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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瑞玉神态坚决地说:“我去会对你有所帮助的。首先,我可以和韩淑秀见一面,她和我的感情多年一直很好。在这种特殊的关口,我也想去劝劝她。再说,你一个人只身去秦皇岛,身边总该有人照顾才行啊。”
张学良坚持说:“你还是回吉林吧!”
谷瑞玉哪里肯依,说:“你此行凶多吉少,我又怎能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张学良见谷瑞玉在关键时刻情愿放弃逃生,也要随他前往秦皇岛,心中忽受感动。他见谷瑞玉已在准备行装,索性也不再劝阻。
夜雾。
“镇海号”军舰在薄暮时分缓缓驶离了旅顺港。谷瑞玉站在军舰前甲板上,望着越来越远的老虎滩,心绪一派茫然。昨天夜里,她和张学良离开沈阳以后,乘火车经连山,一路上疾行了半夜,天明时分终于来到了旅顺。
她感到这次经旅顺,从水路前往郭军占据的秦皇岛,是张学良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斡旋活动。谷瑞玉纵然知道郭松龄决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可是她仍然随夫同行。她知道军事行动决非儿戏,郭氏箭在弦上,又怎么可能因他和张学良的旧情而改变向沈阳东进的决策!正是因为前程凶险,谷瑞玉才以赴死之心前来陪同张学良启程的。
白天,他们在旅顺等候调来的“镇海号”军舰,入夜时分,那艘军舰才升火出航。这时,海面上出现了迷迷蒙蒙的大雾。铅灰色的夜空里飘着蒙蒙的雪雾,大海宛若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幽黑锦缎。谷瑞玉初临大海,两眼茫然,她感到在那迷蒙的雾海深处,正有簇簇鬼火在不安的跳动着。从前对东北上流社会充满了种种幻想的谷瑞玉,历经战事她这才深切地体会到政治的险恶和无情。昨天还是称兄道弟的蜜友,眨眼转瞬之间就变成俨如路人的敌手。有人甚至会为某种私利就暗起杀机。她担心张学良的年轻和善良,迟早有一天终会误事的,这也是她一定舍弃回吉林而陪他前往秦皇岛的原因。
昨天夜里,她和张学良在沈阳南站登上驰往大连的军用列车时,在车站上见到了东北军的二号人物,那个曾让郭松龄愤恨并悍然发动兵变的总参议杨宇霆。这也是谷瑞玉来沈阳以后首次见到东北军的最高长官。她发现杨宇霆以不屑的眼神打量她,谷瑞玉感到她的自尊又一次受了刺伤。但是她没有对张学良流露任何怨尤,因为她不想在这人心纷乱的时候,再给他心里带来不愉快。
“汉卿,你这是做什么?”当那列军车在漫天的大雪里风驰电掣般向大连驶去的路上,谷瑞玉忽然发现张学良的包厢里飘出一股呛人的烟气。她不知他在那里吸什么烟,急忙推开那扇门,只见张学良躺在软铺,正用一只竹制的烟枪倚在灯下吞云吐雾。她蓦然一惊,知道他正在吸大烟。谷瑞玉记得起来,刚才在沈阳火车站上杨宇霆在送他们上车时,曾亲手将个小木匣子递到张学良手里,故作关切地叮嘱说:“汉卿,你此次任重道远,万一在夜里熬不住的时候,就不妨抽上几口。这东西可以提神啊!”
现在,谷瑞玉才知道总参议杨宇霆交给张学良的,原来是烟具和大烟膏。见张学良在烟灯下吱吱地吸鸦片,她的心顿时揪紧了。谷瑞玉忽然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抓住了张学良手里的烟枪,苦苦相求说:“汉卿,抽不得,你千万抽不得呀!”
不料张学良正在瘾上,哪里肯听谷瑞玉的劝阻,一把将她推开,说:“怎么就抽不得?我已经一连几天不合眼了,如果现在不抽烟,我也许快要熬死了!”
谷瑞玉仍紧紧抱住他,声泪俱下地哭求:“汉卿,那鸦片大烟是万万吸不得的,一但吸上了它,那你就永远也戒不掉了!”
张学良仍在拼命吸着:“戒不掉怕什么,我偏抽不行!”
谷瑞玉哭得死去活来,尽管她百般相劝,张学良却坚持在将一只烟泡抽完。当他过足了烟瘾,从软铺上一骨碌爬起来的时候,刚才还萎靡不振的他,忽然变得精神抖搂起来。他望着惊呆了的谷瑞玉大笑起来:“瑞玉,你这是哭什么?杨总参议准许我吸鸦片,那是为了奉命出征的需要,你怕什么呀?”
谷瑞玉担心地说:“我是怕你染上烟瘾,从此就是个废人了!”
他大笑:“我会成了废人?哈哈,我张汉卿岂能因烟废志?瑞玉,你真是杞人忧天啊!”
现在,海上一片大雾。远方簇簇的灯火早已不见了,尽收眼前的是一片无边的幽幽海波。谷瑞玉想到张学良就心绪紧张,她不知道他在天明见到郭松龄时,将会面临着怎样的一场恶战。
次日黎明,雪霁天晴。出现在张学良和谷瑞玉面前的秦皇岛水域,一片潺潺的碧波。冬日升起,霞光万道,旭日在海面上映现出无数绚丽的光斑。昨天夜里,谷瑞玉再次为张学良在客舱里吸鸦片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可是,她没想到今晨起来,张学良昨夜的倦容全消。站在军舰甲板上向秦皇岛海岸眺望的张学良,竟又恢复了往日的挺拔和帅气。这使她的心绪稍稍安定。可是,让谷瑞玉心生焦灼的是,张学良的“镇海号”兵舰来到海边多时,又派出副官长谭海亲自前往郭军指挥部送信,可是,谭海副官长等却迟迟不见回来。
第二卷 夏第四章 倒戈风云(6)
日上三竿时分,等在兵舰上的随行人员,都为前往郭营送信的副官长谭海捏着一把冷汗。果然不出谷瑞玉所料,正在岸上紧张布防的郭松龄,在接到张学良语意诚恳的信件以后,断然拒绝亲自到“镇海号”兵舰上与张学良见面。这让怀着满腔热情而来的张学良大感失望。
“郭松龄是担心兵舰上有埋伏,所以他坚决不同意到这里谈判。”副官长谭海向张学良报告了郭军正在秦皇岛兴兵布阵的情况,然后将郭松龄的亲笔信交给了张学良,谷瑞玉急忙为他读信,只见郭松龄写道:
汉卿军长钧鉴:
在津奉读惠函,因病未复。及抵滦州始行裁答,惟匆促而未及致详。松龄此次举动,纯为清除乱源,拥我公为首领,改良东北政治,不事内争,休养人民。所发命令,均署我公之名,使部下不怪我公矣。乃前日接天津电话,上将军派我公前来查办,已抵秦岛,并谓对松龄将有严重之处置。是我公对松龄亦无爱惜之心,然古君子绝交不出恶声,临去犹作最后之忠告,故敢尽情披陈,惟公详察焉。……
张学良没等谷瑞玉将郭松龄来信读完,就万分痛苦低下头去。他站在军舰的客舱里,双手抱住头说:“茂辰,你拒绝我的调停,岂不是选择了死路一条吗?”
谷瑞玉望着痛心疾首的张学良,知道他对郭松龄的拒绝见面,已经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她想劝慰他,可是,又感到无话可说。
“瑞玉,拿笔砚来,我要亲自给他写回信!”在难堪的沉默中,张学良忽地站起来,他来到桌旁,忽然铺开白纸,接过谷瑞玉递来的毛笔,挥挥洒洒地写下一行字来:
茂辰兄钧鉴:
承兄厚意,拥良上台,隆谊足感。惟良对于朋友之义,尚不能背,安肯见利忘义,背叛家父。故兄之所谓统驭三省,经营东北者,我兄自为犹可耳。良虽万死,不敢承命。致成千秋忤逆之名。君子爱人以德,我兄知我,必不以此相逼。兄举兵之心,弟所洞亮。果能即此停止军事,均可提出蹉商,不难解决。至兄一切善后,弟当誓死负责,绝无危险……。
张学良写罢,签上他的名字:“学良顿首。”然后掷笔于砚上,脸上满是泪水。
就这样,张学良一直住在秦皇岛海边上盘桓多时,他几次想亲自下舰,前往距此不远的郭松龄兵营游说。但是,都因为得不到张作霖的复电而作罢。
“汉卿,咱们还是回去吧。”在秦皇岛坚持了两天,张学良仍然不肯死心。这期间他不断派人前往郭松龄营地,送去他写给郭松龄的信,可是郭松龄非但不肯回心转意,甚至连信也不肯再复张学良。看出来郭松龄恰如谷瑞玉临行时所估计的那样,他是宁死也要挥师沈阳,与张作霖的守军决一死战了。
“不能回去,我不能眼看着郭茂辰战死在沙场而不救他啊!”虽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谷瑞玉的劝告仍然难以让张学良最后放弃救助郭松龄放弃武力、进犯沈阳的主意。
秦皇岛上风云突变,前天还是风和日丽的天空,转眼就乌云密布,须臾就大雪纷飞而降。张学良和谷瑞玉困在“镇海号”兵舰上,既不能和近在咫尺的郭松龄举行会谈,也不能马上返回大连。就在张学良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传来了郭松龄率领的东北革命军攻克连山,直逼锦州的消息。
张学良眼望不可挽回的郭松龄倒戈部队,不禁心如刀剜。
“瑞玉,现在只有你和郭大嫂对话了!”12月9日,被困在大海上的张学良,忽然想起一个主意。他决定请谷瑞玉阵前与韩淑秀接触。谷瑞玉正巴不得能为张学良出点力,现在见他作出这种决定,黯淡的双眼不由一亮,忙说:“好吧,汉卿,我可以亲自去锦州见郭大嫂吗?”
“去锦州太危险,现在,你只能在军舰上打电话给锦州,敦请郭大嫂在此关键时刻保持清醒,千万不能继续冒险向沈阳进攻了。”张学良虽知让谷瑞玉和韩淑秀通话,也难以劝阻如箭在弦的郭松龄,但他决定再给郭松龄一个机会。他对谷瑞玉说:“当然,我们的请求,如若再得不到郭大哥的回应,那么也就休怪我张汉卿不够朋友了!”
军舰上的机要人员很快接通了郭松龄指挥部的电话。
“淑秀大姐!”当电话的听筒从几百里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时,谷瑞玉眼里立刻汪起了泪水。她听到了韩淑秀的声音,心里一热。她蓦然想起韩淑秀和她在山海关的日子,那时她在前线无依无靠,就是韩淑秀和她住在一起。现在谷瑞玉和韩淑秀居然在阵前对话,这种变化真让她感到痛心。谷瑞玉知道这次通话事关韩淑秀和郭松龄的生死存亡。正因为她知道此刻她们各自所处的险境,所以谷瑞玉还没有开口就先啜泣起来。她在电话里对远在连山前线的韩淑秀说:在此关键时刻,千万劝告郭将军勿走绝路,最好马上和张学良见面。只要他肯到秦皇岛来谈判,她希望一场剑拔弩张的战事就此烟消云散,同时也保证郭松龄和韩淑秀的生命安全。
电话里却传来了韩淑秀的笑声,她对谷瑞玉说:“瑞玉,请你转告汉卿,我和郭军长永远都是你们的朋友。郭军长此次兴兵,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求张作霖下野,而拥戴张学良上台掌权。至于到秦皇岛和张汉卿见面,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张学良听了谷瑞玉转达的电话内容,自知大势已去。他们只好连夜乘“镇海号”兵舰原路返回旅顺港了。
兴隆店前线。
张学良已在这里布防几个昼夜了,自他和谷瑞玉从秦皇岛返回沈阳以后,战事忽然发生了逆转。当初他在秦皇岛百劝不动心的郭松龄部,忽在乘胜向沈阳进军的半路上,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击。那是张作霖预先通过杨宇霆买通了日本关东军,在南满铁路一线布防参战,日军的介入和吴俊升率领的黑龙江省骑兵旅的突然奔袭,打