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口的姜黄色亮釉双耳瓶,一把拔开瓶塞,转过身去,上前走了两步,脸上再没有了哭,伸直了胳膊手里拿着瓶子,伸向贺琰:“侯爷,我敬你永远权势煊赫,势力滔天。”
然后将瓶子凑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颈脖弯成的一道温柔的弧度,像极了那日在堂会上,让行昭感到温暖的那一幕。
行昭在外头猛然地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正堂里的烛光四下摇曳,母亲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双耳瓶,以这样温柔且婉约的方式,告别尘世与她深爱着的儿女。
行昭扑上前去,搂着大夫人的头,连声唤道:“叫太医!拿鸡毛!拿鸡毛和绿豆汤来!”泪水涟涟地将大夫人平铺在地,又拿手去抠大夫人的喉咙,哭喊着一声高过一声:“娘!你吐出来啊!”
正堂的门开了,原来缩在角落里的丫头们,一瞧里头是这样的场面,纷纷避之不及。
月巧哭着扶着黄妈妈,一瘸一拐地过来,黄妈妈捂着胸口,脸色泛青:“我去请太医!”说完又一瘸一瘸地往外头疾走。
不一会儿,莲玉拿着一把鸡毛进来,行昭抖着手从里头抽出一根,又让莲玉在后头抵住大夫人的背,拿鸡毛去挠大夫人的喉里,大夫人铁青着一张脸,紧紧闭着的眼睫毛上还有几粒儿泪珠,被行昭一挠,喉里痒,却没有动弹的气力。
行昭不敢停,也不敢使劲去戳,只能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地搔——这是前世里避在庄子上,看农家人误食了毒物,学到的招数。
终于,大夫人“哇”地一声,将亮褐色的秽物吐了一地。
行昭心里头放下了,脸上涕泗横流也来不及抹开,月巧端着的一大盅绿豆汤进来,行昭跪在地上,顾不得哭,刻不容缓地又端起碗,一碗一碗地往大夫人嘴里灌。
直到大夫人又吐了一滩汤水出来,行昭这才敢擦了把脸,满头大汗又泪眼朦胧地一抬头,却看见贺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正院。
行昭来不及计较这些,让月巧把大夫人抬上暖榻上去,大夫人紧紧阖着眼,却仍旧有呼吸,五窍也没有流血。
“月巧,你去请太夫人过来!”
行昭抹了一把眼泪,突然想起哥哥来,若没有那场僵持,是不是今天的事情不至于走到这里?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桓片刻,终究被甩了出去。毒药、信笺、还有贺琰的来势汹汹,这些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不多时,黄妈妈便领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提着一个药箱进来了,见大夫人安安稳稳地躺在暖榻上,又看到毡毯上的一片秽物,心潮澎湃,话里带着庆幸:“我一想太医院远着呢,时辰不等人,便去回春堂请来了坐馆的老大夫过来!”
黄妈妈的话儿还没落地,外厢又传来阵阵喧哗,太夫人撩开帘子进来,开口便问:“老大媳妇和侯爷吵架了?如今怎么样了!”
定性为吵架!
行昭心头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让开座儿,先请太夫人过来,又同那老大夫说:“。。。也不晓得是喝了什么,已经催吐出来了,劳烦您再瞧瞧吧!”
太夫人看到一屋狼藉,蹙了蹙眉头,将才月巧来请,说得支支吾吾的,只说“侯爷与大夫人争嘴了几句,大夫人喝了东西。”,可她一进院子里来,有穿着盔甲的卫队,有外院的婆子,还有一屋子战战兢兢的小丫鬟。
太夫人能猜到几分,立马定下局面来。
“将夫人抬到里屋去,劳烦大夫好好诊。外头的卫队怎么闯到了内院里来了!都散了!丫头婆子各司其职,该打水的打水,该去煎药的煎药,该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几句话一下,正院里的人蜂拥般地往外涌,正堂里只留下了太夫人,行昭,老大夫还有几个丫鬟。
待大夫人又被抬到里屋的床榻上时,行昭瞧着她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当务之急是将大夫人救过来!
大夫隔着帕子摸脉,隔了半晌才说道:“喝的是搀在水里的砒霜,吐了一部分,身体里还有一些,但好歹稳定下来了,得亏催吐催得早。”
行昭狂喜,连连问要不要开张方子,都用哪些药,又将大夫请到小圆桌上坐着,亲给他铺纸拿笔。
又让月巧去外头守着熬药,又亲自拿着勺子给大夫人将药喂完,忙完这些,顿觉像是虚脱一样,靠在太夫人身上,瞧着安睡在床榻上的母亲,伸出手去,一点一点地细细地想将大夫人蹙紧的眉间抚平。
太夫人拍了拍行昭的背,没有问先头究竟怎么了,只说:“。。。你先去将饭吃了,我在这里守着。侯爷来了,也有我挡着,你莫慌。”
行昭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母亲,半晌才点点头,往外走。
外边的天色渐渐落了下来,昏黑一片,行昭瘫在莲玉的身上,莲蓉与王妈妈焦灼地在外头等着,行昭劫后余生一般,朝着她们招招手。
还没等行昭开口说话,只见后面有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响起月巧撕心裂肺的声音:“四姑娘。。。大夫人去了。。。。”
PS:
虫子明天再来抓吧~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惊雷
恍若漆黑天际中,闪过一道惊雷。
行昭全身的血液直直冲上头来,手脚僵直,全身冰凉。转过身子,见到了月巧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张脸。
“你说什么。。。”
行昭的声音喑沉得如同蒙上了一层冰霜,又颤抖得让人不忍耳闻。
月巧哭得瘫扶在游廊旁的红漆落地柱上,泪眼朦胧里看到眼前这个七八岁的小娘子,瞪大了眼睛,心头陡升悲凉。
“您没有母亲了。。。大夫人突然毒发身亡。。。大夫人没了!”
一声高过一声,庭院深深,行昭愣在原地,耳畔边嗡嗡嗡直响,脑中只有月巧那一声赛过一声的凄厉。
半晌静谧,只有丛中几只早春才醒的蝉颤颤巍巍地发出弱声弱气的叫,行昭尖叫一声,拨开人群,拔腿便往正堂跑。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明明母亲已经稳定了下来,明明母亲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啊!一定是弄错了,古书上就有写,人只是陷入了晕厥中,别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一定是这样的!
别人都以为母亲死了,可是阿妩知道母亲是不会死的,阿妩历经苦难,好不容易一张白纸再来一次,正月里都没有死,现在就更不会死了!
初春夜里的风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行昭拿手抹了把脸,脸上干干的。
正堂前高高挂着两只红彤彤的灯笼,暖橙色的光闪烁成为了一幅支离破碎的画。
正堂外的游廊上垂首侍立的丫鬟拿手绢擦眼角,哀哀地哭着。
行昭跑过,立在门廊里,喘着粗气看着一个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压着嗓子低吼。
“你们哭什么?临安侯夫人还没有死呢!”行昭去拉帘子,却久久不敢掀开。脚下发软。有一股力量撑着她不倒下去,“你们有气力哭,还不如将热粥和小菜备好,母亲一会儿醒了,肯定已经饿了,到时候又没吃食又没热茶,你们就只晓得欺负母亲性儿好!”
疾步追上来的莲玉满脸是泪,将行昭揽在怀里。
行昭揪着莲玉的衣襟,轻声呢喃着:“莲玉,母亲不会死的对不对。母亲明明已经缓了过来,她怎么会死呢?母亲闺名是阿福,长得白白圆圆的。一笑眼睛就弯了,这样的长相是最有福气的。。。”
“阿妩——”窄竹上油竹帘终究被太夫人掀开,太夫人正好听见行昭的低声喃语,不禁眼圈一红,口里哽咽:“阿妩。快去见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吧。。。”
边说边从莲玉怀里将行昭牵出来,太夫人身上让人安宁的檀香味还有那句一锤定音的话,让行昭一瞬间,眼角沁下两行热泪。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行昭近似于爬地进了内室。
内室里还燃着母亲素来喜爱的百合香。又淡又素却又让人感到温柔,高几上摆着的虞美人粉浓欲滴,东侧的黑漆罗汉床前低低垂下了云丝罗绛红色罩子。随着风儿迤逦地落在地上。
行昭一步一步走得缓极了,眼神定在床上平躺着的母亲,能隐隐约约透过罩子,瞧见母亲未言先笑的嘴,圆圆的下颌。还有紧紧闭上的长长翘翘的睫毛。
就那么安宁的睡在那里,像往常日复一日的午间小憩的时光样。
行昭突然高高地将脚抬起。在重重地跺下去,牛皮软底的绣鞋跺在青砖地上,顿时出现闷闷的声响。
母亲还是安安稳稳地睡在那头。
母亲再也不会因为她在屋子里的肆意跑动而从午睡中惊醒,再笑着撑起身来向她轻轻招手,然后温言软语地唤着她“阿妩,小娘子家家的不要跑,晴天走路的时候钗环不动,下雨走路的时候要听不见木屐声,这才是大家女儿的礼数。。。”
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人舍不得看到她没吃到甜食的沮丧,哄着她说加了百香果汁的甜汤不算甜了,再不会有人搂着她告诉她,平金针法与竖横针法有什么区别了。。。
行昭陡然仰头,放声大哭起来,她又一次失去了她的母亲。
再一次的,失去了这个世间,最喜爱她,心最贴着她,最爱护她,对她最不计较的人。
太夫人站在游廊里,没有进去。
听见里头在安静之后,传来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老人家神情悲悯,扬了扬头,眼角含着的那滴泪终究缓缓从脸庞划下来,一时间,老泪纵横。
张妈妈跟在后头,看见太夫人的手缩在袖里直颤,心中悲戚,上前一步轻声耳语:“生死有命,与旁人,没有干系。。。”
太夫人余光往里间瞥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那双手,指甲修得干干净净的,白皙弹润不像是一个老人的手。
可她却从自己的手上,看到了肮脏和血污。
大夫人的死,并不是她促成的,可她手上到底还是又沾上了血。
行昭走后,方氏便开始口吐白沫,她连忙唤来大夫过来瞧,那老大夫连忙号脉,又让人端来熬药的盅,喝药的碗,老大夫尝了尝药,表情十分惊恐。
“为何药里有这么浓烈的芫花汁!开的方子里有一大味甘草,甘草反甘遂芫花海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这能克死人啊!”
老大夫急忙动手要催吐,就是被这双手陡然拦下。
太夫人老泪纵横,转头看着雕着深碧色海水纹路的窗棂里,迷迷胧胧地能看见小孙女跪坐在地上,扑在床前,小手里握着方氏的手,小小的人儿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阿妩啊,下辈子不要投身权门贵家了。。。
活在乡野农间,小门小户里,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鸡啼鸟鸣,男耕女织,倒活得痛快逍遥。
临安侯府陷入了无尽的悲哀与暗黑中,而此时此刻黄城里的慈和宫却灯火辉煌,一片通明。
顾太后半眯了眼睛,手里头转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翡翠佛珠,微张开了眼,见殿下的小女儿坐立难安地打望着外头,终是先开了口:“是死是活,总会有个说法。贺家死了个当家主母,还能不公开吊唁?你且安心等着吧。”
应邑自顾自地撇撇嘴,眼光却移到站在顾太后身后的那个丫鬟身上,带了几分不乐意:“您非要我带上丹蔻去见方氏,也不怕引起她的猜忌,万一她认出来丹蔻是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