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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纳兰芮雪笑着在他胸口轻捶一拳,她才不相信他不知道,这男人,贼精贼精的铩。
“嗯……。”他假意深思熟虑了会儿,笑道:“不过你能在南世君面前替我正名,这点我很开心,终于不用偷'情'了。咬”
偷'情'?她噗嗤笑出声,这两个月过的,还真像偷情。想起他每次来找自己的时候,抹黑才能来,天不亮就得走,的确滑稽。
笑了一会儿,她往他怀中又凑了凑,喃喃问道:“为什么你愿意陪我折腾?退兵的事情,弄的青龙部很没面子吧?我来时听到你的士兵都在谈论,各个都很不满。”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跟青龙六将说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的确一直在按照她的心意在走,每当她做出一步反应,他都能最快时间内给出她最想要的答案。
她将高飞龙激将出战,他就知道她想要军权,拿下高飞龙,安排最不沉稳的江风去拿最重要的城池,用以交换。
她给江风绣了个小青虫,他就知道她打算锻炼江风跟杨衡,日日安排江风出战。
她刚攻打萍百关前城池,他就知道青龙部该退兵了,不问缘由,只随着她的心意一直折腾下去……。
在他的纵容之下,她的肆无忌惮渐渐被愧疚掩埋,他如此做,在军中是否还有威信?她昨日来时,听到个别士兵私下议论着他,说的话很……,心里极其难受。虽然不是青龙部的人,但到底是北昌的军队,跟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只自己来了后这短短一个多月就开始质疑他……,这让她觉得心痛,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
“不满只是暂时的,总好过流血牺牲的好。南通这样的仗本身也没必要打,兵不刃血是最好的解决途径。”意识到她的内疚,他唇角抿出两抹漩涡,宽慰道。
“什么叫南通的仗本身没必要打?”她有些不爽,低愠道:“看不起我南通吗?”
北宫晟怔了怔,低笑:“你呀,还真是个好斗分子!”宠溺的话语让她脸红三分,不好意思的朝他肩胛处又偎了偎,换来他更温暖的紧拥。“我其实挺怕打仗的,如此扰乱民生,是种罪恶……。”
嗯?怕打仗?纳兰芮雪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翻身趴在他的胸口,双手垫着下巴问道:“你不是……。”
“战神吗?”他不置可否的轻笑,有些嗤之以鼻。末了笑的有些苦涩,眼神更是飘渺又悠远。“它除了说明我杀人如麻,还能说明什么?有时候我都在想,将来长生路上,像我这样双手沾满太多鲜血的人还会不会有下辈子,是否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晟……,你。”她心头一颤,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居然如此讨厌他自己?而她此刻的所作所为是否在加速他心里的结?这样做对吗?她默默问自己。
北宫晟黑眸幽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件事不关你的事,即便你不帮这个忙,等我打完西燕与东奴后,最后还是会将战火烧到南通来,虽然不喜欢,但这条路还是会走下去。”
话语的坚定让她起了好奇,似乎在这样的话里压抑着什么痛苦的感情。很矛盾吧?他既觉得打下去是种罪恶,为什么还要打?
北宫晟唇角浮起一丝苦笑,眼神飘忽的更远。
“十年前,我是从天牢里直接带出来的……。”
纳兰芮雪安静的听他讲述往日的故事,直至泪流满面。
“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披甲上阵,因为我是始作俑者……。
东奴以我不愿做娈童,还杀了白虎为借口,发动了战争,短短月余,北昌本身就风雨飘零的基业迅速瓦解,西燕与东奴东西夹击,国土急速沦陷,往日睦邻友好的夏国不愿借兵,北昌危在旦夕……,太皇太后将我关在天牢四个多月,想拿我换和平……。
父皇极力拦着,最后从国内挑选了十六名长相俊俏的孩子送了过去,可东奴一心挑事,自是不肯……,所以……。”北宫晟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开始微微颤抖,搂着她腰际的手也无意识的暗自使劲,有些捏痛了她,她只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吭声。
深吸了一口气,北宫晟无力闭眼,呼吸缓慢到没有气力,另一只手已经彻底紧握成拳。
“他们全部被送回来了……,做成了人彘。”
人彘?纳兰芮雪惊的一颤,心底骇浪如潮汐拍打,一波比一波更胜。
黑暗中,他紧闭的双眸渐渐温热,忍了多年的噩梦终于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面对着生命中唯一的依靠时,轰然瓦解,他将头埋进她的肩胛,不言不语。
第一次,她面对着如此脆弱孤独的他,卸下一切光环,也不再是往日那个能撑起整个天下的男人,而是一个极度无助的小孩,心好似被撕裂开口子,痛的找不到落点,只能拥的紧些,更紧些……。
“晟,没事,都过去了……。”
北宫晟闭眼,感受着脑海清晰的一张张无法忘怀的画面,无力苦笑。“过去?怎么过去?他们被“剜了眼,拔了舌,卸了四肢……,泡在药酒里,只露一个头在外面,太皇太后为了惩罚我,摆在我住的天牢里,让我日日夜夜面对……。”
他们好痛苦,可他什么也不能做,那时候的他四肢都被粗'长'的铁链拴着,只能在宫人换药水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断肢残骸……,他什么都做不了……。
纳兰芮雪已经讶异到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样惊恐的场面,日日夜夜面对,那是怎样的精神折磨?死老太婆是打算逼疯他吗?太皇太后?那可是他亲祖母啊!天!这些年他到底在经受着什么?她以为后背的伤已经是他最痛苦的回忆了……,可……。
心头犹如压上千斤巨石,莫名的愤怒也席卷入脑海。
太皇太后?萧钰是吗?秋瞳半眯,闪出锐冷的寒光,厉如淬毒之刃,阴冷渐渐充斥进整个眼眸。
***
她骤然紧绷的冰冷没让沉浸在回忆中的北宫晟警觉,他长换了口气,继续缓缓诉说。
那些孩子里有个舌头没有完全拔断,断断续续还能勉强发声,后来那个孩子告诉他,他们去之前就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们都是战争中已经家破人亡的孩子,能替他去死这一趟不后悔。
那个孩子只希望北昌能振兴起来,抵御外贼,重建昌盛国都,还别的孩子未来一个不会再颠沛流离的世界。
后来,他们都殁了,为了不让他们再痛苦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凝气为刀,将他们全部一刀毙命。后来他看着他们的尸体三日,不吃不喝,直至北宫越带他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回神。
原来萧钰还是坚持要把他送出去,北宫越将他抓到点将台上后,召集三军,将玉玺压在案几上,当着三军的面拿剑抵着他,说:“你只有一个机会,要么说服他们随你出征,朕拿皇位保你顺利出战,要么朕现在就杀了你……,朕绝对不会允许北宫氏的子嗣沦为别人的玩物!绝不!”
眼底的泪光与手心的颤抖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父爱的深邃。
纳兰芮雪听到这里也心底豁然而出一种油然的敬佩,这是个怎样的父亲?那样的决绝狠心,那是一种望子成龙的深爱吧?皇位相保,可见迈出这一步多难。
可这没能动容他半分,他静默无情的与北宫越对视许久,后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抬手间,便光影般夺过北宫越的剑,直抵对方喉头。
或许在十六人彘之前,北宫越如此做还能打动他,可此刻,只要想到那十六张脸,剩下的只有无坚不摧的冰山!
在场一片哗然,各种指责他大逆不道的话赫然而出。
他冷笑一瞬,淡淡道:“君不强则国不昌,保我?你若能保我,十六年前从我出生就该做到!杀我?你若想杀我,就该十六年前别让我出生!”
满溢的嘲讽,狂妄的不屑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十六年来,十四皇子所受的待遇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成长的励志也一直暗佩人心,可谁也不曾料到,他居然敢如此藐视天威!皇上拿皇位相护,他居然不屑一顾!还口出狂言,想杀他,不可能!
北宫越知道了他的意思,不置信之余,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不相信自己能保他,也不屑这份情……,更不接受自己对他命运的安排。
周围的哗然显得吵闹,他锐冷回眸,眸光所到之处,皆鸦雀无声,北宫越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海震荡。
他回眸后继续淡淡道:“不安小家何以安天下?不震君威何以震四海?拿皇位保我?”他不屑轻笑。“我需要?北宫氏需要?”
狂妄的话已彻底震撼全场。
剑锋偏冷,他提剑厉掷,剑身直插点将台中间的石柱之上,力道之大,入石三分,场面再度哗然,他转头面向三军冷冽高语。
“外寇侵国,山河沦陷,大丈夫保家卫国,护妻守子责无旁贷。北昌千岁基业,百氏同宗,此战,生举家团聚,死功名万世,不辱族血。天有晟则国不亡,三军点将!出战!”
伴随着尾音的厉喝,他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跃身上马,于此同时,惊愕全场的将士都被眼前一幕震动,没有缘由,齐天呐喊:“是!誓死效命!”
良整的军纪与漫天如山海的呐喊,他们没有多余的思考,只在这一刻,彻底折服在一十六岁少年的君威之下,而他的气势,那种空目一切的狂傲点燃了他们心底最深的热血。
天有晟则国不亡,一句简单的话,树立了对此战毕生的决心!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君主领导,他们,对未来更扬起希望!
没有为什么,就是在面对他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成真!
家,那个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北宫越在白衣飘飘的他离去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安其家才能治其国。这些年,自己一直错了,错在认输命运,妥协人生。而他没有去说服任何人,也不用去说服任何人,他只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做他自己,那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气度,才是北宫氏该有的不屈骨血。
民心所期,自然万众臣服。
对北宫晟来说,那一天……,他扛上了整个国家的重担!从此漫漫荆棘路,孤身勇往直前。
后来,他成就了传世神话般存在的人,不但抵御外贼,还反'扑'了东奴一半疆土。速度之快让西燕震惊,但西燕是助军,东奴休战,他们也没了继续进攻的理由。
只得讪讪退兵,几年后,当他知道这场近乎围剿的始作俑者是夏国后,那一路行过,脑海中浮现出的北昌子民这些年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画面更加清晰。
几年前,夏国又想挑唆西燕卷土重来,他怒了,率兵用一年多时间端了夏国整个国国都,那一刻,面对着贼心不死的西燕,百年前的恩怨纠葛在无情昭告一个事实。
贼亡我族之心不死,我安国之梦永奢。
他从来不屑于被他人摆弄人生,所以这一世,他注定为命拼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纳兰芮雪听到这里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惊惨到深入脑海的记忆,他没有选择逃避与崩溃,而是选择了不一样的人生!
而她也终于明白他坚持打天下的原因,一个不再颠沛流离的世界!那是他梦想中的天堂。
那句“北昌千岁基业,百氏同宗”,让她先前对他的担忧荡然无存,一个愿意与百姓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