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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救这个一会儿去救那个,咋没见另外七位来救他呀?于是,我怀着考古学
者破译史前文字般的兴趣,在强烈的好奇心趋动之下,走访专家、权威、亲
历者,查阅最原始的文字记载。有播种就会有收获,我发现了一个面孔不大
相同的“八·一四”空战。
※※※※※8 月14 日,十六师四十六团转入龙田的第二天,我雷达发
现敌机两架从马祖方向来袭。福州指挥所判断为F-84 欲对我新转场部队实
施侦察,根据一般后面会有四架F-86 掩护的规律,下令出动八架打第一仗。
刘亚楼曾在战后报告上红笔批注:“以八架去打判断中的六架,也没有体现
以多胜少的原则!”给以了严厉批评。升空后始发现,敌人不是两架F-84,
而是五大队八架、十一大队四架共十二架F-86。
雷达情报误差太大,严重影响了敌情判断和战斗决心。
起飞八架编为两个中队,一中队带队长机为大队长王立荣,二中队带
队长机为大队长赵俊山。周春富飞二中队8 号机。飞临海岸线,周春富首先
报告:“左前方有两个拉烟的。”赵俊山即向地面福州指挥所请示投副油箱。
福指回答:“距敌还有30 公里,不投。”而此时,距敌实际只有3-5 公里,
赵俊山不能再听地面了,果断下令投副油箱,已觉太晚。此时我机速度比敌
小,高度10700 公尺,比敌低1000 公尺,态势不利。敌我双方对头冲过,
赵俊山即令:“左转,打外边的。”左转约45°角,又见敌已分成两股,交叉
转弯,形成对我夹击之势,且右边一路已快转至我机后边,遂又令:“右转”,
猛拉杆急向右转,六、七号机都跟着转过来了。七号机刘永长在左转时还看
见八号周春富跟定在身后,右转时就看不见八号了。赵俊山率六、七号机与
敌向左转的一股第二次对头冲过,这时听到了地面下达的返航命令,遂复诵
命令,打开加速器俯冲返航。七号机呼叫周春富两次,并作蛇形动作寻找,
赵俊山和地面也叫,均未听到八号回答。此时七号从反光镜中看到后边1000
公尺左右,有二、三架F-86 在跟踪运动,又听到地面呼叫自己,遂放弃寻
找,跟上五、六号返航。远处,王立荣一中队得知赵俊山中队投入战斗,急
忙下令“右转弯”、“投副油箱”,准备前往支援,此刻地面已下达了返航令。
于是,王中队未与敌接触,便反航。
信不信由你,整个作战过程就是这般单调没味。七架安全返回。唯独
甩下了八号周春富。
战后检讨,此战不无缺憾,飞行员们反映:“打了一个意图不十分明确
的仗”。
空地协同有待加强,例如,地指本来意图是要寻机歼敌,后发现敌多
我少,敌高我低,并考虑出海作战恐于我不利又下令返航。全过程只给了空
中航向,而敌情、意图,缺乏交代,空中完全按地面指示飞行,在不利状态
下仓促投入战斗,在与敌缠斗中又仓促撤出,十分危险;又如,地面对空中
约束过多,统的过死,具体到指示航向,指示飞行状态,投副油箱,开加速
器,何时转弯,转弯航向多少等等所有动作,几乎都依靠地面指示,而地面
指挥们依赖的雷达有误差,使空中动作滞后,导致仓促应战,丧失战机;另
外,空中两个中队缺少联络,返航不区分掩护,不清点人数等,也都是不可
小视的问题。产生原因,主客观均有,其中,四十六团甫转龙田,福州地指
又是一个新近成立的辅助指挥所,空、地两方对敌情、我情、战场状况均很
生疏,而熟练协同默契配合,不经过一段勤加演练的磨合期确也难达到实战
要求。
问题归问题,遗憾归遗憾,福空在给北京的报告中仍然如此评价:“虽
有教训,,还是一次胜利的空战。给了敌人以严重打击,给福建人民的鼓舞
报大。”因为,七机返航,战斗并末结束,甩下的孤军仍在作困兽斗。万里
长空,且有忠魂舞。
※※※※※周春富击落二架,击伤一架,统计是否准确?我就此坦率
请教台海空战史专家杨国华。
老人说:检验空战战果最有说服力的证明是与开炮同步的照相枪摄下
的胶卷。
击中否,击落否,判读即知,非常准确。但也、有局限,如,我方飞
机向敌开火后又被击落、飞行员牺牲;两名飞行员同时向同一架敌机开火;
敌机负伤逃逸、是返回了还是中途坠毁,等等,均会给精确判定带来一定难
度。此时,就要依据发现敌机残骸,审讯敌俘口供,截获敌方情报,听取目
击者叙述,来进行综合分析判断了。
老人说:周春富牺牲,飞机坠海,胶卷丧失,判定此战战果只能靠收
集各方情况进行互证分析。认定工作确有难度,颇费周折,但审慎认真,对
历史负责,最后得出结论,第一,周春富确与敌于平潭岛上空激烈空战,这
是地面许多人看见,听见了的。第二,台湾承认一架F-86 坠海,他们说是
“机械故障”,我们认为是“击落”。机号为0307,飞行员为五大队二十六
中队刘光灿,上尉,29 岁,台湾曾派飞机船只到桃园西五十海里处搜寻,
未发现,作死亡处理。第三,击伤敌机为十一大队1968 号。第四,我地面
观察组和渔民均看到天空有敌降落伞飘落,又从海中捞出敌机残骸和轮胎,
判定为击落之另一架,机号很可能是敌塔台一直呼叫的0312。
老人又说:自然,这是我方的结论,国民党从未承认。历史的真实只
有一个,心里最清楚的也只能是国民党。我想,若干年后,许多材料档案都
解秘公开了,大概有助于此问题的最后解谜吧。
我对老人的回答表示满意。”其实,时隔三十余年,两岸关系正以过去
不敢想不可想的规模速度如火如荼地发展着,跃进着,再回过头来精确计算
论证双方一次战斗的战果究竟还有多少实际意义呢?有,但不大。试问,退
一步,周春富只击落了一架,怎样?一架都未击落,又怎样?只要他与敌人
进行过殊死的搏杀,并为自己的誓言理想而献身,作为战士,这就足够了,
因为他已经把一种崇高的品格和不朽的精神留在了天地,传给了后人。
此番道理,就像人们在纪念黄继光、董存瑞时,是不会去数他们所摧
毁的碉堡里有多少敌尸一个样。
周春富走得过于急迫,带走了有关他战斗的全部细节,留下了几分钟
的空白。
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于是,我们
读到了《闽江口上揍蒋机》和《空中拼刺》。这些绝非空中楼阁的丰富想象
亦极大地刺激、活跃了我的想象力,一幅幅周春富在生命最后关头不同形态
的画面在我眼前川流而过,我很想让其中某一幅定格的,但不可能,所有的
画面都是幻化的,看得见,留不住,脑海中空白依旧,感觉里茫然依旧。直
到读到了高尔基的话:正义与美好在远方,面前布满了陷阱、荆棘,走下去
宁肯用躯干铺路而不畏自我毁灭的人,便是英豪。。方稍稍释然,因为我终
于看到了最后时刻的周春富,他行进在高尔基描绘的境界里。
生活中做为平常人的周春富究竟什么样?曾任空四十六团团长的苑国
辉老人说:周春富老家河北昌黎,1947 年参军,上过朝鲜打过仗,是个老
兵。这个人出身很贫苦,印象里从小失去父母,由旁人收养,所以性格有些
怪,和大家不太合群,好抬个杠,有点倔,孤僻。飞行技术一般,学习训练
都还努力。那时飞行员穷孩子多,五十年代,特别讲究阶级出身,大部分从
陆军调来,文化程度很低,但爱祖国、爱人民、爱党,大公无私,解放全中
国全人类,这些基本觉悟比现在的人又强得多,共产党员的气质、品德、吃
苦精神相当好。我记得他好像结婚不久,去探家,连续几天参加农业社的抗
洪抢险,搞得很疲劳很辛苦。部队要打仗,一封电报把他召回来。我们团从
丹东出发的头一天早上,他到了,直接拉到机场吃的饭。我问他身体怎么样?
他说没问题。我给他借了件飞行服,带他恢复飞了一个特技,回宿舍准备准
备,第二天就出发。临战前教育动员,我印象,他也没有讲太多话。这个人
内向,平常开会话都不多,干啥事好在心里使暗劲儿,一般不表现出来。部
队里一般有两种人能打仗不怕死,一种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稀里马哈什么都满
不在乎的,一种不吭不哈肚子里头好同别人比试不服输的,周春富属于后一
类吧。
就是这么一篇零散不连贯的介绍,使我在某航校荣誉室看到放大了的
周春富的照片时,仿佛那个带着飞行帽憨笑着的年轻人走下来站在我的面
前,不然,他只能是一张挂在墙壁上的貌不惊人永远呈凝固状态的脸。我以
为,一位离我们而去的英雄,如果能够还原为有血有肉的形象,你可以平等
地与他交流畅谈,而不必从地面高高地可望而不可及地仰视他,如此,那望
不见但无所不在的英灵便具有了穿透你的心壁、震撼你的魂魄的力量。
“周春富,把宝贵的生命献给了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评价绝对正
确。但毕竟,那“伟大”离我们过于遥远,我怀疑,实现之时是否还有人记
得“周春富”这个名字。因此建议,加上一个“为了亦很伟大的统一大业”。
虽然路仍漫长,但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个“伟大”的曙光。我相信,当我们这
一代或我们的下一代在修筑“统一纪念碑”时,是绝不会忘记镌刻上“周春
富”这个名字的。
※※※※※周春富跳伞落海,事倩惊动了北京,毛泽东让秘书直接打
电话告福州军区:想尽一切办法,务要救起这位飞行员。
海军舰艇出动,同前来争抢的国民党海军发生小规模海战。平潭岛1800
多条渔船,像篦头一样在茫茫大海上作网状搜寻。一天、两天、五天、七天,
浩瀚的大海除了波涛还是波涛,当最后一次努力付之一片蔚蓝之后,营救船
队鸣号回航。所有的船老大自动降下半帆。许多渔家按习俗烧香焚纸,将食
物与烧酒抛向海面。妇女们掀起衣襟,揩抹发红的眼窝。。此时,乌云滚滚
而来,风吼浪怒,惊雷阵阵。
九天之上终伏虎,热血化作倾盆雨。
11
是巧合也不是巧合,8 月14 日,恰是国民党空军的“空军节”。
1937 年8 月14 日,国民党空军高志航大队长带领十余架德国造活塞式
驱逐战斗机,在杭州笕桥机场上空同前来执行轰炸任务的日本飞机发生空
战,一举击落日机六架,以一个漂亮的胜仗,为中国艰苦卓绝的八年空中抗
战奠基。
二十一年后的这一天,国民党空军实实在在憋足了劲要再打一仗,既
为前两回合的失利“雪耻”,又为值得庆贺纪念的节日“献礼”。
《国共空战秘史》记叙道:
10 时32 分,第一分队起飞,领队机:李中立少校、秦秉钧上尉,僚机:
潘辅德中尉、尹满荣少尉。10 时41 分,第二批亦先后起飞,领队机:刘宪
武上尉,僚机:刘文纲中尉、梁金中中尉。
一小时后(11 时35 分),在地面管制与报告中心之引导下,我“F-86”
机群飞越福建省外海,代表福建的穷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