐人声沸腾,喜悦和喧哗不绝于耳。
大门很快被打开,我和少阳被恭敬地迎了进去。
站在点将台上,只见台下火把闪烁,甲胄的碰撞声直冲耳膜。在巴图的指挥下,兄弟们极速排好队列,虽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但整个寨中肃穆恭谨的气氛触目可见。尽管国亡家破,但凭这一点可看出,旧部们依旧军纪严明,随时准备着为疏勒原最后的血脉冲锋陷阵。
我看了眼一旁的巴图,朝他赞许地一笑。
他却如一根木头桩子,神情严肃地立在那里,对我的赞许视而不见,只余一副军人之姿,像是要给众人做好榜样的样子。不仅巴图,就连身边的少阳也面无表情地挺直了脊梁,端得一副极好的军姿。
既然大家都是如此,我亦眉头一皱,往丹田处运足了中气,道:“八年前北淮杀我士民破我家国,令我们痛失所爱。为了复国报仇,我们每个人皆如狗一般地活着!”
此言一出,台下诸人皆面显悲愤。
我一字一顿,继续道:“但好在我们忍辱负重地苦心没有白费。十日前,我们除去了商济的儿子,大安的太子!而今日!汗王和王子的头颅也终于被寻回!今夜!我们就在这里!就在众将士的面前!我们用商吉的鲜血来祭奠!祭奠我们惨死的亲人,祭奠我们无辜的国民!同时,亦要感谢!感谢大家多年来的追随!尽管寨中条件艰苦,八年来却没有一个人离开。你们都是将要刺进大安心脏的利剑!都是我疏勒原上的好儿郎!都是永不向敌人低头的勇士!”
燃烧的火把“噼啪噼啪”地响,台下一时寂静。
我双手在胸前交叉,两只膝盖齐齐跪下去,俯身匍匐,以额触地,再将两手置于头顶,大声道:“我,疏勒原穆木仁之女——穆凝,代表汗王向你们致以疏勒原最高的礼仪!”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声“誓死追随公主”的高呼乍然爆发,像是投入干柴中的火引,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激昂。呼喊声如鼓如雷般扩散开来。先是杂乱而无章,慢慢地,再开始一小片一小片地聚集,最终汇成巨大山洪,呈崩裂之势震耳欲聋。
“誓死追随公主!”
“誓死追随公主!”
“誓死追随公主!”
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续道:“在站之人皆因战乱而流离失所,多数人在世上已无至亲,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商济!十日前已有勇士与我一同除去了他的儿子商吉,而下一个,就轮到了商允!我穆凝在此立誓,就算死!也会将这些仇人一个个铲去,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至亲陪葬!”
“誓死追随公主!”
“誓死追随公主!”
“誓死追随公主!”
我闭上眼睛,静心聆听着每一个人的声音。打在心上似激荡在山谷,任是再冰冷的心也将澎湃沸腾。更让我看清接下来要走的路,带领他们、汇聚他们,这是我的担当,是我身为一位公主的使命。
复仇、颠覆、夺回,尽管每一个环节都艰难重重,但我此时觉得,只要有他们的支撑,再渺茫的希望也不会破灭,再薄微的鲜血也不会冰冷。
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
祭礼也在寨子的前院进行,这里宽阔开广,作平日操练之用。而祭台就摆在点将台下方,足够众人参拜。
一段繁复的礼节过后,便是摔跤大赛。赛前定出规矩,胜出的十五名勇士将担任护送阿爹和哥哥头颅回疏勒原的重任,他们的尸身葬在那里,头颅既已寻回,理应随葬。这于勇士们来说,是无上的荣耀,也是对穆家誓死追随的决心。
赛场上,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兵败下阵来。有人想上前搀扶,却被他默默推开,接着独自走到寨子的角落坐下,从怀中掏出个烟袋,缓缓点上一支,望着黎明前的夜空发呆。而所有人都围站在点将台边,无一注意到角落的这一幕。
我忍不住走过去,也在他身旁坐下。
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一句开场白:“老伯虽年事已高,却宝刀未老,穆凝很是佩服呢!”
他静静地吐出一口烟,叹息道:“公主不用安慰老朽,我今年五十有六,身子虽还精神,却早已不复当年,岁月不饶人啊!”
“哪的话?老伯年近花甲还敢上台,足以证明您不服老,有一颗尚未苍老的心。”我看着他手里的烟袋,又看看他爬满皱纹的脸颊:“不过,既然老伯自知年迈,理应让巴图给你安排个清闲的差事,却为何还要去争护送的名额?受颠簸之苦呢?”
“诶!”老兵摆摆手:“公主有所不知。老朽世世代代生活在疏勒原,早已习惯了游牧的生活,年轻时虽没有什么大作为,却也是随老汗王征伐过各部落的勇士。如今国之不在,我们不得已常年盘踞于此,眼看就要入土的人了,却再也回不去疏勒原,我……我心里难受啊!”老兵抹一把皱巴巴的脸,颊边早已老泪纵横:“说出来公主莫怪,老朽也是存了私心,心想这次要是能争得护送的名额,兴许还能在死前看一眼故土,了却一个心愿,终究还是年迈不如人啊!”
我听着心酸,问他:“老伯在疏勒原可还有亲人?”
他摇摇头:“八年前北淮攻入蒙克城,亲人们死的死逃的逃,早已没了音信。后来也曾寻找过,但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已经投靠了接管疏勒原的高勒其,还做了他身边的亲卫。”说着,他啐一口唾沫在地,狠狠道:“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如今即便找到他我也再不会认他!”
看到这等模样,我不禁笑出来:“想不到老伯还是个倔脾气。不过,北淮攻下疏勒原,迟早是要派人接管的,让疏勒原上的领主接管总好过让他们的人来吧?兴许您的儿子也是迫不得已呢?”我抚抚他的胸口:“您消消气。这样吧,这次我就破例让你跟着护送的队伍随行,到时你若愿意留在疏勒原便在那边养老,若不愿意,便跟着巴图回寨子里,我让他给你安排些清闲的差事,如何?”
“公主说的可是真的?”老兵将烟杆从嘴里抽出来,呆了半晌,执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中有泪光闪烁,一个劲挣扎着要起来给我下跪:“公主大恩!公主大恩……”
我赶紧扶住他坐回去:“好了好了,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把你的烟给我抽一口?小时候我阿爹也抽,我却总嫌他呛人,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试过呢!”
老兵连说:“好……好……”忙双手将烟杆奉上来。
我拿着端详了一会儿,对准上面的铜嘴便吸了一口。
“咳咳咳……”呛喉的浓烟入口,熏得我眼泪都流出来。“这什么啊!呛死我了!”
老兵却“哈哈”大笑:“公主是头一回,抽不惯,但抽得久了若突然停下来,还真少它不得。这玩意儿就像老婆,最初在一起时觉得她管东管西,有时候十分厌烦,可日子久了,突然有天她不在了,这心里就跟空了似地。”他看看我:“不过烟草过肺,终究伤身,女娃儿不学也罢,不学也罢啊!”
☆、无妄之灾(1)
我的喉咙还涩涩的难受,捏了捏嗓子,问他:“您说您当年跟我阿爹征伐过各部落,不如说说我阿爹年轻时候的事吧?听说我娘亲是我阿爹摔跤比赛赢回来的,是真的吗?”
虽然这些早就在乌恩其那里听过数次,但见到与阿爹一般年纪的人,我总想再听听他们口中的阿爹是什么样子。还有我那素未谋面的娘亲,从来只听说她是疏勒原上的大美人儿,却因为生我时难产早逝,一次也没有见过。
听到我问起,老兵缓缓地抽了口烟,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吧?说起这件事,疏勒原可谓是家喻户晓啊!国主当年还是王子,常与疏勒原上的男儿打赌摔跤,但每每都输给那时候声望极高的高勒其。”他拿烟杆子指了指西北方:“就是现在接管疏勒原的领主。有一次甚至连衣服都输光了,还被老国主罚了跪。但国主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苦练了两年,又去找高勒其比试,至于赌注嘛,就是高勒其的未婚妻拖娅诺敏。谁知道还真赢了回来,倒成了段疏勒原人人传诵的佳话……”
我接下去:“所以高勒其后来背叛了疏勒原,带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